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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丽娟:王夫人是《红楼梦》里的母神,你们以往看错她了!

 水清木华kkxa19 2017-09-30

  说起《红楼梦》

  总绕不开宝黛的爱情悲剧

  这一悲剧的“罪魁祸首”

  不少读者总认为是王夫人

  再加上

  “逼死金钏晴雯”

  “抄检大观园”等“污点”

  王夫人俨然书中最不受欢迎的人物之一

  可是在当红网络公开课主讲人

  台湾大学教授欧丽娟的眼里

  王夫人却是《红楼梦》中

  一位伟大的母神

  这是怎么回事呢?


  王夫人对贾府的所有子孙,都以一视同仁的爱心加以容纳,超越各房之间的利益盘算,打破或超越了“子宫家庭”的自私,展现嫡母的无私胸襟。

  王夫人是《红楼梦》中的第四位母神,也是在贾母之后的人间第二位母神。当贾母因为年事已高而放下家务重担之后,就由下一代的女家长来承接,她选择的不是嫡长子贾赦的正妻邢夫人,而是次子贾政的正配夫人、贾宝玉的亲生母亲王夫人。


  87版《红楼梦》王夫人

  在谈这个人物之前,首先要回顾一下红学中人物论的主流观点,并且思考造成这个观点的可能原因。简单地说,对于王夫人,常见的看法是负面的,她被判定是一个为了促成金玉良姻而破坏宝、黛爱情的罪魁祸首,并且残忍地抄检大观园,是驱逐晴雯等美好少女的刽子手,属于现实世界毁灭这个青春乐园的代表人物,因此许多苛刻的负面语词,例如封建、伪善、残酷、自私等等,就成为贴在她身上牢不可破的标签。但这样的成见是如何造成的?小说是否只能从这个角度来阅读?文本中是否还有其他的证据,被一心一意站在少女立场严词批判她的读者们视而不见?

  关于“这样的成见是如何造成”的问题,答案应该至少包括两个:“对年轻(youth)的青春崇拜心理”,以及“世代对立的错觉”。


  “青春崇拜”本来就是人类的心理常态,那是一种对已经失去的饱满天然之容颜精力以及单纯热情之心灵状态的乡愁,因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回春,都可以在各种文学艺术中得见。但必须说,相较之下,追求年轻的现象于现代尤烈,从20世纪晚期开始,迄今近几十年来,基于当代科学、医学以及资本主义文化的大众消费趋势,以至产生一种对“年轻”特别着迷的时代风气,连带地,回春冻龄的热潮也就方兴未艾。

  尤其是近代的个人主义大兴,到了现代社会中,爱情特别成为人生至高无上的价值,不但是个人追求自我的一种重要方式,甚至有人认为它的力量足以推动革命,成为改造社会的强大活力,于是“爱情”这个词汇就变成了神圣的代名词。

  一旦我们把爱情当作重心,连带地,凡是阻碍爱情的发展与开花结果的,就会被贬为邪恶的一方,是破坏真善美的罪魁祸首;更不幸的是,在人们的成长过程中,一定会遇到上一代与下一代之间的隔阂,以及角色、立场改变后所带来的差异。尤其是年轻一代在成长时,无论是否必要,往往会以否定或反抗既有的权威来展现自我,在这个追求自我实践的过程中,叛逆往往就变成一种通例。于是,在有关“年轻人的爱情”主题上,长辈也大多被派任阻碍者的角色,迂腐、保守、庸俗,在现实的长久污染消磨之下早已冥顽不灵,是纯洁爱情的绝缘体。这就是爱情小说极为常见的表述模式。

  很多人把《红楼梦》当作爱情小说,《红楼梦》也确实写了很多年轻人的各种不同的爱情,于是《红楼梦》的意义就变成:青春爱情的追求与破灭。而这个过程充满酸甜苦辣,情人恋侣固然是刻骨铭心,读者也读得荡气回肠,《红楼梦》因此成为许多少年男女的爱情启蒙书。


  由于“爱情”再加上“自我”的双重神圣性,使得任何压抑青春爱情的长辈都沦为负面人物,被当作爱情小说的《红楼梦》也没有逃过这个命运。贾母因为续书的关系曾经被严重误会,在上一章中已经有所厘清;至于她的下一代女家长王夫人,因为实际担任理家的权责,更是直接关涉于贾府中正在成长的玉字辈这一代,于是在青春爱情的课题上,王夫人也就首当其冲,成为宝、黛之恋的千古罪人。许多读者乐于从小说中找出一些片段文字,揣摩她的阴谋居心,认为她为了亲上加亲以成就二宝之间的金玉良姻,因此不惜迫害黛玉;连带地,因为对宝玉的自私保护,所以也对一切她认为可能勾引宝玉的年轻女婢严加防范,甚至残酷地置之死地。于是王夫人被视为贾府中的恐怖母亲,戴着封建礼教的面具,是青春女儿的杀手。

  可以说,在习惯于“代间冲突”以反抗权威、追求自我的现代意识下,王夫人作为整个家族的长辈,注定要被定位为少年男女的敌对者与压迫者。因为我们只关心青春的悲喜,认为只有年轻的世界最光鲜迷人,热血、理想、希望、憧憬、奋斗、革命等等激昂澎湃的色彩都只属于这个生命阶段,中年以后的人生则乏善可陈,虽然握有权力,却只是衬托缤纷世界的黯淡阴影,甚或是阻挠年轻人奋进的反动恶势力。而不再青春的已婚妇人更被贾宝玉贬为“死珠”和“鱼眼睛”,仿佛她们只剩下变质后的暗沉腐朽。


  但,真的是这样吗?

  事实是,两代之间未必是对立冲突的,把上一代视为阻碍年轻人的恶魔与巫婆,本质上就是一种轻率的成见。最重要的是,凡是“天使与恶魔”的善恶对立观,都会严重地限制我们的思考,连带地也影响了我们观看文本的方式,以致对有些情节断章取义,对有些情节则是视而不见。于是《红楼梦》中的王夫人,就成为一个被极度扁平化的人物。

  也许,我们可以不用再停留在这里,因为文本的幅员十分宽广,其中蕴含着其他的真相,我们没有必要画地自限,而是要从各式各样的成见中走出来,让文本告诉我们更多的、不同的理解,其中将会浮现出另一幅不折不扣的母神图像。


  比如,王夫人抄检大观园这一段饱受批判的情节,读者也应该设身处地多方面理解这个措施的意义。脂砚斋就从王夫人的身份以及全书的情节结构着眼,认为这才是合情合理的安排,第七十七回批云:

  一段神奇鬼讶之文,不知从何想来。王夫人从未理家务,岂不一木偶哉。且前文隐隐约约已有无限口舌,漫(浸)阔(润)之潜(谮),原非一日矣,若无此一番更变,不独终无散场之局,且亦大不近乎情理。

  这段话有三个重点,第一,王夫人是真正的女家长,王熙凤只能算是执行长,一切都必须向王夫人负责,或者请示,或者报备,或者承担赏罚,王夫人才是真正有权力的决策者。如此一来,她当然可以直接出面,亲自执行自己的决策,否则就会沦为一个虚设的木偶。抄检大观园的意义就是女家长的一次权力展现。

  其次,导致抄检的原因是严重的风化问题,加上“前文隐隐约约已有无限口舌”,意味着这是一个长期累积已达引爆点而必须尽快解决的大问题,尤其园中出现绣春囊的严重性,是到了攸关“性命脸面”的程度,如王夫人又哭又叹,对王熙凤所斥责的:

  倘或丫头们拣着,你姊妹看见,这还了得。不然有那小丫头们拣着,出去说是园内拣着的,外人知道,这性命脸面要也不要?(第七十四回)

  这就是为何绣春囊会引起如此滔天巨浪的原因。学者说得很清楚:在这类的精英家庭中,对女儿的调教是非常重要的,而“贞操是这个调教过程的焦点。要维持一个女儿的贞操,确保没有一点捕风捉影的谣言可以玷污她的名声,需要高度的警戒,其程度不下于为了让她的兄弟接受古典学术训练而付出的心血”。 这更帮助我们理解,导致抄检大观园之原因的严重性与处置的急迫性。一味歌颂司棋个人的爱情追求或情欲自主,忽视她对别人造成的严重影响甚至致命伤害,实在是过分偏颇的角度。


  至于脂砚斋这段话的第三个重点,就是从整部小说结构来指出抄检大观园的必要性。人世间终有“散场之局”,这是所有的存在物都必须面对的无常,也因此,从人事的范畴就产生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一句俗谚,而这一句俗谚也很罕见地在小说中出现两次,而且都出自丫鬟之口,如小红曾说:“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第二十六回)司棋也说:“再过三二年,咱们都是要离这里的。”(第七十二回)更不约而同地引用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这句歇后语,可见丫鬟们自己也知道终有离开大观园的时刻,并且那个时刻只要短短数年就会来临。

  既然终究是要离开的,那么,王夫人对众丫鬟的处置不过是在时间上稍稍提前实施,在方式上带有愤怒情绪而已;而贾宝玉想要天长地久地大家永远在一起,就像他不愿长大、希望女孩儿都不要出嫁一样,本来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一厢情愿。何况被撵逐的丫鬟其实并没有损失,损失的是贾家给她们的特权和优渥待遇,因此这不但完全谈不上凌压下人,其实还算是厚道开恩。从这个角度来说,王夫人也属于才德兼备的母神人物。

  这位才德兼备的母神承接了上一代的任务,以她淳厚的性格所施行的母教,也确实都让她一手带大的女儿们个个正派出色。第二回冷子兴就说:“便是贾府中,现有的三个也不错。……因史老夫人极爱孙女,都跟在祖母这边一处读书,听得个个不错。”第三回王夫人自己也对黛玉说:“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而能够“个个不错”“都极好”,王夫人的母教可以说是最大因素。因为在这种大家族中,幼儿的教育主要是由母亲负责的,女儿尤其如此。


  在传统的历史环境里,母教典范的建立以至家庭内外的种种客观条件,造成了“训诲之权,实专于母” 的现象,这是因为男性家长做官在外,公务繁忙,如贾政就是经年累月地长期不在家。单单第七十回就提供了一个绝佳例子:春天三月时,“贾政书信到了。宝玉请安,将请贾母的安禀拆开念与贾母听,上面不过是请安的话,说六月中准进京等语。……可巧近海一带海啸,又遭塌了几处生民。地方官题本奏闻,奉旨就着贾政顺路查看赈济回来。如此算去,至冬底方回”。算起来至少将近一年没有回家。再由宝玉听说贾政要回家时,连忙准备赶工补齐功课以备查考,袭人帮忙整理统计应有的作业量,说道:“你昨儿不在家,我就拿出来共算,数了一数,才有五六十篇。这三四年的工夫,难道只有这几张字不成。”则贾政恐怕已经是三四年不在家,或者期间即使回家也是蜻蜓点水,无暇考查宝玉的功课,这就难怪贾母有骨肉分离的遗憾,也因此子女的教育主要都是由妻子负责。就此而言,清初汪辉祖便说“父严不如母严”:

  家有严君,父母之谓也。自母主于慈,而严归于父矣。其实,子与母最近,子之所为,母无不知,遇事训诲,母教尤易。若母为护短,父安能尽知?至少成习惯,父始惩之于后,其势常有所不及。慈母多格,男有所恃也。故教子之法,父严不如母严。

  尤其女儿因为性别认同的关系,更可以透过直接的模仿传承而吸收母亲的妇德女教,母女之间在成长过程中关系更为密切,女儿的养成教育可以说唯母亲是问。

  因此从汉代班昭编《女诫》这本书之后,历代的相关作品很多,明代皇后甚至也参与其中,仁孝文皇后所作的《内训》更与《女诫》、唐代宋若莘的《女论语》及《女范捷录》合称为“女四书”。清代陈弘谋在他所编撰的《教女遗规·序》中就说:“盖欲世人之有以教其子,而更有以教其女也。夫在家为女,出嫁为妇,生子为母。有贤女然后有贤妇,有贤妇然后有贤母,有贤母然后有贤子孙。” 可见母教的重要。

  以清代历史上的实例来看,上层阶级中的精英家庭都是非常注重母教的。就儿子的教育而言,出身江南望族的恽珠嫁给内务府世族完颜氏,恽珠对子女的教育甚严,《恽太夫人传》中写道:“夫人为儒雅世族……教子以严且正。”她对儿子的交友与阅读范围均有严格规定:“绝燕游,戒奢傲,不许杂览‘不经之书’,择师择交,防范无余力。” 同样地,出身睿亲王府的小王爷金寄水也说:“回到里边,因母亲督课甚严,起居应对,往往以每日所习的功课作为提问,有时还涉及到器皿、文物和鸟兽草木之学。” 其要求远远超乎一般的想象。至于母女之间,则可以举曾国藩家中的情况为证,曾国藩的幼女曾纪芬(晚号崇德老人)曾回忆幼年如何受教于母亲,并请人绘成图画,由画中可见其母欧阳夫人教导女儿纺织、烹饪、制衣作鞋等情景。

  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到,这种贵族世家的教育其实是非常严格的,《红楼梦》中的荣国府也不例外。王夫人对长子贾珠的教育就十分严格,第三十四回王夫人自己说得很清楚:

  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先时你珠大爷在,我是怎么样管他,难道我如今倒不知管儿子了?只是有个原故:如今我想,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通共剩了他一个,他又长的单弱,况且老太太宝贝似的,若管紧了他,倘或再有个好歹,或是老太太气坏了,那时上下不安,岂不倒坏了,所以就纵坏了他。


  可见王夫人并非一开始就是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在长子贾珠身上,她完全是训子甚严的严君,是具有优良母教的贵族女家长。而这段话也明白指出,何以到了宝玉身上,王夫人的教育方式却一百八十度转变为溺爱,一个原因是前文所说的,在子宫家庭制之下,母亲与儿子共享了未来的人生而成为命运共同体,王夫人年已五十却只剩一个独子,因此便产生了危机感,怕管坏了他而丧失未来的依靠。至于另一个也许是最主要的原因,即老祖宗贾母的关系,以致在唯母是从的孝道之下不敢插手,正和贾敏曾对林黛玉所说的“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第三回)相一致,而这一点就是上一章所谈到的母性中的破坏性那一面。

  不过,相较于对宝玉、薛蟠等独子的教育失败,王夫人和贾母一样,对女儿们的母教却是十分成功,连溺爱薛蟠宠出败家子的薛姨妈,也都是值得表彰的模范母亲。第四十五回描写宝钗“至母亲房中商议打点些针线来……每夜灯下女工必至三更方寝”,脂批云:

  “商议”二字,直将寡母训女多少温存活现在纸上。

  就是因为母教对女儿特别重要,因此,第三回贾母将丧母的林黛玉接去贾府,理由便如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所言:

  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前已遣了男女船只来接。


  同样地,林如海督促黛玉前往荣府依亲的理由之一,也是考虑她“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可见母亲不只是照顾养育,给予情感的慰藉而已,更重要的是“教育”,在提携互动的过程中耳濡目染,给予大家闺秀的基本培训。

  由此以观第四十五回一段黛玉对自身之成长过程,以及此种成长过程何以影响其性格的自述自省,就掌握林黛玉早期性格之养成及其后来之转变而言,堪称提供了一把切中肯綮的钥匙。她对宝钗说道:

  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像你前日的话教导我。


  这也显示了黛玉之所以特别有个性,也比较露才扬己因而受到读者的喜爱,若以贵族世家的眼光来说,其实很可能只是缺乏母教所产生的任性而已。

  必须说,贾母将三春都交给王夫人照管,确实保证了优良的母教,而最出类拔萃的是“三春争及初春景”,也就是这三位姊妹都比不上的元春。第二回冷子兴道:“政老爹的长女,名元春,现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第二回),以清代选秀女制度的背景,当时元春年满十三岁;后来她更“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第十六回),成为皇室的一员。元春身为王夫人的长女,将以尊贵的出身、良好的母教所培养出来的高尚品德,以及封妃后所具有的崇高皇权,进一步强化对这些少女们的关照守护。可以说,元春是王夫人和贾母联手培养出来的下一代的母神,也就是下一章的主角。

  本文节选自《大观红楼》之《王夫人:给予“第二次出生”的双重母亲》章节

  《大观红楼》脱胎自欧丽娟的网络公开课的底稿,计划出版四卷,已经面世的两卷,一本是总论,一本讲小说中不太受关注的某些女性,她们构成了“母神系统”。


  《大观红楼:欧丽娟讲红楼梦》

  作者丨欧丽娟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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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第一版已经售罄,正抓紧加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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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丽娟的节能人生

  网络上几乎找不到欧丽娟的个人故事

  她因讲授《红楼梦》而走红,

  但她的名字只和她的学术身份连在一起

  本文送上彩蛋一枚

  带你走近红楼“女神”欧丽娟


  文/张知依 摄影/丁晓萌

  大观园的少女不必“洗衣服”,但欧丽娟对此却亲力亲为。她的自我要求很严,她要在自己的标准里生活得像一个贵族。

  “精致文化的传统,要靠分层(分工)来实现,我们现在当然不可能复制等级制,让下人帮你打扫。但是可不可以学会像贵族一样,也把你的生活简化?”欧丽娟说。

  在她看来,极简生活才是贵族生活的本质。贵族不是物质的极大满足,不是豪奢的盛宴或昂贵的化妆品。她和学生们聊天,说十二金钗也都是用最简单的肥皂洗头发,她鼓励学生们尝试。“我们可以活在世界里,但是不要让世界活在我们的心里。你要变成你自己的贵族。”

  她不用手机,是为了不在网上聊天,把时间留给学术研究。“我们已经把太多时间花在额外的事情上,花了很多力气去迎接社会的标准,这样就没办法去做文化的承担者和追求者。”

  家里有电视,主要是先生看,她偶尔看看Discovery的纪录片。纯书斋的生活给了她另外的馈赠:因为较少晒太阳,她的皮肤比较好,她如此解释自己的保养秘诀。

  欧丽娟对环保有一种信仰般的执著。在大陆为期一个月的讲学,她带了一块水晶肥皂,为了手洗衣服——这是她在台湾就有的习惯,她家里没有洗衣机,所有的衣服都是手洗。一方面,她认为洗衣机浪费水而且不环保,她不用化学成分的洗衣粉。另一方面,她觉得人应该为自己的生活劳动。“这个过程是用劳动和日常生活达到一种均衡,让你回到真正的生活本身。”她说,手洗衣服的另一样好处是——因为辛苦,所以一件衣服在可洗可不洗的时候,就会考虑是不是再穿一天,减少浪费。

  她很反感浪费。在北京,她不希望有宴请;如果一定要吃饭,那饭菜不要剩下;如果真的剩了,她会打包带走,当作夜宵或者第二天的早餐。“你在书里看到贾府吃饭排场很大,只有这样的大场合,才会有情节发生。他们不会浪费,我有证据的哦,他们不剩饭,剩下来的会给比较亲近的下人吃。”她指着桌子上的葡萄,拟作是一桌盛宴。

  出版社的工作人员觉得她喜欢吃葡萄,又买了一点。“之前的还没吃完呢。”她顺势讲起生态循环,“就算是吃葡萄,我会把葡萄皮埋到土里,可以转化成养分,就不用再浪费你的塑胶袋。”她突然想起来,“装葡萄的袋子呢?拿给我,我要收起来。你们太浪费啦。”

  采访快结束的时候,欧丽娟忽然说要回房间拿个东西,然后匆匆走了。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她把杯子里剩的柠檬水倒了进去,“这样就不必再和酒店要瓶装水了”。

  “学术即人格。”欧丽娟相信,平时怎么要求自己,就有什么样的人格,“对我来讲,小小的自我真的不重要,自我越小,越能够明白人家在想什么,越能想清楚:一个人活着不只是享受自己人生的福禄寿考,而是对这个世界负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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