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川中幼教人的“精神基因”

 书童的主人 2017-09-30

到今天,从城市“转战”山区的川中幼教人拿着微薄的工资,和家人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在大山深处已经坚守了5年,听过他们故事的人都会有这样一个疑问,是什么让他们坚持下来?他们还会坚持多久?带着这些疑问,记者开始寻找答案。——编者

——————————————————

“我相信正能量是可以传递的,川中幼教人就是正能量的源泉,是传递快乐和幸福的使者,通过川中幼儿园,通过社区大学,这种正能量可以持续传递下去。”这是川中幼儿园园长郭文艳写在川中社大年刊上的一句话。


流淌在血液里的“青娥精神”

“在教育界,有胆量创造的人即是创造的教育家;有胆量开辟的人即是开辟的教育家,他们都是第一流的人物。”5年前,辉县芳源幼儿园园长张青娥拿出《陶行知文集》让文艳读这段用黑色水笔划过的文字,并问她读后的感受,文艳说:“我要有这种精神。”那时的文艳对“上山”还有疑虑,可看到身患癌症还主动请缨上山办园的老园长,文艳不想做逃兵,“我相信她给我们指引的道路不会错。”

文艳和张园长同村,从小就听说张青娥是村里走出的第一个本科生,心里早生敬重之情,巧合的是,工作后,她遇到的第一个领导就是张青娥,此后跟随她多年,爱学习、爱思考、敢想敢干、把教育当生命的张青娥,给文艳的职业生涯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一年,病中的张青娥大臂一挥:“干事业的跟我来”,文艳、张靓、菊芳、宋琪、玉苹等十几位幼教老师纷纷响应。从此,她们一群98级中师生,从城里的幼儿园“转战”深山,开启了乡村教师的“群居”生活。

初到幼儿园是怎样的一幅图景呀,偌大的幼儿园没电没水,没一张桌椅,没院门,没厕所。晚上女老师怕半夜上厕所都不敢喝水,早上洗脸要端着盆到很远的工地去接水。开学了,面对千头万绪的工作,老师们每晚都加班到很晚,有几个老师是带着孩子来的,忙得顾不上孩子,有几次几个孩子竟然躺在纸箱板上睡着了……

作为一所乡村幼儿园,学校收取的费用很少,怎么办?就地取材,地里的玉米皮、山上的石头、废弃的酒瓶和废纸箱成为他们的课程资源;为了践行陈鹤琴先生“大自然、大社会都是活教材”的教育思想,张青娥带领老师和家长们开辟60亩荒地,种植工艺葫芦、七彩花生、五彩红薯等十多种农作物,孩子们在播种、除草、浇水中提高各种能力。

“从她身上,我学会了凡事要找方法,而不是找借口,方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肯思考,就一定有办法。”文艳说。


铁打的团队

2015年,青娥园长因病医治无效去世,领导川中幼儿园的重任落在了文艳肩上。

如果说,张青娥是川中教育模式的发现者和论证者,那么“文艳们”则是践行者。

文艳话不多,但总是走在前边的那个人。暑假里,生态园里的草比玉米高,文艳带着几位老师,每天早上5点就到园里拔草,一直干到天黑。用老教师兼门卫吕建山的话说:“一天两头看星星。”

“原来我只是想做个安静的幼儿园老师,现在担子来了,我得承担。刚开始很担心,现在一点也不怕,因为几年历练,我们已经是一支铁打的队伍。”文艳说。

副园长曹菊芳学美术出身,幼儿园环境创设和社大的绘画课程基本都由她来负责。为了学习葫芦工艺,她和张靓两人像“孤胆英雄”一样,通过上网联系,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跑到山东聊城一个家庭作坊,一学就是半个多月。“现在想想都后怕,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宋琪歌唱得好,是园里的“百灵鸟”。在团队中她永远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形象,但实际上却是外松内紧,心中有数,无论做什么事情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绝不放手。用文艳的话说,就算10件事要做,她也会不着急不着慌地说:“着急有啥用,也得一件一件干好呀。”每次看到宋琪,文艳说,心里会清净很多。

保教主任玉苹是幼儿园公认的才女,会写诗,能演讲,还承担着园里的科研组织工作。她是一个有心人,每次外出都牵挂着班里的孩子,回来时总会给孩子们带上小礼物,让孩子们惊喜不已。

张靓是幼儿园的开心果,她的人生格言是:“说话让人喜欢,做事让人感动,做人让人想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她。她思维敏捷,敢于尝试新生事物,勇于接受挑战。她主持的团队建设游戏花样百出,给社大学员上化妆课,她能开发十几种发型,只要幼儿园有演出活动,大家都找她拿主意。

除了“上得课堂,插得稻秧”的女教师团队,幼儿园还有4个文武双全的男教师。王栋臣就是其中一个代表,除了是教学上的一把好手,他还是园里的“修理专家”,谁的电脑有了毛病,经他摆弄后,立马就好;园里的水管、电路出了故障,他会在第一时间排除。他性格好,凡是谁有困惑都愿意和他交流。

正如老师孙向云所说:“这里的天空是湛蓝的,湛蓝天空上的白云是一团团的,风是吹不散它们的,这里的人是年轻的,年轻人的每一颗心是火热的,风是吹不凉它们的。”


64里路的故事

在张靓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64里路的故事。

一次到小罗口村家访时,张靓了解到,学生张顺航的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他和弟弟由年迈的爷爷奶奶照顾,尽管如此,老人还是选择了距家16里地远的川中幼儿园,“选你们是选对了,去幼儿园才几天,孩子就懂礼貌、有规矩了。我每天送孩子跑两个来回,那就是64里路,不过为了孩子,再远我都不说半个累字。”

这件事给张靓触动很大。“每个孩子都是家长的希望,他们把这份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而我们就应该把这份希望、这份爱化作无穷的动力来教育好孩子。”

除了优质的幼教资源,幼儿园的社区大学也成了山里人心向往之的“文化重地”。自从社区大学开办以来,越来越多的农村妇女告别了打麻将的陋习,积极配合老师教育孩子,踊跃报名参加社区大学。60多岁的锦宝奶奶走进社区大学,学起了普通话,她有一个目标:要学好普通话,好好教孙子读书;40多岁的石郑军妈妈,拿起毛笔认真地画起了国画;爱跳舞的妈妈奶奶们跳起了肚皮舞、练起了瑜伽。学员们在这里找到了快乐的源泉、心灵的归属。

教育是唤醒,是一片云推动另一片云。

对于川中的家长和孩子们而言,“文艳们”是一群外来的老师,但短短的半年时间,他们就用自己的行动得到了山里人的支持和认可。当老师们在种植园忙碌时,家长们会放下自己的农活自发来帮忙;当老师们用玉米皮开发课程时,他们就主动运来一车一车的玉米皮。

房玉苹的班上有一个叫妍妍的孩子,玩滑梯时磕破了嘴巴,房老师过意不去,专门到孩子家里去看望,妍妍爸爸反倒安慰她说:“房老师,你千万别过意不去,妍妍就是个爱动的孩子,没事的。”临走,嘴巴还肿肿的妍妍抱着房老师大哭:“房妈妈,我要去上学。”

“相信每个人心里都住着善良,你以真诚待之,必然会得到信任。”房玉苹说。


一路追寻,一路奔跑

“每个人身上都蕴藏着无限的潜能,一旦挖掘出来,能量巨大。”在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孙庆忠的指导下,在社大学员和孩子们的积极反馈下,川中幼儿园的每个老师身上都像装了一台小马达,突突地发动起来。

6月2日,是社大学员一年一度成果展演的重大时刻。

去年的晚会,张靓、小娟担任了大型古典舞的编排,王彦挑战了戏曲表演的编排,菊芳担任了国学经典的表演,玉苹自己撰写并编排诗朗诵《献给川中社大的赞歌》,素美负责开场的手语表演,向云负责亲子舞蹈的编排。“很多时候,都需要加班来排练,但是大家从来没有抱怨过。”文艳说。

到了2日晚上,学员和老师们不逊于专业表演的舞蹈、戏曲、诗歌朗诵、乐器表演,大家的眼睛都亮了,尽管下着小雨,但观众们久久不愿离去,无论是演员还是观众,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快乐和幸福。

而连续两年几十万字的社大年刊则让老师们自己和学员们见证了又一个“不可能”。很多学员发来信息说,不相信自己的文字能变成铅字,老师们也说,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写。

“每一个人在用不同的方式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我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真正做到了超越自我。”玉苹说。

“我们是一群有教育情怀的人,虽力量绵薄,但你伸出一双手,我伸出一双手,众志成城,星火可燎原。”张靓说。

“我们是一群有教育梦想的山村幼儿教师,我们尽情地享受着山区从教的快乐和幸福,执着地行走在乡村教育变革的探索之路上……”文艳说。

■手记

川中模式可持续吗?

很多人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川中模式如何可持续?作为一个连续3年的观察者,笔者认为,支撑川中模式不断走下去的是张青娥、孙庆忠们的理想主义,以及他们所唤起的川中百姓情义上的积极反馈和对教育的支持。而这正是这个时代乡村教师群体“自我唤醒”所稀缺的内容。

但除了精神动力的激发和提升,还要有一系列针对乡村教师群体的“实惠”政策的支撑。如果你了解乡村教师的现实处境,就知道川中幼教群体的不易和他们坚守的可贵。在乡村学校,条件艰苦,工作繁重,就像刚办园时,老师房玉苹所说:“在这1个月的工作,是我过去3年干的活。”而他们的工资待遇却依然微薄。过于沉重的工作压力、寂寞艰苦的生活,如果仅靠理想和信念的支撑,没有为理想买单的经济基础,乡村教师的坚守就多了一层“悲情色彩”。

怎样激励乡村教师坚守乡村讲台,应该成为教育决策者必须高度关注的问题。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