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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盛赞的女诗人谢希孟 谢燕颉 （一） 谢希孟（约1000—1024），字母仪，福建泉州晋江（今鲤城区）人，北宋青年女诗人，被欧阳修比作古代杰出女诗人卫国庄姜和许国穆夫人，著有《女郎谢希孟集》二卷，还有与兄谢伯景合著《谢氏诗集》，但大量散逸，只有少量收集在《全宋诗》中传世。 她出身缙绅世家，其高祖父谢瑫，曾祖父谢谌，祖父谢膳，父谢徽，兄谢伯初，谢伯景，弟谢伯强，以及叔父谢微、侄子谢履等人，都是进士，皆为名诗人、文学家，就是其母吕氏也精通文教，且不让须眉。 据《欧阳文忠公集》卷四十三居士《谢氏诗序》载：“今年，予自夷陵至许昌，景山出其女弟希孟所为诗百余篇。然后又知景山之母不独成其子之名，而又以其余遗其女也。”“希孟之言尤隐约深厚，守礼而不自放，有古幽闲淑女之风，非特妇人之能言者也。”“希孟不幸为女子，莫自彰显于世。昔卫庄姜、许穆夫人，录于仲尼而列之《国风》。今有杰然巨人，能轻重时人而取信后世者，一为希孟重之，其不泯没矣。予固力不足者，复何为哉，复何为哉！希孟嫁进士陈安国，卒时年二十四。” 意思是说，今年我自湖北夷陵来到河南许昌，谢景山拿出了他妹妹谢希孟的遗作诗一百多首给我看。然后我又得知，谢景山的母亲吕氏不仅成就了其儿子的盛名，而且也施恩泽于其女儿。谢希孟的诗句语言尤其含蓄而深厚，象她做人一样，坚守礼仪，从不放任自己，具有典型的古代淑女的清幽闲静风致，而非只具有特质妇女中的那种能言善语者。谢希孟不幸为一个女子，而不能将自已的才华彰扬于世。古代女诗人卫国庄姜、许国穆夫人，均被收录在孔子所编辑的《国风》之中。当今也有那么多杰出文学巨匠，他们完全能评判出时人作品的优劣，亦能使之取信于后世，一旦他们能为谢希孟的作品给予肯定，那么她将不会随随便便被埋没。然而我却力不从心，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呢？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呢？谢希孟嫁给进士陈安国不久，便不幸逝世，年方二十四岁。 谢伯景（约998—？），字景山，福建晋江人。天圣二年甲子（1024）宋庠科进士，初任许州法曹（司法参军事），因为人刚正，仕途并不顺，而终身无闻，著有诗文集。他与欧阳修为莫逆之交，事见《欧阳文忠集》卷六十九居士外集卷十九《与谢景山书（景祐四年）》。 陈安国，进士，河南温县番田乡余村人。据《温县地名考》载，为北宋时期陈姓大户一门兄弟四进士之一。另据民国二十二年《温县志·人物志》载，陈氏四进士为陈安期、陈安寿、陈安民、陈安国。其中陈安期，官屯田郎中，都官，与苏辙交好；陈安民，官开封府判官。 （二） 谢希孟因从小受家庭熏陶，又自幼聪颖好学，故少年便工诗赋，且其诗与兄长齐名。不仅作品语言含蓄，而且富有深意，故欧阳修对其评价甚高。她所写下的一百余首佳作，逝后被兄长谢伯景汇编成集，并请欧阳修为之作序。欧阳修看过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把她视察为古代杰出女诗人庄姜、穆夫人流亚。 同时欧阳修也对她表示了深深的遗憾。一是遗憾她只是个女子，不能象兄长一样跨出门户，广开境界；二是遗憾她英年早逝，不能充分发挥其才能；三是遗憾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象孔子一样将她的诗名介绍给世人。 诚然，谢希孟是因为受到性别、年龄的限制，生活面不广阔，社会阅历也不多，故而其作品大都为日常生活有感而发，只局限在闺阁之中传诵，以至后来终被大量散佚。幸亏她知识面甚广，故诗作格调高雅，品位上乘，因而被《全宋诗》收录其中，流传至今。 虽然《全宋诗》仅收录了一些咏花诗或残句，但也足以说明，这位青年女诗人在诗坛占有一席之地。其诗作成熟，老到，且深沉，并另有见解，今赏析如下： 其残句曰“艳阳一何好，零落千载冤。” 艳阳，樱桃的一种。零落；不景气；衰落。诗句意思是，名叫艳阳的樱桃有什么好，散落一地且受到千年的冤屈。 其《踯躅》残句曰：“薰薰麝脐裂，灼灼猩血殷。” 踯躅，杜鹃花的别名，又名映山红，属中国十大名花之一。薰薰，和煦貌。麝，又称为麝獐、香獐。脐，雄麝脐香腺襄中的分泌物干燥后形成的香料即为麝香，是一种十分名贵的药材，也是极名贵的香料。《说文》：“麞，麞如小麋。脐有香。”灼灼，明亮貌。猩，哺乳动物，猿类，毛赤褐色，前肢长，无尾，吃野果，产于南洋群岛的森林中。猩红色，红色颜色之一，比朱红色深，因猩猩血液的颜色而得名。殷，殷红，黑红色。诗句意思是，踯躅的花色和煦，形状象麝的肚脐一样裂开，鲜艳得又象猩猩的血一样殷红。 其《牡丹》残句曰：“为花虽可期，论德亦终鲜。” 牡丹，是我国特有的木本名贵花卉，素有“国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称，长期以来被人们当做富贵吉祥、繁荣兴旺的象征。诗句意思是，牡丹花虽然有较长的花期，但是评论起品德来，也终归是不算多。 其《凌霄》曰：“树既摧为薪，花亦落为尘。” 凌霄，落叶木质藤本。摧，破坏，折断。薪，柴火。诗句意思是，凌霄的树枝折断后只能作柴火，花谢后也落在地上化为尘土。 其《蔷薇》残句曰：“勾牵主人衣，一步行不得。” 蔷薇，又称野蔷薇，带刺，红蔷薇代表热恋；粉蔷薇代表爱的誓言。诗句意思是，蔷薇带刺，会勾住主人的衣裳，有时让你一步也动弹不得。 其《曼陀罗花》曰：“盗者得其便，掉头笑且歌。” 曼陀罗花，又名洋金花、山茄花、押不芦等，属茄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在佛经中，曼陀罗花是适意的意思，就是说，见到它的人都会感到愉悦。包含着洞察幽明，超然觉悟，幻化无穷的精神。掉头，转回头；（车、船等）转成相反的方向；杀头或犯了死罪。诗句意思是，对于曼陀罗这种花来说，即使是盗窃者也可得到它的方便，就是在掉脑袋时还会大笑高歌。 其残句“卞子真赏季，庄生梦还怯。” 卞子，即卞和，一作和氏。卞和将在荆山上伐薪时，得到一块美玉，献给楚厉王，王宫玉匠鉴别说，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于是厉王就下令砍去了卞和的左脚。楚武王登基后，卞和捧着玉石又去献给武王，玉匠还是说只是一块石头，武王又下令砍去了他的右脚。楚文王登基后，卞和则抱着美玉，在荆山下哭了三日三夜，泪尽出血，文王派人问他。他说：“臣非悲刖，宝石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为诳，所以悲也！”于是文王派人仔细钻研，发现其里面果然是宝石，让玉匠琢成一块价值连城的希世珍宝“和氏璧”。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把它雕刻成传国玉玺，以安邦定国。赏，认识到人的才能或作品的价值而给予重视。季，排行次序最小的。庄生，即庄周。他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而怡然自乐，悠然自得，不知道自己就是庄周。一会儿梦醒了，才发现自己仍然是僵卧在床的庄周。他不知是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自己呢？诗句意思是，卞和直到最后才得到赏识，庄周做完蝴蝶梦却还在感到害怕。 《樱桃》诗云：“穀雨樱桃落，薰风柳带斜。舜弦新曲在，休唱后庭花。” 穀雨，即谷雨。樱桃，或樱，又名楔荆桃、车厘子，色泽鲜艳、晶莹美丽、红如玛瑙，黄如凝脂，营养特别丰富。薰风，和暖的风，指初夏时的东南风。柳带，即柳条。舜弦，指虞舜所作的五弦之琴。后庭花，为唐教坊曲名，作词调名，由于它与亡国之君有许多典故，往往认为是不祥之音。 诗意思是说，樱桃的果实在谷雨的时候成熟落地，和暖的微风吹得柳条摇摆倾斜。虞舜创作的五弦之琴的新曲流传到今，千万不要去唱那不祥的后庭花。作者立场鲜明，生活态度积极向上。 《咏芍药》诗云：“好是一时艳，本无千岁期。所以谑相赠，载之在声诗。” 芍药，位列草本之首，与牡丹相媲美，被誉为花仙、花相，为“六大名花”之一；又被称为“五月花神”，自古就作为爱情之花。谑，开玩笑，戏谑。声诗，即乐歌。《礼记·乐记》：“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宋欧阳修《相州昼锦堂记》：“勒之金石，播之声诗。”元王实甫《西厢记》第五本第二折：“这琴，他教我闭门学禁指，留意谱声诗，调养圣贤心，洗荡巢由耳。” 诗意思是，芍药虽然鲜艳，但只能盛开一时，因为它本来就没有千年的寿命。只能用来开玩笑时馈赠，记载也仅限于在乐歌之中。作者名为咏芍药，却不从其娇艳入手，而是由研究其花期，从而发出关于人生的感叹，令人深思。 以上残句的诗名，可见诸清励鹗《宋诗纪事》，此编也仅辑录有一首完整的五古《芍药》，以及《牡丹》、《蔷薇》、《踯躅》、《凌霄》、《朱槿》、《曼陀罗花》、《蝴蝶花》等七首五古残句。 从以上这些幸存的诗句中，完全可以看出谢希孟诗作的水平、风格，以及她为人处事的态度，人生观和价值观。 她的咏花诗以花喻人言志，表达诗人对爱情坚贞不渝，对富贵鄙视不屑，对邪恶抗斗争的精神和品格的赞颂，同时也隐寓了对当轴者摧残人才的愤懑与谴责。 她以诗咏怀，虽然多以花草树木等为依托，且不脱闺中女子的俗套，但是其格调自然与别的女性不同，她以花喻人生，深远隐约，高雅豪爽，于婉约中显示思辨之风。让人从这些咏花草的残言片语中，领略到一个青年女子质朴无华而又深远的精神世界。既有追求，也有无奈，但在诗作中却一览无遗。 谢希孟在文学历史上的地位颇高。据元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百四十五·经籍考七十二载：“《女郎谢希孟集》二卷。陈氏曰：闽人谢景山之妹，嫁陈安国，年三十三而死。其诗甚可观。欧阳公为之序，言'有古淑女幽间之风雅，非特妇人之能言者也’。景山者，按《欧阳诗话》：'谢伯初字景山，天圣、景祐间，以诗知名。余谪夷陵，景山方为许州法曹，以长韵见寄，颇多佳句。仕不偶，困穷以卒，诗亦不见於世。’此序又言景山少以进士一举甲科。考《登科记》，天圣二年甲科，但有谢伯景，而谢伯初（伯景兄）者，乃在宝元元年。公谪夷陵当景祐三年，景山巳为法曹，则非宝元登第者。名字差齵如此，未可考也。 “欧阳氏序略曰：希孟之言尤隐约深厚，守礼而不自放，有古幽间淑女之风，非特妇人之能言者也。然景山尝从今世贤豪者游，故得闻於当世，而希孟不幸为女子，莫自章显於世。昔卫庄姜许穆夫人，录於仲尼而列之《国风》，今有杰然巨人，能轻重时人而取信后世者，一为希孟重之，其不泯没矣。” 陈氏（夫家）说谢希孟二十四岁逝世，与欧阳修所说的二十四岁相差近十岁，谁是谁非，待考。她的次兄谢伯景比长兄谢伯初早中进士，达十五年之久。 另据清陈梦雷、明伦《闺媛典》闺藻部列传三载：“陈安国妻谢希孟，按：闽书陈安国妻谢希孟，伯景妹也。伯景母通经，子女皆自教。希孟与兄并工诗赋，所著诗百余篇，欧阳文忠称其隐约深厚，守礼不放，有古幽闲淑女之风。” （三） 今查阅谢宗楷宗长《谢氏谱牒知见录》等资料，得知谢希孟确实身世非凡。 鼻祖谢逊，字惟茂？晋太傅谢安之二十世孙，唐侍御史。 远祖谢登云（？—），河南光州固始人，唐左学士，生六子。 太祖谢文乐（一说文廷）（？—926），字季远，十六郎，为谢登云第六子。唐乾符六年（879），因避黄巢之乱，迁自大梁，徙居杭州，再投金陵。唐末光启元年（885），随王潮、王审知兄弟入闽，初驻邵武禾坪鹤树下。昭宗乾宁四年（897），王审知继王潮为威武军节度，闻他博学多才，辟为节度判官。梁大祖开平三年（909），王以审知称闽王，辟为王府长史。卒于后唐明宗李亶天成元年（926），赠光禄大夫，葬闽省钓台山之左。夫人王氏，唐学士王轼公之次女。子一，谢望，孙谢彦斌，相继为建州黄连镇将。 烈祖谢望，字汝标，唐末建州黄连镇将，遂居建宁，后裔播迁建宁各乡。 天祖谢彦斌，黄连镇将，黑面长须，以功累官招讨使。子四，谢瑫、谢正。据《惠安上崙谢氏族谱》载：“（谢瑫）兄弟四人因避乱，于唐僖宗乾符六年入闽，一居福州闽县，一居晋江，一居惠安（廿二都民安里科龙西），一居永春坂头。” 高祖谢瑫，字国珍，徙居泉州北门清浦。唐文德元年（888）戊申进士，廷试二甲第五名，官至福建监察御史、上柱国、太师、赠卫国忠肃公。据《南安东门谢氏族谱》载：“谢瑫，字国珍，唐僖宗文德六年进士、福建御史大夫，避乱于闽之泉州。”夫人黄氏（一说刘氏），封卫国太夫人，二夫人亦为黄氏。子六，谢开东（谢厝街东头房）、谢开石（谢厝街石鼓房）、谢开轩（谢厝街轩下房）、谢开畲（讳士高，晋江十五都畲里，俗称畲下，今属深沪鎮）、谢新厅（觉斋？）、谢某（名讳失详，六世谢刚毅徙居东仓，今东村）。 曾祖父谢谌，字德诚，五代后梁开平二年戊辰（908）崔邈榜进士（见《闽书》、《八闽通志》），子谢膳。据道光版《晋江县志》卷之三十选举志荐辟、进士载：“五代：进士：后梁太祖开平二年戊辰崔邈榜：谢谌，开平三年己巳□□□榜。” 祖父谢膳，字文吴，北宋开宝六年（973）安守亮榜（一作宋准）进士。子二，谢徽、谢徵。 父亲谢徽，字舜明，大祥符五年（1012）进士，廷试三甲第五十一名，官至尚书屯田郎中，庆历间，任福建通判军州事，赠惠安郎君。 据道光版《晋江县志》卷之三十选举志荐辟、进士载：“国朝大中祥符五年壬子徐奭榜……谢徽 新府志脱。传见□□。” 母亲吕氏。子三，谢伯初、谢伯景、谢伯强。女，谢希孟。 长兄谢伯初，字景元，宝元元年（1038）进士。子谢发。谢发，字仲达，子三，谢邦宁、谢邦基、谢邦哲。谢邦基，绍兴十五年（1145）进士。 次兄谢伯景，字景山，天圣二年（1024）进士。子谢履。谢履，嘉祐二年（1057）章衡榜进士。字履道。宋·惠安人。嘉祐二年（1507年）进士，以秘書丞兩知兴化军。子谢安宅。谢安宅，绍兴十五年（1145）进士。 弟谢伯强，字景直，天圣八年（1030）进士。 谢希孟的叔父谢徵一支也兴旺发达。 谢徵（985—1053），又名谢微，字舜辉，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乙卯蔡齐榜进士，历任临川（今抚州）、漳州推官，龙溪（今芗城、龙海）、广西北流、河南祥符（今开封）知县，广东雷州（今海康）知州、福州、广州通判，建州（今建瓯）、江苏海州（今连云）知府，仁宗皇祐五年（1053），卒于海州任上，享年六十九岁。拜尚书职方郎中、大理寺丞、金紫光禄大夫。 建府第于泉州西街，原址宋代称“金紫巷”，后改名为“甲第巷”，子孙由此徙出，故称为“金紫衍派”，有南安金淘镇东门、晋江大霞浯（大霞浯再分屿崆、屿尾）、鲤城江南新塘（再分浮桥高山。新塘边寨仔、浮桥高山两村昭穆：“世代复长春，育定尊祖等，孝子友敬亲，丁添财益进，科里卜连登。”等分支。子三，谢彦辅、谢仲规、谢季成。 谢彦辅，字子弼，事迹待考。 谢仲规，字子方，皇祐元年已丑（1049）进士，官福建都转运史，左朝散大夫，赐金鱼袋，元丰七年（1084）建《金鱼世第》于泉城内，宋代称《谢衙巷》，明改《金鱼巷》。 谢季成，字子立，行四，宋熙宁二年（1069），王安石变法，任广西宜州县令。熙宁六年（1073），任辰州管界同巡检，熙宁八年（乙卯，1075），任内殿承制。元祐间，任廉州知州、邕州知府。 据明黄仲昭《八闽通志》卷之六十七人物泉州府良吏：“谢季成字子立。晋江人。父徵，职方郎中。季成以父任历大理评事，绍兴间，累迁内藏库使，知宜州。峒蛮侵叛，悉讨平之。改廉州，筑城浚隍备御之具为一路式。移邕州，邕管外寨戍兵岁物故常千余，季成请以峒丁代戍而教之，不失守备，可以救死亡，咸以为便。邕人立祠号“靖戎将军”。” 谢希孟出身于书香门第、名门望族，又崇拜谢道韫，如不英年早逝，一定是“清风柳絮”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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