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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散木按：《拟两晋南北史乐府》凡一百一十篇，自序一篇，为洪亮吉二十五岁所撰。其中剪裁史事，摘引谣谚，以乐府诗重系之成篇。语音杂沓，随势赋形，章法奇崛，巧手妙构。若以诗话读之，则可聆其妙韵；若以史料观之，则可窥其喻趣。此真史家聪明手段，诗家之妙句天成也。后附屠跋骈体文一篇。丁酉秋分后五日，唐社韦散木依中华书局《洪亮吉集》校录。 自序 余童时从黄石缄先生游，先生素邃史学，平居为说典午南北之际事极详，余听之靡靡忘倦，每日夕自塾中归，粗忆其节略，为诸姊弟言之，太夫人顾而色喜。忽忽十数载，余童而冠，而先生则已休神家巷矣。顷岁以来，粗知读史，又以不获先生游，得悉其绪论为恨。今秋文战报罢，因取两晋南北史事杂书之，为拟古乐府百一十首，非敢计工拙，亦以志童时结习未尽而所闻于先生者，虽忘失殆半，辄枨触于灯昏雨黑时也。抑余闻先生言：西涯、西堂皆以乐府名家，然西涯上下千百年而篇什较少，西堂则珊瑚木难与牛溲马勃并列，有陆平原多才之叹。则先生虽服膺二公之乐府，而尚不能无遗议也。因先生言，益增今日之愧。乾隆三十五年长至二日，稚存洪礼吉自序。 卷上（55首） 马同槽 声嘈嘈，马腾槽。火炎炎，龙上天。去年秉黄钺，今年加九锡。龙旂十二旒，天子在顷刻。桃花源，武陵船，问魏与晋何茫然。 魏武帝梦三马同食一槽，甚恶之，谓太子丕曰：“司马懿非人臣也。”泰始元年，晋王炎称皇帝，废魏王为陈留王。 广武叹 一日哭，留狂名；百日醉，留酒名。酒名狂名俱不免，先生能作青白眼。驱车何茫茫，广武何荒荒！当时楚与汉，莽莽百战场。百战场，斜日下，竖子成名尚堪诧。扰扰何况牛与马。 阮籍登广武，观楚汉战场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籍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 苏门啸 阮生狂耶，嵇生傲耶。先生何人，泠泠啸耶。咸熙魏耶，咸宁晋耶。先生何人，冥冥隐耶。 孙登隐苏门山，善啸。阮籍见之，归著《大人先生论》。嵇康从登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将别，谓曰：“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世矣。” 社稷勋 炎精中烬赤帝死，祖龙西来作天子，大开明堂锡弓矢。谋臣谁？裴与王。股肱谁？荀与羊。金符玉册何琅琅，册勋第一推平阳，当时曾杀高贵乡。 武帝将废贾后，杨太后争之曰：“贾公闾有大勋于社稷。”公闾，贾充字。充使成济杀高贵乡公。 作佳传 一丸药，劳侍婢。千斛米，作佳纪。彼哉谯周及门第，三分窃据孙与曹，正统那付当涂高。君不见，一士已没赖半士，定论早出习凿齿。 陈寿遭父丧，使婢丸药，谓丁仪子曰：“觅千斛米，为尊公作佳传。”习凿齿作《汉晋春秋》以蜀为正统。因有蹇疾，苻坚称为半士。 别驾谣 海沂之康，寔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呜呼别驾今三公，惜哉不作徐州终。 王祥为徐州别驾，郡中谣云云。魏亡入晋，官太保，年八十五始卒。 岘山碑 杜公碑，碑书功，高岸为谷谷作陵（叶韵）。羊公碑，碑堕泪，茫茫泪枯碑不碎。碑不碎，由民心。君不见，古来贤达皆争名，羊公碑后碑俱泯，此碑非金亦非石。碑之崇，崇以德。 羊祐堕泪碑，在襄阳岘山。杜预好为后世名，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沈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 飞渡江 前扬帆，后执柁，南人仓皇北人坐。桡居前，楫居左，岸军愁呼水军卧。城门开，降帆来，七万骑，全军回。当时若听王浑指，北兵安得飞至此？ 王濬率舟师直抵建业，吴人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诏濬至秣陵，受王浑节度。浑遣信令濬暂过计事，濬举帆直指，报曰：“风利，不得泊也。” 铜驼叹 立人当立德，择子先择嫡。宫门老臣三叹息，铜驼会见在荆榛，老奴亦言座可惜。为官乎，为私乎，此座何不归桃符？ 索靖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铜驼，叹曰：“会见汝荆榛中！”齐献王攸，小字桃符。武帝尝指御座曰：“此桃符坐也。” 清谈误 王与谢，挥麈尾；乐与卫，饶名理。清谈亹亹从天来，洛中已建单于台。 王弼、谢琨善清谈，乐广、卫玠善名理。桓温自江陵北伐，登平乘楼望中原，叹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 雉短短 雉短短，飞来入宫院，欲窃主权欺主暗。昨日杀龙母，今日杀龙子。可怜铜驼宫，化为荆与枳。 惠帝后，贾充女也，武帝尝曰：“贾公女有五不可。种妬而少子，丑而黑。”后废杨太后于金墉城，绝膳八日而卒。使太医令程据毒太子。 金谷谶 红蕤花开置行幕，一杯两杯缓行乐。美人头向盘中落。珠歌翠舞昕斜阳，珊瑚七尺施作床。人间梦醒春茫茫，花枝如烟堕高阁。散尽黄金恣挥霍，白首同归讯潘岳。 潘岳《金谷园诗》：“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后岳与石崇同死赵王伦之难，遂成谶。 中台坼 去年诛韩信，今年醢彭越。骏珧既首祸，瓘亮亦继没。南风当国势绝伦，手持天下归先生（叶韵）。中台星坼日复蚀，先生不言务简默。金墉城，太后薨；许昌宫，太子凶，谁与杀者张司空。 中台星坼，张华少子韪劝华逊位。华不听。华将死，谓林曰：“卿欲害忠臣耶？”林称诏诘之曰：“卿为宰相，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华曰：“式乾之议，谏事俱在。”曰：“谏而不听，何不去位？”华不能答。 华亭鹤 华亭鹤，云间哭。声何悲，悲二陆。白袷喜谈兵，貉奴宁作督。机山深，三泖阴。莼鲈千里方扬舲，此时笑杀张季鹰。 陆机将死，叹曰：“华亭鹤唳，可得闻乎！”张翰闻秋风起，思菰菜、莼羹、鲈鱼脍，即日挂冠归。 除三害 禾兮芃芃，稷兮翼翼，父老不乐，仰天太息。（一解） 长跪告父老，父老究何苦？父老不苦长桥之蛟与南山之猛虎。（二解） 父老慎勿悲，山有虎兮虎可摧，水有蛟兮蛟可挥。儿不读书，儿身何为？（三解） 儿读书，读书不忘始。少慕奋身，十年侠士；长慕事亲，十年孝子。（四解） 儿读书，读书不近名。儿为良臣兮天王圣明，儿为忠臣兮谗人衅成。（五解） 周处为御史中丞，梁王肜违法，处深文按之。及齐万年反，肜都督关中诸军事。贼有众七万，肜逼处以五千兵击之。弦尽矢绝，遂力战而没。 思子台 南风狂，惠风闭，千岁髑髅齿牙利。承华门，诏谁作，黄门侍郎有潘岳。许昌宫，逆谁预，黄门将军有孙虑。思子台，愁云结，许昌一声飞盖裂，金墉城中贮金屑。 惠帝为愍怀太子立思子台。太子妃名惠风。太子丧发许昌，大风雷电，帷盖飞裂。贾后废金墉城，饮金屑酒死。 宁馨儿 宁馨儿，乃具媚人骨。少无宦情，皇皇诣阙；长无宦情，营营三窟。一代龙门竟谁识，可怜车前拜石勒。阿堵积室中，持寿亦钱癖，新妇可作阿戎匹。 王衍劝石勒称帝。衍妻郭氏好聚敛，尝令婢以钱绕床，使衍不得行。衍晨起见之，谓婢曰：“举阿堵物却！” 侍中血 长安门开鼓声死，贼骑如云走天子。西来从辇无一人，万乘苍茫草间止。行间杀气何纷纷，侍中独拜车前尘。马前飞矢著龙节，侍中独溅衣上血。侍中血，中散琴。琴声欲绝日欲沉，有子乃不传广陵。 嵇绍荡阴死节，血溅帝衣。后左右欲浣衣，帝曰：“稽侍中血，勿浣也。”嵇康将刑，顾视白日，索琴弹之，曰：“广陵散于今绝矣。” 龙虎争 虎皇皇，北来牵两狼。南飞值龙龙角张，洛中硕鼠尺二长。（一解） 莫打虎，打虎先伤龙，龙鳞十十五五。（二解） 莫打鼠，打鼠已惊犬，犬声欲闻数武。（三解） 雄鸡默，雌鸡啼。大马死，小马饥。（四解） 元康中童谣：虎从北来鼻头汗，龙从南来登城看。指齐王冏、成都王颕。永嘉初童谣：洛中硕鼠尺二长，若不早去大狗至。鼠指东海王越，狗指苟晞。大宁初童谣：老马死，小马饥。指明帝崩，成帝幼而言。 十三月 十三月，狼生貙；十五月，貙生狳。貙生已难御，狳生奈何许！蛟龙何况得云雨。绛灌无文，随陆无武，以之读书，横览今古。父作蒙珠离，子作遮须夷。神州扰扰不可止，洛中又出新天子。 刘渊十三月而生。渊子聪十五月而生。聪子尝死复苏，见渊为蒙珠离国主，且曰：“遮须夷国无主，待汝父为之。” 赤白气 旗猎猎，天门开，云中天子骑龙来。赤光耀以西，白气耀以东。非烟非雾，杳不知其蒙蒙。荧荧煌煌，遂开明堂；礌礌落落，雄艺卓荦。石武乡，一生低首惟高皇，幕中乃有张子房。 石勒生时赤光满室，白气自天属于中庭。勒尝谓人曰：“若逢高皇，当北面事之。遇光武，当并驱中原。”勒以张宾为谋主，宾自比张子房。 特尚可 钟离崩，陷石穴，一如丹，一如漆。入穴多于虫，出穴莫敢雄。拔剑刺屋居其中，盐神冉冉兮纷相从。神之一飞兮九日尽落，浃旬茫茫兮不见城郭。天空空，野梦梦。遗以青缕，射以雕弓。盐神去，王廪地。特与雄，廪君裔。欲寄食，宁作贼。官贪如狼政如火，李特尚可尚杀我。 李特为廪君苗裔。先钟离山崩。陷赤黒二穴。出黑穴者四姓，出赤穴者即特先。五姓争为神，相约以剑刺穴屋，惟廪君剑独着，遂为神。有盐神从之，其飞闭天。廪君射杀之，天乃开朗。特据广汉百姓谣曰：“李特尚可，罗尚杀我。” 壮士歌 七尺刀，八尺鞍。《壮士歌》，悲陈安。啾啾唧唧，天阴雨黑。伏兵邀我西，飞骑追我北。班骓无声草间匿，嗟嗟见入不见出。西流水，东流河。《壮士歌》，奈尓何。 陈安与赵将平先战，会日暮雨甚，匿于山中，为呼延青所杀。陇上人思之，《壮士歌》。 留降欵 一千义军守陴哭，城中天子亦食粥。谁欤守者？索都督。长安城阙生蒿莱，长安城门不肯开。车骑来万户来。 刘曜逼长安，城中饥甚，愍帝食曲屑粥。索琳留降款不发，使子说曜曰：“若许琳以车骑、万户者，请以城降。” 中兴瑞 绵绵延延，华光烛天。正气萃此者，五百二十六年。时已过，运乃昌，朱旗卓地一丈长。金符落天走建康，化龙一马兴真王。龙为王，马遂亡。 始秦时，望气者云：“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气。”至晋元帝中兴，果五百二十六年。初，玄石图有牛继马后，故宣帝深忌牛氏。及恭王妃夏后氏竟通小吏牛氏，生元帝。太安时童谣：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 夜半舞 鸡三声，客三唤。起视东壁有疏灯，启明光已乱。英雄乘时空浩叹，元明之间久无旦。 祖逖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共被同寝。中夜闻荒鸡鸣，蹴琨起舞。 王与马 王与马，共大下。将军前，丞相亚，将军无谋丞相诈。丞相谓将军，三州势堪藉。事成为王失为覇，呜呼将军遽叱咤。鼓频频，肆逆氛。丞相大义已灭亲，白旗悬首烦将军。 王敦王导秉政，时人语曰：王与马，共天下。永昌元年，敦率众内向，以诛刘隗、刁协为名。敦死悬首南桁，莫敢收塟者。 新亭泪 慎勿学楚囚对，慎勿洒新亭泪。天茫茫，天方醉。人茫茫，人方睡。 过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饮宴。周顗中坐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涕。王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
呼伯仁 渡江来，不安坐。茂伦一言伯仁贺，向见夷吾在江左。夷吾有急呼伯仁，伯仁百口还理君。为君沥肝胆，为君全令名（叶）。伯仁言，感天子，夷吾不言伯仁死。三司耶？令仆耶？知人不易古所嗟，夷吾亦杀鲍叔牙。 王敦反，王导每旦率子弟诣朝待罪，见周顗入，导呼曰：“伯仁以百口累卿。”顗不应。及入，为导申救甚至。出又上书明导忠诚。导不知，甚恨之。及王敦问顗于导，三问不对。敦遂杀之。 拜士行 朝亦运百甓，暮亦运百甓，欲清中原还致力。古人阴惜寸，今人时掷尺，欲清中原先惜日（叶）。陶士行，真名臣，神机魏武忠孔明（叶），陆逊陆抗非其伦。前年击杜弢，今年杀苏峻。君不见，元规枉自受顾命，贼来亦拜陶士行。 苏峻反，庾亮诣陶侃拜谢。侃止之，曰：“庾元规亦拜陶士行耶！”尚书梅陶与曹识书曰：“陶公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陆抗诸人不能及也。” 践海冰 北风吹海海欲立，海底潜蛟抱冰泣。马蹄踏海声隆隆，三日不拆玻璃宫。玻璃平铺三百里，铁骑茫茫践之起。君不见，一声筚篥海冰开，海底已执乖龙回。 燕慕容皝讨慕容仁，天寒海冻，从昌黎东践海冰而进，凡三百余里 。仁部下叛，执仁以降。 义旗指 去年反王敦，今年反苏峻。六师束手庾元规，八州观望陶士行。君父之难安可逃，义旗一指天为高。官军已成白石垒，贼骑不越朱雀桥。功成倘忆绝裾处，夜夜精灵泣牛渚。 苏峻之难，温峤约陶侃东下，后侃以粮尽欲返。峤谓曰：“公若沮众败事，义旗将回指于公矣。”初，峤欲将命。母崔氏固止之，峤绝裾而去。 献行玺 献行粮，献行玺。尚薄袁本初，何敢学成李。二十八宿缠宫门，大业无愧张耳孙。龙章九锡未八告，白帢入棺还自悼。还自悼，百六乾坤总群盗，执手传家自忠孝。 前凉张轨，汉张耳十七世孙。据凉时，有玄石白点成二十八宿。子茂，以未受王命，白帢入棺，勉嗣子以忠孝。 一目主 长安天子眇一目，长安城中月鼎足，妖星茫茫射黄屋。死我者坚活我雄，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 苻生眇一目，童时，祖洪戏之曰：“吾闻瞎儿一泪，信乎？”生引佩刀刺出血，曰：“此亦一泪也。”性残忍，祖洪欲杀之，雄劝乃止。生立太史奏长安城中三月并出。 识英物 儿勿啼，儿啼惊一切。儿啼何奇？知儿是英物。儿勿来，儿来光一室。儿来何殊？知儿有奇骨。星茫茫，堕儿颊中七。山岩岩，横儿顶中一。君不见，温太真，擅奇术，燃犀照余幽魅出，何不携来照英物？ 桓温生未期，温峤见之曰：“此儿有奇骨，可试使啼。”及闻其声，曰：“真英物也！”温面有七星。 日书空 夷甫矜空谈，神州已陆沉。深源复中起，苍生更谁倚？嗟嗟一百年，处士相后先。书空计已左，周旋犹作我。东山捉鼻四十春，苍生所望真斯人。 殷浩被废，在信安。终日恒书空作字。扬州吏民寻义逐之，窃视，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海西公 局缩肉，马作犊。海西公，犊化龙。犊化龙，是龙子。朝向离宫生，暮向吴宫死。吴宫死，悲何如？君不见，永嘉袖手永昌呼，入庙曾言帝室储。何因龙种欺黄犊，会见鸡雌扰凤雏。 海西公不男，使左右向龙与内侍接，生子，以为世子。民间谣云：“本言是马驹，今定成龙子。”局缩肉，元帝时谣。孝武时谣云：“黄雌鸡，莫作雄父啼。” 鬼董狐 鬼董狐，事何略，天地茫茫总初觉。元凯谁，蟒而攫。元海谁，鳞而跃。敦与温，重笔削。君不见，枋头既败史笔诬，定论只有鬼董狐。 干宝作《搜神记》，刘惔曰：“卿可为鬼之董狐。”杜预在荆州，因宴醉卧。外人闻呕吐声，窃窥于户，见一大蛇垂头而吐。刘渊母祈子于龙门，见一大鱼，顶有二角，伏于祭所，夜梦旦所见鱼变为人，遂生渊。 孙盛作《晋阳秋》，直书枋头之败，温见之，大怒。孙诸子惧，遂窃改之。 东山卧 大谢执如意，小谢挥麈尾。中谢无所为，泠泠善名理。一门群从真无惭，闺中飞絮还撒盐。君不见，四十东山卧初足，与人同忧亦同乐，别墅风流赌棋局。 谢安兄奕，为桓温司马，喜执玉如意。弟万，常着鹤氅裘，白纶巾。安悦兄子玄，戏赌紫香囊，得即焚之。 牛心炙 欲知名，啖牛心。欲书名，聚鹅群（叶）。昔不减，阮主簿。今可伍，王怀祖。携诸子，抱弱孙。婚嫁毕，学向平。学向平，事亦足。中年以后伤哀乐（叶），得闲且自陶丝竹。 王羲之十三时，诣周顗。时重牛心炙，坐客未啖，顗先割啖之，由是知名。阮裕有重名，为王敦主簿。敦尝谓羲之曰：“汝不减阮主簿。”王述字怀祖，与羲之齐名。 阿房城 凤凰凤凰止阿房，一雌一雄双翶翔。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闭白日。凤西飞，雀东飞，肠断朱宫复紫堤。锦袍一领军前却，凤皇凤皇不如雀。 苻坚时谣云：“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又谣云：“凤皇凤皇止阿房。”时慕容冲与姊清和公主俱有宠。慕容垂妻亦得幸于坚，与同辇宦者赵整歌曰：“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闭白日。”慕容冲逼长安，坚使送锦袍一领，冲却之。 长星见 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荧惑来天垣，天子坐未安。坐未安，亦何有？长星劝汝一杯酒。臣愿天子圣，列辟贤，追古七十二帝恩绵延。臣更左执矢，右执鞭，妖星射落渊厎眠，陛下圣寿千万年。 长星见，孝武帝甚恶之，于华林园举酒祝曰：“长星，劝汝一杯酒，自古何有万年天子耶！” 负畚来 负畚来，洛阳鬻；望尘来，司隶逐。卿无忘螭蟠，朕无忘龙伏。嗟嗟景略夺何速，不事西夷事南服。八公山，悲苻融。五将山，毒吴忠。景略有君死苌手，景略有儿絷泓首。丕登先亡鎭恶后，镇恶死，报苻氏。 王猛少时，鬻畚于市。苻坚七岁，戏官道左，徐统戏曰：“不畏司隶缚耶？”坚至五将山，姚苌遣将军吴忠围之。求传国玺不得，遂缢坚。猛孙镇恶奔晋，随刘裕灭后秦，为沈田子所杀。 行路难 行路难，歌以哭，四座茫茫惨无乐（叶）。松柏何啾啾，屋下尸自愁。挽歌何慨慷，道上殡自往。袁山松，愁何工，君家兄弟才偏雄。呼卢十万掷布帽，卿辈可识袁彦道。 袁山松喜歌《行路难》词，又喜道上作挽歌，时谓“张湛屋下陈尸，山松道丄行殡。”袁耽字彦道。桓温尝博进负数万，求济于耽，耽许之。就局，十万一掷，直上百万。探布帽掷地。曰：“竟识袁彦道不？” 丁零王 丁零中，一隅地，几人称王几人帝？ 翟斌据丁零，慕容垂以为河南王。翟钊改元定鼎，后败为慕容永所杀。 新平寺 长星出天十丈长，东扫宛洛趋雍凉。明光殿前老父走，甲申乙酉悲鱼羊。鱼羊食人人更少，长安十陵长秋草。威凤重飞入禁中，蛟龙更出屯官道。东帝鲜卑西帝秦，英雄归骨向新平。苌登自构君臣祸，垂永还操门户兵。 后秦姚苌缢坚于新平佛寺。坚时有人于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慕容永为西燕，后燕主垂复灭之。苻登载坚木主与苌战，每事必启主后行。 五经表 宗生去，大事已；赵生来，大事济，彼弃龙头附蛇尾。才何奇，九州小；书何奇，五经表，不处城庐处洲岛。沮渠据北乞伏西，自郐以下还无讥。 秃发乌孤据广武，秦王兴使韦宗觇之，归曰：“吾乃知九州之外，五经之表，复自有人也。”宗生名敞，赵生名振，乌孤曰：“吾得赵生，大事济矣。”沮渠据张掖，乞伏据金城。 借鬼兵 城门西，鬼兵十万啾啾啼。城门东，阴旗猎猎愁磷红。贼骑欲向南，鬼伯趋䟃（走覃）。贼骑欲向北，啾啾啼鬼伯。城门开，待鬼来。椒浆为汝奠，灵甲为汝裁。一朝贼退归海中，幕府上簿皆鬼功。鬼兵不来兮奈何许，贼兵皇皇兮矢如雨。风折兮蝥弧，血染兮头颅。将军苦身折，天师竟无术。彼夫人兮真丈夫，抽刀杀贼贼即呼，天壤欲似王郞无。 孙恩攻会稽，内史王凝之素奉天师道，官属请出兵。凝之曰：“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城门各数万，不足忧也。”及败，遂为恩所杀。妻谢道蕴闻变，肩舆出，手杀数人。 续佛经 君不见，长安天子好禅论，浮屠沙门多以万。殿陛空陈《丰草诗》，深宫自进伊蒲饭。又不见，长安天子多武功，蜀氛西靖燕东封。一朝荧惑星失守，万刼昆明火更红。可怜德修期愈促，自谓当时邀佛福。邀佛福，三千佛经盈卧阁，万死难懴姚苌恶。 后秦姚兴好佛，与鸠摩罗什续佛经。长安里中沙门至万人。兴好猎。杜挻著《丰草诗》以谏。荧惑入瓠瓜中，忽亡不知所在。是岁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谣讹言，国人不安。 槐树赋 《槐树赋》《述志赋》，撰作遐方一何富。上马能杀贼，下马作露布。龙吟夜半兴真人，谱系乃出飞将军。彼夫人兮亦清节，三年不言似亡息。 西凉王李嵩，陇西人，李广裔。著《槐树赋》《述志赋》。夫人尹氏，有志节。以先适马元正，三年不言。 虎台谋 兄为囚，妹为虏，父命事仇无不可（叶）。父已死，兄已诛，父命杀仇仇即夫。父仇不报岂女子？反面事人有余耻，事已不成宁惜死？黄泉有血流浩浩，九州之外五经表。 南凉王傉檀女，为秦王炽磐后。与其兄虎台谋杀炽磐，事泄死。 沐谦刺 一尺匕首，三尺云首。提革囊，飞入秦，飞入秦，杀龙子，感恩茫茫复中止。君有疾，吾侍之。君有药，吾奉之。涔涔泪下不能止，义士今时为君死。匣中夜半风飕飕，恨不飞斩仇人头。 刘裕使沐谦刺司马楚之，楚之待谦甚厚。谦未得间，乃夜称疾。楚之果自赍汤药往视，情意勤笃。谦感楚之恩，反为之用。 彗星出 明堂坐，一龙才升一龙堕。恸哭来徐公，徐公得无过。星离离，入太微。经北斗，络紫微。茫茫一百二十祀，酖君以生不如死，晋亡亦有死节士。 彗星出天津，晋恭帝禅位于宋，自逊于琅琊第，秘书监徐广痛哭。谢晦曰：“徐公得无小过。”裕使张伟酖帝。伟曰：“酖君以生不如死。”遂自饮而卒。 义羲号 仇池一隅世忠孝，宋家日月飞不到，永初年间义羲号。当时彤弓与卢矢，老臣自当臣晋死，我死善事新天子。呜呼国亡不与亡，柴桑处士仇池王。 仇池王杨盛，闻晋亡，不改义羲年号，谓世子玄曰：“吾老矣，当终为晋臣，汝善事宋帝。”及玄立，始用元嘉年号。 桃源记 不闻人声，但闻琴声，不闻弦声，但闻指声。桃源中人，羲皇上人，何论魏人，何论晋人。 陶濳性不解音，畜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和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 卷下（55首） 一尺剑 一尺剑，驯两蛇。五百载，还刘家。（一解） 炎精断，典午乱。真人兴，绍皇汉。（二解） 草肃肃，没辇毂，金之刃之悔不速。（三解） 宋武帝本汉后，为高祖弟楚元王交裔。武帝伐荻新洲，大蛇长数丈，射之，伤。明日，见数童子青衣捣药。宋时有童谣云：“欲知其姓，草肃肃。”盖萧道成受禅之谶。 味卿言 恪谁长？慕容暐，有霍光。猛谁伍？秦符坚，有仲父。裕谁堪？司马宗，有曹瞒。知人何详已何略，如君之才总谁角，可怜死惭高著作。 崔浩与魏太宗论近世将相之臣，太宗悦，赐御缥醪十觚，水精盐一两。曰：“朕味卿言，如此盐酒。”浩后以譔国史族诛。高允为著作郞，十七年不迁官。 金昌亭 东华吴声犹未已，司空中书执戈起，同谋亦闻檀道济。庐陵何人？武皇爱子陛下弟。金昌亭边鼓声沸，磨刀霍霍且及帝。五蛇升，一龙去。龙归若得瞻皇驭，应问尔来何太据。 徐羡之与傅亮、谢晦受遗诏辅少帝。帝居丧无礼，羡之等令檀道济引兵入。废帝为营阳王，复弑之金昌亭，并杀庐陵王义真。 东山屐 东山屐，屐不释，屐不释，作山贼。西堂梦，梦莫论，梦莫论，思王孙。君才苦多实苦少，别梦盈盈满春草。君心苦杂迹苦幽，探奇累累山灵愁。山灵愁，向天诉，桃墟村中夜相捕。君须成佛骨未仙，生天乃落孟顗前。 谢灵运既徙广州，欲要合乡里小儿于三江口篡取。为秦郡将宋齐受所发，于桃墟村获七人，灵运遂坐诛。灵运将刑，舍须作维摩诘像。孟顗事佛精恳，灵运素轻之，曰：“卿生天当在灵运前，成佛当在灵运后。” 檀江州 可怜白浮鸠，枉杀檀江州。万里长城君自毁，明年饮马长江水。长江饮马君有知，目光裂电神骓驰。 魏人闻檀道济雄名，惮之，图以禳鬼。道济被收，脱帻投地，怒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魏太武引兵南下，文帝登石头城望之，谓江湛曰：“檀道济若在，岂使胡马至此！” 春月畋 咄尔簔，嗟尔笠。曷不远昵，我马欲逸。咄尔骑，嗟尔王。曷不傍皇，我田欲荒。一日荒，不得实，一日饥，不得活。王将四征营三驱，驱斥老农胡为乎？还君壶觞不敢食，我田我田食我力。 衡阳王义季，都督荆湘。尝春月出畋，有老父被苦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盘于游畋，古人所戒。今阳和布气，一日不耕，民失其时。奈何以从禽之乐而驱斥老农也。”义季曰：“贤者也。”赐之食，不受。 封狼胥 朔风一夜长城倒，百万甲兵如电扫。石头城上烽连天，不见居人见秋草。秋草秋肥胡马骄，江南地赤总无苗。雍徐白骨连青冀，又见催书集飞骑。君不见，耕当问奴织问婢，封狼居胥亦何易。 宋文帝欲经略中原，王玄谟尤好进策。帝曰：“观玄谟言，令人有封狼居胥意。”沈庆之谏曰：“耕当问奴，织当问婢。陛下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谋之，何由济？”帝不听。魏人凡破南徐、徐、兖、豫、青、冀六州，所过赤地无苗，春燕归巢于林木。 佛狸谶 江水饮莫饱，佛狸死江岛。去年岁在寅，今年岁在卯。崔伯深，死亦早。 魏太武南下，童谣云：“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佛狸，太武小字。崔浩字伯深。 宜速断 禁林半夜愁乌号，深宫一举双鸱枭。鸱枭食母獍食父，假以羽翼授以刀。斋宫门开烛未灭，举几一挥指齐裂。湛之不断江湛迟，陛下裁弟难裁儿。难裁儿，已杀父，嗟嗟双鸱枭，更假一鹦鹉。 太子劭、始兴王浚与严道育、王鹦鹉巫蛊事发，帝欲废太子劭，赐浚死。与徐湛之、江湛、王僧绰谋之。僧绰曰：“事宜速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帝久不决，更以谋告潘淑妃。妃，浚母也。以告浚。于是太子劭遂与浚弑帝，并杀潘淑妃。徐湛之、江湛俱死。 见要人 衣如鹑，马如狗，道逢八驺不得走。平生不喜见要人，要人近复生公门。君不见，要人耶，亦堪喜，陛下有纶臣仲礼。 颜延之子竣既贵，常乘羸牛笨车，道逢竣卤簿，即屏往道左。谓竣曰；“平生不喜见要人，今不幸见汝。”侯景围台城，邵陵王纶及都督柳仲礼按兵不战，梁武帝尝问策于柳津。对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礼，不忠不孝，贼何由平？” 竹林堂 宁馨儿，父不知，渠大齄鼻何如斯？齄鼻不惧鬼，射鬼鬼杀尔。今日当屠猪，急付大官厨。猪来代尔宰天下，竹林堂空鬼亦怕。 废帝射鬼于竹林堂，为寿寂之等所杀。王太后疾笃，呼废帝，不往。怒曰：“那得生宁馨儿！”帝入太庙，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帝尝恶湘东王彧，呼为猪王。一日忤旨，帝缚之，使担付大官厨，曰：“今日屠猪。”建安王休仁笑曰：“猪未应死，待皇太子生。”彧遂免。 违导旨 欲言耶，负导旨，不言还负翟黑子。宫中门启戈矛森，臣宁负迹不负心。天威煌煌距尺咫，臣宁负生不负死。高渤海，真纯臣，天文书上天颜温。臣才区区劳奖述，清河司徒臣不及。 高允尝授太子经，及崔浩国史事发，并欲诛允。太子人言：“允小心谨密，且制由浩。请赦其死。”魏太武问曰：“《国书》皆浩所为乎？”对曰：“浩所领事多，总裁而已。至于著述，臣多于浩。”太武怒曰：“允罪甚于浩，何以得生。”太子惧曰：“天威严重，允迷乱失次耳。臣向问，皆言浩所为。”太武问；“信如东宫所言乎？”对曰：“臣罪当灭族，不敢虚妄。殿下哀臣欲乞其生耳。”太武谓太子曰：“临死不易辞，信也；为臣不欺君，贞也。”遂赦之。允退，谓人曰：“我不奉东宫导旨者，恐负翟黑子耳。”先是翟黑子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发。谋于允，允劝首寔。翟黑子不从，太武杀之。魏太武使允集天文灾异书凡八篇。太武善之，谓不减崔浩。 领军腹 七日宴，慎勿开，司空血裹长安台。牵牛星，慎勿见，苍梧首离仁寿殿。江州首祸徐州亡，天意总在萧建康。箙中有箭箭有镞，痛恨不穿领军腹。 宋明帝以七月七日杀巴陵王休若。后废帝亦以七夕死。帝醉寝仁寿殿，令杨玉夫何织女渡河，曰：“见当报我，不见当杀汝。”玉夫惧，遂弑之。帝尝直入领军府。值萧道成昼卧，帝画其腹为的，欲射之。以王天恩言，遂以骲箭射。 石头城 石头城，悲孝子，悲忠臣，宁为粲死惭渊生（叶）。江陵市，为忠臣，为节士，不作充生作陵死。 袁粲与子最同死，曰：“汝不失孝子，我不失忠臣。”沈攸之将起兵，曰：“吾宁为王陵死，不作贾充生。”攸、司马边荣亦不屈死。 天王家 生不落降王车，死不入天王家。王敬则，虎而翼，板舆迎居别宫耳，司马家亡亦如此。王光禄，獭尾哭，兴亡两见勿复哀，鸾飞又向天边来。 宋顺帝禅位于齐，王敬则以板舆入迎帝。帝曰：“欲见杀乎？”敬则曰：“出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马家亦如此。”帝曰：“愿生生世世勿复生天王家。”右光禄大夫王琨，晋世已为郎中。至是攀车獭尾恸哭曰：“人以寿为欢，臣以寿为戚，既不能先驱蝼蚁，遂复频见此事。” 移吾床 纪僧真，无所须，从官乞作士大夫。士大夫非天子命，江家谢家听不听。欲娶须造中书堂，欲贵须近尚书床。桃笙三尺床七尺，尚书移床远俗客。 纪僧真得幸于齐武帝。请曰：“臣出自武吏，阶荣至此。为儿复得婚荀昭光女，无所复须，但愿乞作士大夫。”武帝曰：“此由江斆、谢瀹，可自诣之。”僧真诣斆，登榻坐定，斆顾左右曰：“移吾床远客。”僧真丧气返，曰：“士大夫固非天子所命。” 易犬子 延昌宫中国祚短，神龙堕地化作犬。杨婆咒祷空纷纷，宁知金翅衔王孙。王孙忆翁须好作，翁死旬时还奏乐。花枝袅袅春绵绵，杨郞宫中恣醉眠。狐裘锦衣左右直，徐郞殿前躬画敕。宁失官家朝，莫犯周侯刀。宁违至尊训，莫拒舍人命。禁中刀敕空纵横，国运讵识归宣城。尚书不言侍中走，举朝尽醉吴兴酒。 齐武帝时有小史姓皇名太子，帝为移点于外，作犬子。何点曰：“太子作犬，不得立矣。”后文惠太子果卒。郁陵王为皇太孙时，令女巫祷祀，速求天位。及太子卒，益加敬信。世祖崩，大敛毕，即呼伎作乐。帝左右杨珉与何后同寝处。帝宠任綦母珍之、周奉叔及宦者徐龙驹等。珍之有所求，无不应。有司相语曰：“宁拒至尊敕，莫违舍人命。”奉叔有单刀二十口，尝语人曰：“周侯刀不识君。”龙驹至代帝画敕。宜城公鸾谋继大统，多引朝中名士参画。侍中谢朏心不愿，求出为吴兴太守，至郡，致酒数斛，与弟吏部尚书瀹曰：“可力饮此，勿豫人事。” 郎君书 郞君书，悲欲死，不死三军死尺纸。田横客，走安归，先生血染门生衣。陆家门生颈已折，袁家门生遭狗啮，先生之灵几时没？ 晋安王子懋与防阁陆超之、董僧会举兵讨萧鸾，为参军于琳之所杀。僧慧见懋子昭基书，曰：“郎君书也。”悲痛而卒。或劝超之远遁。超之曰：“恐田横客笑人。”遂为门生所杀，头断而身不僵。门生亦助举棺，棺堕，折其颈而死。袁粲死后，其家匿一少子投粲门生狄灵庆。灵庆遂抱儿以首。儿死后，灵庆尝见儿骑大㲰狗戏，年余，灵庆竟为㲰狗所杀。 解散髻 华林园中宴初设，彦回琵琶称第一。清歌沈季琴王郎，三公解事惟拍张。尚书尚书技偏乏，稽首臣须用臣法。臣今有法臣知书，当时封禅推相如。帝曰休哉盛德事，琵琶声停拍声止。一代风流比谢安，插簪散髻解朝冠。王郞何似吴兴守，力饮不肯解玺绶。 王俭为国子祭酒，作解散髻，斜插簪。尝谓人曰：“江左风流宰相，惟有谢安。”意以自比。齐高帝幸华林园宴集，使各効技艺。禇彦回琵琶，王僧虔、柳世隆弹琴，沈文季歌《子夜来》，王敬则脱朝服拍张，独俭无所解，诵相如《封禅书》。齐主曰：“此盛德事也。”齐主受宋禅，以谢朏为侍中，不背解玺绶，乃用王俭为之。 八驺叹 君不见，邓仲华，二十佐命人争夸。又不见，王仆射，弱冠兴齐推定策。君名照耀同扶桑，三十官止中书郞。前无八驺任搥壁，人何轰轰我寂寂。绛衫戎服官门来，嗟君殊非济世才。济世才，任轻薄，驴乎驴乎汝好作，如汝人材皆令仆（叶）。 中书郎王融自恃人地，三十内望为公辅。尝夜直省中，叹曰：“为尔寂寂，邓禹笑人。”行逢朱雀桁开，喧啾不得进，槌车壁叹曰：“车前无八驺，安得称大丈夫！”齐武帝疾亟，融欲矫诏立竟陵王子良。戎服绛衫，于中书省阁口断太孙仗不果，遂坐诛。融尝与刘祥同载，祥见道旁驴，曰：“好为之，如汝人才，今皆令仆矣。” 阅武堂 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妃酤酒。阿兄来，盘马走。阿丈来，醉一斗。宫中夜游谁敢毁，宰相已作破面鬼。 东昏侯于芳乐苑设店，坐而屠肉。百姓歌曰：“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潘妃酤酒。”东昏呼潘妃父为阿丈，俞灵韵为阿兄。沈昭略临死，骂徐孝嗣曰：“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以瓯掷其面，曰：“使作破面鬼。” 合肥捷 合肥城边鼓三下，将军乘舆不跨马。麾幢伞扇沿河堤，兵不贵多还贵寡。三关关北增高楼，将军闭垒征人愁。征人谁知法中法，法在用强还用怯。百战孰比将军功，将军岂数曹景宗。原头射猎师不竞，行路空歌霍去病。 韦叡体素羸，每战，未尝跨马，尝乘板舆，合肥之捷，魏人歌之曰：“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虎。”先是诸将请益兵，叡曰：“兵贵用奇，岂在众也。”梁武帝使叡救马仙琕。叡至安陆，増筑城二丈余，更开大堑，起高楼。众颇讯其怯，叡曰：“不然，为将当有怯时。”曹景宗救义阳，顿兵不进，但原头射猎而已。 谈风月 南尚书，奔竞谪。詹事官，求不获。北尚书，选格裁。洛阳令。争不回，停年格。铨选格，羽林夜火尚书宅。南尚书，北不如，宵来风月谈轩渠。 徐勉为吏部尚书。客有因宴求詹事五官者，勉正色曰：“今日只可谈风月。”魏崔亮为吏部尚书，立停年格。洛阳令崔琡上书谏，不听。先是张瑀立铨选格，排抑武人，羽林相率焚其宅。 山中相 华阳梦破生红尘，山中宰相作外臣。芒鞋寻山芝草竟，茯苓屡辱官家命。官家手敕来岩陬，先生不愿金笼头。同时亦有何处士，将须不得臣老子。 陶宏景隐居茅山。国有大事，每遣使咨访。时号山中宰相。梁武帝遣所在给茯苓。武帝手敕礼聘，不出，唯画两牛，一著水草间，一金笼头。武帝欲拜何点为侍中，点捋帝须曰：“乃欲臣老子耶。” 鹿子开 建康城头众惊走，枨枨取人饲天狗。朝呼食肉宵呼肝，枨枨得人食始欢。食始欢，杀鹿子。龙公不死鹿子死，四十八年王气止。 梁武帝立长子统为皇太子，时民间谣云：“鹿子开城门。”盖反语为“来子哭”也。后太子果薨。天监十三年，都下讹言有枨枨取人肝肺及血，以饴天狗。百姓大惧。 房公马 糗盈升，草盈把，儿童竞养房公马。见公之马还思公，连钱蹀躞奔儿童。儿童粟多果马腹，更瓣名香马前哭。马前哭，因思公，君不见，房公之马鲍氏骢。 房谟为大宁太守，有惠政。以不起兵应尔朱世隆，为所执。以其马别给战士，战败，蜀人得之，谓谟遇害，莫不悲泣。善养之，谓为房公马。 鲜卑奴 铜拔打铁拔，元家岁将末。鲜卑奴起渤海东，电隐隐兮雷轰轰。朱家魏家总非匹，一冒空拳一穿鼻，贼来百箭杀百人，武牢不死真有神。宜训宫中叩头列，一母三天亦人杰。 高欢累世北边，习其俗，遂同鲜卑。魏孝明时，洛下以两拔相击，谣云：“铜拔打铁拔，元家岁将末。”武牢之败，亲信都督尉兴庆谓欢曰：“王去矣，兴庆腰边百箭，足杀百人。”欢妻娄氏生六子，洋、演、湛皆为帝。时谣云：“一母生三天。” 水东流 欲要君，四十启（叶）。欲争君，二千骑。东帝不成作西帝，征途歔欷，悲啼勿啼。君心有南北，此水无东西。水东西，犹入海。魏东西，天命改。 魏孝武帝恶丞相高欢，西依宇文泰。欢上帝四十启，帝不省。泰率二千骑逆帝，中途，帝谓侍臣曰：“此水东流而朕西上。”因流涕泣下。帝至关中，复与丞相泰有隙，饮酒，遇酖而殂。 南飞吉 乌鸦耶，燕雀耶，南飞者利耶。辕门中，置大鼓，将军紫衣气如虎，弯弓北来射鹦鹉。 贺拔胜奔梁三年，梁武帝遇之甚厚。屡乞师讨高欢，不果，乃求还。胜自后，每执弓矢，见飞鸟南向者，皆不射之，以申怀德之意。魏时童谣云：“可怜青雀子，化作鹦鹉子。”青雀指孝静帝，鹦鹉指高欢。 明月谣 明月明月，相随不灭。昨宵入怀抱，今宵委荒草。 魏孝武帝闺门无礼，从妹不嫁者三人，皆封公主。平原公主明月尤宠，帝以之人关，为宇文泰所杀。 狐非狐 天门开，焦梨狗子天边来。狐非狐，貉非貉，吠声长，达河朔。青雀何嗷嗷，新巢复旧巢。旧巢鹦鹉啄，新巢饱犬腹。犬乎犬乎尔何酷，会见金鸡树头哭。 魏孝武时谣云：“狐非狐，貉非貉，焦梨狗子啮断索。”盖指宇文泰，俗谓之黑獭也。泰母孕泰时，梦抱子升天，才不至而止。周初童谣云：“白杨树头金鸡鸣，只有阿舅无外甥。”盖指隋受周禅之兆。 金瓯缺 萧绎盲老公，侯景跛老子。中原龙战四十春，乾坤戾气归斯人。斯人不来国不破，谁使金瓯向空堕。当杀不杀慕绍宗，当断不断吴老公。跛奴之祸祸已酷，盲僧衅成还骨肉。 梁武帝欲纳侯景曰：“我国家如金瓯，无一伤缺。脱纳景，致纷纭，奈何？”后以朱异言，卒纳之。景右足偏短。慕容绍宗追景急，景谓曰：“景若就擒，公复何用？”乃纵之。湘东王绎眇一目。初武帝梦盲僧托生王宫，遂生绎。 臣如龙 天子勿走马，大将军嗔。大将军劝陛下酒，敢勿闻。黄门郞来前且受意，痴人势亦小差未。欲进食，先挥刀，龙耶虎耶亡崇朝。亡崇朝，反及祸。臣如龙，北面坐。臣如虎，尚是可。臣如鼠，已杀我。 东魏高澄忌魏静帝，使黄门郞崔季舒伺帝动静，尝与书曰：“痴人比复何似？痴势小差未？”澄为膳奴兰京所杀。高洋欲受魏禅，母娄氏曰：“汝父如龙，兄如虎，尚终身北面。汝何人，欲行舜禹之事乎？” 寒山石 一片石，寒山顶。余者谁，比蛙黾。蛙声蚓声犹可识，邢家魏家工作贼。 庾信使北归，人问：“北方人士何如？”曰：“惟温子升寒山一片石堪共语，余若驴鸣犬吠耳。”邢邵曰：“江南任昉，文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收闻之谓人曰：“伊尝于沈约传中作贼，何敢言我。” 百年冤 济南毅魄死不灰，九死上叫天关开。精诚入日日忽变，白气夹日如长围。凉风台前血一斗，百年来时绕阶走。儿今何罪生王家，乞命作奴还俯首。深宫半玦留分明，儿今已死忍独生。忍独生，还把玦，明月不来空断绝。君不见，娄家血泪还缠绵，济南悲罢悲百年。 北齐昭帝废故主为济南王，寻复弑之。立子百年为太子。及昭帝疾，娄太后视之，问济南所在者三，不对。太后怒曰：“杀之耶！”遂不顾而去。武成帝立，封百年为乐陵王。河清三年五月，白虹围日再重，又赤星见。帝欲以百年厌之。使召百年。百年知不免，割带玦，与妃斛律氏别。见帝于凉风台，曰：“乞命，与阿叔作奴。”帝不听，卒杀之。妃把玦，不食，月余亦卒。玦犹在手，父光自擘之，乃开。 握槊来 臣弹筝，君进酒。君持觞，臣为寿。君王沉醉宫生春，儿家乃有握槊臣。赵郡痛哭宫门首，臣为国家不为酒。珠帘终蔽和士开，兖州刺史需君来。士开生，赵郡死，非常作事有龙子。 北齐和士开以善握槊、弹琵琶，有宠于武成帝。使士开与胡后握槊，复得幸于胡后。及武成帝殂，后主尤委任之。赵郡王叡与司空娄定远立请出士开外任。太后命赐叡巵酒，叡正色曰：“臣论国家大事，非为巵酒。”后主不得已，出为兖州刺史。士开载二美女、珠帘诣娄定远，愿得一辞二宫。定远许之。士闲遂与太后及后主谋杀叡。琅琊王俨杀和士开，斛律光闻之，抚掌曰：“龙子作事，固自不凡。” 刘桃枝 刘桃枝，信力士，所为如此事。永安耶，铁笼死。平秦耶，露车死。赵郡耶，雀离死。大明宫里呼家家，肠肥脑满悲琅琊。桃枝桃枝技还绝，飞向青天斩明月。刘桃枝，慎勿过。君如鸺鹠见者祸，呜呼尔首何时堕。 刘桃枝，齐天保间力士。齐文宣囚永安王浚、上党王涣于铁笼，使桃枝就笼刺浚，因自杀涣。平秦王归彦被获，载以露车，使桃枝拉杀之 。桃枝拉杀赵郡上叡于雀离佛院。琅琊王俨将死，呼曰：“乞见家家！”桃枝以袖掩口杀之。周韦孝宽畏斛律光，纵谣言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光字明月，故言。光至凉风台，桃枝自后扑之，不仆。光反顾曰：“桃枝尝为如此事，我不负国家。”齐文宣尝使桃枝杀高德政，桃枝不敢下，显祖怒曰：“尔首即堕。” 金叵罗 为丞郎，郞善盗。金叵罗，在官帽。为达官，官善温。胡桃油，献至尊。为三司，司善刺。黄金丹，宽一死。为流囚，囚善柔。芜菁子，熏两眸。盲人当国亦识古，官欲杀弟引庆父。盲人当国还倾朝，官欲杀舅引薄昭。盲人耶，竟谁恃？外有和老公，内有女娲氏。 北齐著作郞祖珽，疏率无行，尝因宴失金叵罗，于珽髻上得之。武成帝为长广王时，珽为胡桃油以献。武成帝将杀珽，珽曰：“陛下勿杀臣，臣为陛下合金丹。”因徙光州，置地牢中，夜以芜菁于为烛，由是失明。胡长仁、琅琊王俨之死，皆珽引经成之。珽媚后主保母陆令萱，谓后主曰：“令萱，女娲以后一人而已。” 延年杖 延年杖，南面植。大司马前，为进舄。太师前，为设席。皇帝陛下，北面进爵。百僚捧匜，三公洗勺。臣学孙吴，不学孔孟。群公雍雍，陛下至圣。 周武帝视太学，以太傅于谨为三老，赐以延年杖。谨入门，帝迎拜，谨答拜。太师宇文护设席，谨升席，南面坐。大司马豆卢宁正舄，帝立于斧扆之前，西面。有司进馔，帝跪设酱豆，袒割，谨食毕。帝跪受爵以酳。谨幼好《孙子》兵书，于经史但略窥而已。 无愁曲 日短短，苦未足。夜游还秉烛，琵琶弦拨无愁曲。斗鸡开府鹰仪同，无愁天子欢无穷。欢无穷，起相和。杞人莫自忧天堕，女娲宫中捧石坐。 北齐后主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内侍和者百数。民间谓之无愁天子。有斗鸡号开府，狗马及鹰，皆有仪同、郡君之号。 百升谣 清风园中菜租减，盲老公言百升反。枣枝十束弓廿张，百升反贝何寻常？老公言时老母证，官家比来亦大圣。天亡明月资秦人，中河不事椎层冰。吁嗟二妃一皇后，敕勒老公知不久。 北齐后主以邺清风园赐穆提婆，于是官无菜，賖买于人，负钱至三十万。斛律光以为言，提婆大怨。祖珽以韦孝宽谣言启，且续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盲老公，自言；老母，指陆令萱。后主曰：“人心亦大圣，我前疑其欲反，果然 。”籍光家，得枣枝二十束、弓廿张 。先是，周人惧齐兵之西度，恒以冬月，中河椎冰。及齐政衰，反畏周，至冬月冰结，齐尝使人椎之。 杀一围 撮许贼，何能为，官家更劝杀一围。平阳城头贼锋挫，美人不来城不破。严兵何纷纷，伐鼓何喧喧，美人一呼官家奔。官家奔，亦何往？君不见，马上徒膺祎翟荣，车前已作降王长。 周师围急，安吐根日曰：“一撮许贼，马上刺取掷汾水中耳。”后主与冯淑妃猎于天池，闻晋阳陷，齐主欲还，淑妃请更杀一围。齐人作地道攻平阳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后主敕冯淑妃共观之。妃妆点不时至，城遂不下。先是，后主以淑妃为有功勋，将立为左皇后，遣使诣晋阳取服御祎翟等，至是遇于中途，后主按辔为淑妃着之 。 脚杖痕 欲从君，君不可从。陛下为不孝，孝伯为不忠。欲为身，身不可避。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天昏昏，谁与伸，嗟嗟陛下勿扪脚杖痕。 周宣帝为太子时，有过，武帝輙加捶挞。及武帝崩，扪杖痕大骂曰：“死晩矣！”宣帝尝从容问郑译曰：“我脚杖痕，谁所为也？”对曰：“事由乌丸轨、宇文孝伯。”宣帝与孝伯谋杀齐王宪，对曰：“陛下为不孝，臣为不忠。”尉迟运劝孝伯出外，孝伯曰：“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知欲何之！” 景阳楼 楼高高，插天表，玉树一声天下晓。宫中天子乐事新，一日可敌千万春。齐军三来周再至，不恃人心恃形势。宫女烟花狎客笺，送君还上九重天。噫吁嘻，胭脂井冷何堪辱，此间乐复不思蜀，一曲吴歌酒千斛。 陈后主闻隋兵临江，曰：“王气在此，齐兵三度来，周兵再度至，无不摧败。彼何为者乎！”后主入隋，尝耽醉，罕有醒时。隋文帝问“饮酒几何？”对曰：“与子弟日饮一石。”每预宴，文帝恐致伤心，为不奏吴音。 高凉洗 中原龙战苦不息，兵戈变尽狼虎迹。帝以伦常付巾帼，江南王气悲销沉。销沉忠义无一人，投袂乃属夫人城。许家善心亦国士，陈亡不死隋亡死，死时应愧夫人耳。 陈亡，岭南数郡共奉高凉郡太夫人洗氏为主，号圣母，保境拒守。隋遣陈叔寳遗夫人书，谕以国亡，使之归隋。夫人集首领数千人，尽日恸哭。许善心聘于隋，会陈亡，痛哭三日。后以宇文氏篡弑不屈死。 阿干歌（附外域） 莫听《阿干歌》，阿干心独苦。棘城西去白兰山，茫茫隔今古。阿干为弟言，马伤君莫怒。弟言报阿干，连枝本同父。《阿干歌》，悲无穷，阿干有子还思忠。登高山而望远海，慨异国之朝宗。《阿干歌》，歌自悼，阿干有孙还识孝。报雠不得留雠衣，缚草作雠兮射雠貌。《阿干歌》，歌以风，此歌安得流寰中。君不见，宋湘东与梁湘东。 河南王吐谷浑，慕容廆之庶兄也。因二部马斗，廆使让之。吐谷浑遂度陇而西，居于白兰，地方数千里。廆追思之，为作《阿干之歌》。 河南王吐延，雄勇多猜忌，为羗酋姜听所杀。子叶延立，痛念父雠，常缚草泣射。白兰王阿柴登西强山，观垫江源，见水东流，慨思朝宗。因遣使入贡于宋。 鱼鳖桥 高句丽，乃是河伯之甥赤乌子。精诚贯日日倒戈，河伯乃遣鱼鳖为填河。鱼耶鳖耶，今日济我。犬耶豕耶，昔日饲我。 高丽王尝得河伯女，闭于室内，女为日所照，遂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王弃于野，犬豕饲之。后破卵得一子，名曰日朱蒙。高丽人谋杀朱蒙，朱蒙出走，遇一大水，无梁。后追骑甚急，朱蒙告水曰：“我是日之子，河泊外甥，今追兵垂及，如何得济？”于是鱼鳖为之成桥。 鬼鼓喧 银刀霍霍波粼粼，江鱼见水不见人。与鱼同居识鱼性，刺鱼要伺鱼入定。鱼一尾，直百钱。得鱼买醉神祠边，深秋鬼鼓何填填。 獠人能卧水厎持刀刺鱼，百发百中，以口嚼食，以鼻饮。取人面皮，笼之于竹，及燥，号曰鬼鼓，每有庆赏，即用之。 雌雉卜 羽肃肃，飞来手中伏，男王叩头女王祝。欲得粟，须剖腹。腹中粟如玉，今年谷大熟。九层楼中仙乐作，苏毗千秋，阿修罗万福。 女国在葱岭南。世以女为王，姓苏毗 。俗祠阿修罗神，岁初以人祭，祭毕，入山祝之，有一鸟如雌雉，来集掌上，破其腹视之，有米谷则稔，瓦砾则凶，谓之鸟卜。王尝居九层楼。 金羊床 阳春有脚不得走，赤帝骑龙作岁首。蛮王笑拥金羊床，琉璃珊瑚琥珀光。真珠璎珞垂两裆，七月七日华筵张。腰银弓，手金戟，橐驼飞来能啖客。 波斯国王坐金羊床视朝，国以六月为岁首。有鸟如橐驼，能高飞丈余，食草与肉，亦能食人 。其国尝以七月七日宴会。 新罗人 新罗人，新罗人，新罗山多水复险，终古犹匿秦遗民。当是避秦竟深入，深入千年作都邑。武陵太守空惊传，宁知处处皆桃源。桃源中，共栖歇。他时饮马长城窟，城边犹认秦时月。 新罗国，其先世本秦亡人。避长城役来此，马韩割其东界居之，以秦人，故名之曰秦韩。 雨为岁 婆罗蠡鼓喧沙堤，绿鱼千头迎客飞。舟行海中不见海，云是鲸鲵腹中水。王开北户迎北人，蔗酒既设椰浆陈。椰浆陈，且高醉。春为年，雨为岁。 赤土国在南海中，冬夏常温，多雨少霁。隋使常骏通之。既入海，见绿鱼群飞水上。又数日，至一处，水色黄气腥，舟行一日不绝，云是大鱼粪也。其国重北，户北面。每有南使至，则启北户迎之。以甘蔗作酒，亦以椰浆为酒。 孔雀群 孔雀孔雀，头珠悬，尾翠压，朝飞暮飞与人狎。蛮中不识文禽尊，呼作家鸡与野鸭。毛霏霏，羽堪衣。尉犁山北不可栖，雀乎何不东南飞？ 龟兹国土多孔雀，群飞山谷间，人取而食之，孳乳如鸡鹜，其王家常养千余只。尉犁山在龟兹国南。 敦煌西 敦煌西，白骨撑。日月飞不进，鬼火欲与天争青。朝行暮行不见影，鬼声西来落空井。魑魅耶？魍魉耶？丛丛细草生枯骸。枯骸欲歌人欲哭，敦煌之西且裹足。 高昌国在敦炖煌西，自炖煌向其国，多沙碛，茫然无有蹊径。欲往者，寻其人畜骸骨而去。路中每闻歌哭声，行人寻之，多致亡失，盖魑魅魍魉也。 日出处 子夷人，不可悉，我家乃在扶桑之东见日出。日出不识日所归，茫茫渡海寻光辉。寻光辉，光欲竭，汝家乃在沧溟之西见日没。日出必有方，日入必有乡。愿随东升日，东升朝日王。 倭国人自称子夷。其王以天为兄，日为弟，尝以夜半治事，至日出而息，日付诸弟。其诞妄如此。隋时遣使入贡，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入处天子无恙。” 跋南北史乐府后 屠绅譔 小年欲梦，堪逞志者墨兵；大雅相欢，乍移情兮乐部。擅三长而搦管，原四始以审音。声与政通，辞缘情绮。论许每称为史，咏史那得废诗。振古如斯，当今无辈耳。洪君对岩，才不患多，书能求间，以谭天之口，成掷地之声。谓夫两介山河，六朝金粉。天醉投壸之酒，感此茫茫；人迷夹岸之花，怜其扰扰。龙争入好奇之局，鹊起高斗靡之文。试将翠管填词，难尽摸鱼恋蜨；若命红牙按曲，何妨换羽移宫。爰变新声，独弹古调。事或未经人道，言无不获我心。晋启化龙，陈亡擒虎，三百年王气将终；甥承冒顿，舅代宇文，十六国人情可见。易滛哇而高如白雪，裁秽史则穆若。盖笔有鹿卢，胸无芥蒂矣。若夫呼豨饮马，陈陈已苦于相因；盐州石壕，戞戞更难其独造。何似取千秋金鉴，为两部鼓吹。登傀儡于场中，追魂而摄魄；寄阳秋于皮里，怵目以刿心。悬门且不易千金，画壁岂徒惊一绝。此日博闻强识，官可秘书；异时按部就班，郞宜协律。走也不知许事，欲唤奈何！乐认钧天，编疑艳异。彼羌无故实，等闲当剩馥残膏；苟别有会心，遮莫付铜喉铁板。 【诗人简介】洪亮吉（1746～1809），清代经学家、文学家。初名莲，又名礼吉，字君直，一字稚存，号北江，晚号更生居士。乾隆五十五年科举榜眼，授编修。著有《卷施阁诗文集》《附鲒轩诗集》《更生斋诗文集》《汉魏音》《北江诗话》及《春秋左传诂》等。 文字校录：韦散木 简介及图片来源：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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