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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韵乡愁|故乡在长吁短叹中与我们告别

 jwc2468 2017-10-11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有家的地方,不一定是故乡。”

至少母亲明白这个道理。不管春节在哪里过年,母亲总不会在年前跟我们小辈念叨故乡的事情——“你姑婆前段时间去世了;叔公家的老宅子,几万块钱给卖掉了……”,母亲说这些时,不紧不慢,时不时还问一句 “你晓得伐?”。而我知道,石灰桥边矮墙上类似“少生优生、幸福一生”这样的宣传标语正一年比一年斑驳暗淡。

徽韵乡愁|故乡在长吁短叹中与我们告别

离开家乡三十多年的母亲知道,我们离那个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小村子越来越远。生命是个单向的沙漏,擦肩而过的时光,再也变不回旧时模样。只有那些我们共同熟知的旧人、旧物、旧事,可以像风筝线一样,把我们的心拴住,牵回故乡。

如烟往事穿过岁月的双手,轻轻划落肩头:十几年前,庭院前的老柳树上,两窝喜鹊把日子过得很红火。秋日残阳映照的湖影里,整齐的雁阵飞过瑟瑟湖塘,那个时候的奶奶,喜欢念叨古老的调子“咕咕雁,飞到南……”。

徽韵乡愁|故乡在长吁短叹中与我们告别

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

老屋座落在山中平地里,大门前隔着一道开满了绯红倒碗花的小灌木丛,青砖墙黑瓦片,鹅卵石铺就的道地,东西两旁的屋檐下各放着一个硕大的水缸。堂屋正对的是大门,高高的石门槛,厚厚的原木大门,开门关门时一声深沉的“欸乃”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一个江南农村典型的四合院。大门外一道高高的影壁挡着外面的世界,于是小院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吴冠中作品 故乡

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到我我们这一辈,院子里住了3户人家,同姓同宗。论辈分,都是我的伯伯爷爷。虽说那时清贫,但我们倒也生活得和睦快乐。夏天的傍晚,吃完夜饭,清扫庭院,铺上草席,孩子们躺在席子上,摇着扇子……山中夜色凉,不一会儿清凉的月华轻抚大地,我们伴着凉风看彩云追月,听大人们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深化志怪故事,教我们用音长优美的古朴的方言念故乡的童谣“月亮胖胖,小囡归家,娘看见,心头肉……”在那平平仄仄中我们慢慢睡眼朦胧。

徽韵乡愁|故乡在长吁短叹中与我们告别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忙完秋收,吃南瓜掏出来的南瓜子也晒干了,碧绿的蚕豆也被金黄的阳光烘成了褐色,院子里开始飘起炒南瓜子、炒蚕豆的清香。记忆中,故乡的冬天难得下雪。屋檐上挂着一串串冰凌,阳光下,晶莹剔透;家家户户的灶堂是我们最爱呆的地方,黏在婆婆阿公的身边,就着红红的炭火烘着手,灶膛里埋上几块红薯片,年糕片,不一会儿,啪啪几声,红薯片年糕片都变得胖乎乎的,拿在手上,呼呼的吹上几口气,忙不迭地塞进嘴里,有时太着急,嘴角还留着炭的黑色痕迹。

平凡的日子在这里演绎出悠悠况味,让人觉得幸福就是这样,在粗衣茶香中浅吟低唱。

曾回去看过老屋,站在记忆的路口寻找旧日的时光。老屋,已不再住人,蒙尘的房梁上烟熏的黑与布满的蛛网在飘摇中老去,沉寂于过往的岁月里。

老屋不言不语,那份萧索令我心痛。

今昔复何夕,鬓发各已苍。

如今,老柳树早已枯去,高入云霄的瘦削的枝桠间,两个原本生机勃勃的巢,像两只乞讨者的碗,执着地等着什么。越来越多的土地收养了荒草,他们害怕被抛弃以后,还要独自捱日子。比土地更沉默的是一条条羊肠小道,一点一点在荒草地围攻里沦陷。留守的炊烟,幽幽地飘进了夜幕。老人常常失落的是,这些年过年时的鞭炮声,远不及年前几天。因为老邻居们大都会在年前从城里开车回来上坟。

徽韵乡愁|故乡在长吁短叹中与我们告别

不甘寂寞的翅膀一双双从这里起飞,但小村等不到回归的雁鸣。

已过世的奶奶也曾只是偶尔提及,年轻时只嚼着绿顶萝卜也都是香的,如今怎么吃什么都没味道。我猜想,奶奶也在怀念,那些不再出现的喜鹊,不再响起的鸟鸣。或许奶奶也想念,那再也喝不到的井水,那再也吃不到的杏子,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小村老了,像一切老去的生命,它沉默,却又心事重重。

故乡正在长吁短叹中与我们道别。

徽韵乡愁|故乡在长吁短叹中与我们告别

远离了儿时的大山,许多像我一样的人,匆匆穿行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为明天奔波。或许我们可以被称为小村的希望,又或许小村才是我们的希望。那些飘香的桂花和成串的珍珠果,那些碧波荡漾的春水和吱吱作响的水车,总是来自故乡的力量,让我在异乡的脚步,多了几分坚定。小村不离不弃,目送我们远去,记下那些不舍的目光和不为我们所知的辛酸,痛并幸福着。

它有一个梦,行走在路上。

撰文: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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