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世间草木，唯有几棵银杏树

妈妈，快来看！小树发芽了！她欢快地跑来我的身边，满脸稚嫩的欣喜，仿若一个真正懂事的小大人。一场欢乐的旅行回来，我们又在度一场阳春盛开的三月。

家的窗前，是整片的小区绿化带。这里，冬有四季青，春有青草青。再往前是一条红砖人行道。每天都有时光斜过的似水无痕。

每到初春天暖时，几棵银杏树，都会争先恐后地抽满自己嫩嫩的绿芽，以待春色满园时，让自己的生命再次枝枝绿意盎然。

春雨润物，细腻无声。总有一棵比较旺盛的，叶片已完全打开，只是娇小得很惹人怜惜。有的像五毛钱的硬币大小，甚是玲珑翠绿，形态已似小扇，略带几分羞涩，又有几分热烈；又像片片薄薄的绿小花瓣，紧紧附着在枝杆上，像个幼小的孩童，依恋又顽强地生长着自己稚嫩的身躯。

平日寻常，喜欢看电视频道里的“大自然传奇”。喜欢生命的孕育带给人类无尽的探索力量。万物是大地给予的浩瀚精灵，生命又是人间奇特的精致之旅。欢喜是自我的悠然，爱好是自我的对待。

午间时光，光阴安静，也是一缕春阳最温润的时候。闲出一场空来，望一望窗外，心情会格外轻松和愉悦。多久不去关注一件生活之外的事物了。在花开嫣婷的季节，几棵银杏树的存在并不惹眼，但它一定有属于自己的生命过客。 

与一棵树，也有偶然的遇见，总归也算是一种薄缘吧。把一种寻常熬成了欢喜，才能嗅出心底别样的馥郁芳菲。

她在时光的仁慈里，蹦蹦跳跳地成长着。习惯了看我经常推开一扇窗，让清新的空气透进屋子。她会站立在小凳子上，学着模仿，推窗望一望窗外或几棵银杏树。不知是否她能看懂一种眼前风景，至少她说过：春天来了，真漂亮！

花开花落，细水长流。时常会感念，感念深深驻足在生命里的某个人或某个人的真真切切。

从住进这个家的第二年才有这几棵银杏树的存在。至今快要五个年头了。每年春来发芽，夏来绿荫，秋来泛黄，冬来零落……有人说过：恋上一个人，爱上一座城。情怀是彼岸的闲庭漫步，也是浮世的云烟起落。

岁月的淘洗，是薄情也是厚重。一座城是历史的遗留，也是天涯人的过往云烟。白天的喧嚣，夜晚的华灯初上。行程百转，就是为了寻一处栖息之地。安身立命，慰藉心口曾有的游荡。每个人会如此，也会苦苦追逐。

是的，从春天开始，就是“花”样带来的“花”样年华。没有顾虑地开，只有娇媚肆意的绚烂。包括四季皆有。可这些年，几棵银杏树，天天矗立在眼前，谈不上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至少，也是眼眸底最近处的一处风景，寻常而亲切。

王维有诗曰：银杏栽为粱，香茅结为宇。不知洞云里，去做人间雨。一个故去的诗人，仿佛又站在一颗银杏树下，忘我地赞叹，赞叹那一树的苍劲隽永，清奇风骨……

银杏树生命力算是比较坚韧的。北方天气干燥的时候多。有些植物会因却少水份而枯萎，工人们又会重新栽种。这几棵银杏树在最干旱的时候，毅然挺了过来，一棵都不少。这应该是一种生命的原始经历与倔强。只是一个寂静的角落，就可以安静地活着。

几棵银杏树或是由于长期的干旱，感觉整体不是很粗壮，甚至有一颗刚露出微弱的芽蕾。树身还在纤纤细瘦中，只有高度，已径快要越过二楼楼层的窗户了。是管理人员的管理不到位？还是树体原本的惯性成长？琢磨不透。

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银杏的叶子就会饱满起来。五月的风异常灿烂。看每道缝隙的浅浅连接，薄薄地映在洁净的玻璃窗上，仿佛在看一道时光舞台上的一处恋恋花影。深情地摇曳，散发寂静的灵魂之魅。自认为，这是一道关于孤独之美的精致与婉约的时刻。

近比不上一朵花的娇艳，远比不上一座森林的昌盛。至少它陪伴了一座城里的某个角落，某个窗内心情偶遇孤独的人。世间草木，都有一份情谊的歌颂。依此，驻扎在心灵最近的驿站。

这是一场今年春天的记忆。刚刚过去，又觉得是那样的匆匆，匆匆翩然而远去的时光浮影。

有人说，生命是一树花开。有时候生命也是一树的绿意，只是素净，简洁地矗立在芸芸众生的一角。很少人领略到它的存在，但它还是会长出自己独有的模样。它有挺拔的俊美和秀丽；有默默无闻谦卑的状态；还有一树骄傲地擎天直上。抵达，是生命的最高度。 

记得，每个夏天的临近，银杏树叶子每一片都被舒展开来，体积有婴儿的一双小手般大。它的样子就是一把绿绿油油的古蒲竹扇，一阵微风儿吹来，它会自我忘情地摇来摇去，带给炎炎热夏，阵阵的清爽和凉意。

很多时候不去关注一件生活之外的事情，就如同人生的一次擦肩，或许会丢失一次意外的收获。美丽人生，就也是在繁华似锦中能够接近比较自然的东西，以获得心灵净化，让灵魂飞舞出不一样的明媚姿态。

白果，来自银杏树上的一种稀有果实。果香浓郁，具有深厚的药用价值。即使有花期，通常不是零距离很难用肉眼看得到。一片银杏叶，也存在着珍贵的药用价值。乃至整棵树身都各有所取。

秋高气凉，草木知冷暖。关于所有万物的故事，都开始演变成了一个结局。曾茂密的枝叶，渐黄渐落。银杏树上的叶子也一样，也要像将要蜕变的虫子一样涌动生命的又一次离别。即使看见的是枯萎，也是满树的金黄之秋韵。

直到满树的银杏叶，摇变成了一把把黄色的玉锦一样的扇子。那种被时间淘洗的黄，透着沾染一点尘埃的素净，透着一场温润过的滢滢亮泽。美得如一张精心设计的画锦，屹立在秋水眉弯之中。安然默语，浅静洽微，若被一束斜阳浅浅映照着，就会惹人叹畏出生命的唯美与精致的流逝。

谁都抓不住时间的流转。草木终归草木，是绿叶总要对根有所情义。多么顽强的事物，都抵不过自然界的心灵宇宙。某个瞬间，我们恋上一个人或恋上一种风景。只是感觉时光尚在，却已是昨日的清晨和黄昏。

秋太深，深得逃不开短暂的离别；情太浓，浓得化不开朵朵红尘。几棵银杏树迎过岁月中的几多风雨，迎过光阴中的几多彩虹。云卷秋水，让我们一起看日月清辉，轻轻渗出的光和影。

又在凝望着窗外。天空，不知何时，已飘洒着满城的微微细雨，地面已有明显的湿润痕迹。春意渐浓，满院的绿意，脱俗般的清新，雪一样的干净。几棵银杏树穿透岁月的峥嵘，依然静立在我们的窗前。每一片青绿的叶子，好似一种心跳，怦怦！怦怦！一片片舒展开来……

记忆，会随更新到另一个季节。又愿意迷醉在此刻，秋月画零落的季节里。

世间草木，唯有几棵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