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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子 分为两种，除了人推的，还有毛驴子拉的。我们老说“磨道里的驴”，就是因为毛驴子老是绕着这种碾子一圈圈地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长地久地走着，一直走到它年老体衰，就填了人的肚子。毛驴子也挺不容易的，至少它们能长年累月这样枯燥地活着。它们没有老鹰的桀骜，没有画眉的凄美，没有荆棘鸟的悲壮，也没有百灵的诗意，它们只有一颗憨憨的心。要是它们能开窍，像白龙马那样选一个目标，它们或许也能踏实地走到西天去，那么，《西游记》中除了八部天龙之外，也许就会出现一个古道青驴。一笑。  事实上，毛驴子的物种决定了它们只能低着头，憨憨地走，走到地老天荒，也走不出小小的磨坊。 白龙马驮了圣僧，历尽千难万险，取回经书，让无数的人挣脱了心灵的束缚，得到自由，而毛驴子不管转上多少圈，也只能让磨碎的麦粒，被人们放进箩儿里，垮嗒垮嗒地筛，筛掉麸皮，筛出细细的面，填饱人的肚子。当然这也是服务众生，但跟白龙马相比，毛驴子的一生，也还是显得单调了些。  我在小说《野狐岭》中，用磨盘代表了命运。而此时看到这磨盘，我的心里也有一点沉重。毛驴子也罢，人类也罢，都被束缚在磨盘般的命运之中，为了生存而奔波着，磨去了光芒，打碎了灵性，一圈一圈地走着。哪怕走个天昏地暗，哪怕走到杜鹃啼血，他们也奏不出那种自由的音符。无数的人就像毛驴子那样，一圈一圈绕着磨盘走，从年轻水润，走到鸡皮鹤发，也走不出自己的命运。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每一个不明目标的人，本质上都是拉磨的驴。哪怕拉动了世界的运转、文明的变迁，也只是见证了现象的生生灭灭，世界的本质没有变，人类的本质没有变，命运也没有变。磨道还是磨道，魔咒还在人的心中，命运这把古琴，仍然弹不出自由轻盈的音符。 选文 | 《匈奴的子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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