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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若离枝

 文苑折枝 2017-10-05

叶若离枝

   刘瑞国  

 
 

傍晚,散步柳堤,不经意间,三两片柳叶,落到头上、额前、脚下。

“哎,观一片而知秋!”我拾起一片柳叶,正面、背面,都是黄的,连那叶柄都变黄了。“秋风萧萧啊!原先的青青河上柳,哪里去了呢?”

花若离枝,留下绿肥红瘦,还有绿叶;可叶若离枝,剩下只有光秃秃的树枝,树干,树根了。

最能感知叶若离枝的凄美是梧桐。

那是寓所的窗前就有一株高高梧桐。城里中院子,少见树木,何况窗前还有一棵硕大的梧桐树,那是奢望了。
我对梧桐充满敬意,听爷爷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且梧桐枝干挺拔,根深叶茂。诗人喜欢梧桐,诗经·大雅·卷阿》:“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写梧桐的诗愚以为莫过·戴世伦《梧桐》了:“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直。广叶结青阴,繁花连素色。 天资韶雅性,不愧知音识。”在戴世伦看来,梧桐简直尽善尽美。

唐人诗云“山远始为容”。我以窗亦如此。

当春尽夏初,新桐初乳,那嫩黄的小叶从秃枝上冒出来,渐渐越长越大。叶子一生,绿光荣荣,全树增容。我想,论叶大如团扇,除了芭蕉以外,恐怕无过于梧桐了。窗前有了梧桐,有了绿意,有了生生气息。夏日炎炎,那团扇般的绿叶,密密层层,像一堵绿幛,遮蔽了烈日,送来了清凉。夏日去了,秋雨来了。那是什么场景呢?我想起了古人的诗:“高高山头树,风吹叶落去。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最伤感的莫过于李清照和周紫芝:“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声声慢》【宋】李清照)“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鹧鸪天》【宋】周紫芝)其实,无论花与叶,盛大的时候,让人鼓舞,而凋谢的日子都是令人悲伤的,特别是妻子去世以后,睹物思人,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悲从心来,人生无常,有如花叶,虽然叶比花长寿,但都会凋谢!

追寻落叶,高高漂浮空中,低低飘在水面,从挣扎—离枝—飘浮—落地—成泥,枝怎样,叶如何?分离,坠地,是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痛?这其中是不是有抽泣?簌簌、切切、凄凄!我想是有的。

不过,有枫叶,落出一种别样的凄美!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杜牧《山行》),杜牧诗往往别出新意:“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销二乔。杜牧《赤壁》)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杜牧《过华清宫绝句》) 而霜叶红可与二月花媲美,却是最具琢磨。

红叶,后来一提起红叶,就让我想起那家乡满山野岭的枫叶,经霜后,竟相红艳,激情似火。一次,11月到了北京,同伴提议去香山,去看红叶。我想,从小生长在乡下,枫叶有什么稀奇的,北京看点多,不如腾出时间来参观那些名胜古迹。同游看出我的心意,说,香山红叶,不是一般乡下枫叶,而是一种黄栌树叶,据说清代所种,红起来满山,煞是好景。初霜过后,霜后红色。色彩斑斓:有一种层林尽染,大气磅礴之势淋。经他点染,我上了香山,原以为香山之名,出于红叶,原来香山,原名又叫静宜园,因山中有巨石形如香炉而得名。香山的十一月,气温降低,香山红叶挣扎、飘撒,空中,满地,一种离别、不舍的凄美感觉涌上心头。

妻是九月走的,叶若离枝,尚且依恋,人若离人,怎不伤神?上得香山,虽晴日,天高地迥,人非草木,孰能忘聚! 


 

                                             2016 11.20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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