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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一个小城青年的自卑与自大

 心中有爱春常在 2017-10-12



国庆档期已过,票房大战尘埃落定,开心麻花出品的喜剧片《羞羞的铁拳》以12.12亿元遥遥领先,比后9部影片的总和还多,之前曾被看好的大鹏导演的喜剧片《缝纫机乐队》虽比前者提前一天上映,但7天内才收获2.33亿元。


其实这个结果开始已经有了预兆,《缝纫机乐队》上映四天时票房才勉强过了8000万元,已经远远落后于《羞羞的铁拳》、《英伦对决》、《追龙》等影片。



这部电影未上映就风波四起,先是大鹏在朋友圈怒骂影评人恶意为影片打低评价,称要回北京揍他,“首映扇他大嘴巴子”。




票房增长乏力后,大鹏又放下姿态,诚恳回应质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对电影的评价,并写到:“所有结果,我都接受,并继续加油。”



为了推广这部电影,大鹏在微博上@了很多明星,甚至连迪丽热巴宣传李晨的电影《空天猎》,他也在下面替自己的电影打宣传,看得人实在有点尴尬。



即使大鹏做了以上一切努力,票房依旧不理想,没有延续《煎饼侠》十亿电影的传奇。


其实从电影风格上来说,《缝纫机乐队》和《煎饼侠》没什么区别,都是一部卖情怀和梦想的电影。


电影的主人公胡亮出身于小城集安,从小就酷爱摇滚,为了保住这个摇滚之城的地标建筑——大吉他,在落魄的音乐经纪人程宫的帮助下,组建了一支老弱病残的五人乐队,希望重新唤起大家对摇滚的热情。


演出筹备之际,当地房地产大亨为尽快拆除公园,表示愿出高价迫使程宫取消演出。面对高额诱惑和音乐梦想,程宫屈服了,出卖了乐队的演出机会。大吉他如期被拆除,胡亮一群人痛心疾首之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程宫黯然离去,但胡亮和乐队的执著唤醒了他内心对于音乐的单纯梦想,他再次回到集安,在摇滚公园的废墟上组织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



胡亮就是大鹏的化身,胡亮的梦想也就是大鹏的梦想。


大鹏从家乡集安来到吉林建筑大学,读的是建筑,那是为了满足父母的要求,但他真心爱的是音乐,大学时在长春组建地下乐队“及格乐队”、“天空乐队”担任吉他手兼主唱,并举办专场演出。2001年荣获吉林省大学生原创歌曲比赛第二名,2003年荣获“吉林十大创作歌手 ”



为了成为一个专业歌手,他和北京一家经纪公司签约,对方承诺给他出张唱片,他把自己仅有的几万块钱都掏给了对方。结果对方杳无音信,唱片没出来,人也找不到了。大鹏没想到对方违约,还以为是公司遇到了暂时的困难,傻乎乎地来到北京找人。


遍寻不获之后,他选择了留在北京,在网上大量投简历,只要和音乐沾边的工作,他什么都愿意干。最后,是搜狐音乐频道录取了他当编辑,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北漂生涯。


从幕后到台前,大鹏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刚开始做主持人,领导也不看好他,嫌弃他外形太一般。直到2007年《大鹏嘚吧嘚》开播,凭借着这档插科打诨、剑走偏锋的节目,大鹏弥补了自己外形上的欠缺,站稳了脚跟,在网络上崭露头角。



黄小姐在《邓超:省城青年进化史》中写过:

每个圈子里,最后的胜利者往往不是那些最开始天赋最高、原生资源最丰富的人,京城里反而是这些野地里生长的外省青年们能跑到最后,能一直在各种时代里独领风骚。


这也许是因为恰恰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外省青年要进入遥不可及的首都文艺圈,要进入一个激烈竞争的社会顶级资源配置领地,需要特别努力,特别能吃苦,特别不惜力的人。


这是邓超的人生之路,也是大鹏的人生之路。


他历经的艰辛已经无法细数,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城青年要走到今天,无异于唐僧在取经路上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靠的就是绝对的敬业、绝对的坚持,以及绝对的“厚脸皮”。


他一直没有离开搜狐,算得上是搜狐的“劳模”和“最敬业员工”,“每星期都有几天干到半夜两三点,《大鹏嘚吧嘚》的撰稿、主持、剪辑、推广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甚至《屌丝男士》除了自编自导自演外,粗剪工作都是他亲自操刀。

他的《屌丝男士》中有很多明星客串,吴秀波、汤唯、韩寒、孙俪、邓超……谁红请谁,阵容之豪华,简直是其他导演所不可想象的。这些人,都是他厚着脸皮,在没有任何合作的基础上一次次邀请而来的,他所邀请到的,远远不如拒绝他的人多。


他不害怕被拒绝,更不在乎面子,反正能来最好,不来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论才华大鹏并不是最出众的,让他胜出的是无与伦比的韧劲,既然从零开始,那么每一点坚持每一点收获都是额外而来的恩赐。即使再苦,他依旧会说,“没关系的,上天待我不薄。”


世界总是要给不怕失败的人让步。

这个规律在《煎饼侠》时发挥了作用,大鹏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明星资源,老牌如曾志伟、吴君如、古惑仔,新星如小岳岳、东北F4,全部一网打尽,讲述了一个从人生的高峰跌入低谷的“大鹏”带着一群人最终找回梦想的故事。


在《煎饼侠》中他有一句台词,“我都火成什么样了,张朝阳还让我演屌丝?”这句话当然不是现实中的大鹏的真实心理,不过这的确也映照了大鹏心态的变化。


冯小刚邀请他出演《我不是潘金莲》中的一个角色,他无比激动,说别说一个角色,哪怕是让我演动物植物我也去啊,像冯导这样的导演,曾经在他的世界中是需要仰视的人物,他有些受宠若惊,又很清楚,自己终于算是进入主流所认可的成功队伍中了。


人人都希望获得成功,但成功其实比失败更难以消化,也更需要时间去消化。


在《缝纫机乐队》中,大鹏依然按照自己所熟悉的套路,搬来了一堆明星,讲述着梦想和情怀的故事,还把自己的出生地集安直接移植了电影中,末尾,还把诸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摇滚乐队成员都请来,气势磅礴地全场一起摇滚,观众却没有像《煎饼侠》那样买账。因为这里面不再有创新,反而有了一种审美疲劳。


一个新导演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讲述自己熟悉的生活,这很容易切入,可讲得多了,也难免陷入了俗套的窠臼,验证了一种才华和思想上的枯竭。


大鹏是赵本山的徒弟,他很像他的师父,始终将自己的小城出身挂在嘴上。“去个比较大的城市,铁岭”,赵本山在小品中的这句台词,让铁岭这个小城迅速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城市,这是一个小城出来的奋斗者的骄傲——他曾经籍籍无名,可现在整个城市却因为他而扬名,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荣耀。


赵本山言必称铁岭,大鹏言必称集安,开始的时候,这代表着一种自谦,发展到最后,就变成了一种自大。


他们把自己出生于小城市的经历,以及自己对于梦想的追逐讲了一遍又一遍,隐含着一种秘而不宣的得意之感,“我这样的出身也终于可以成功了。”


从小城市挣扎出来的人难免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卑微之感,这种感受是奋斗时最好的动力之源,却也容易变为成功之后的膨胀之源。如果不能摆脱这种烙印,日后所有的创作都将围绕着一个故事一个主题来讲述:那就是我多么多么成功,我多么多么不容易。


所以拿《羞羞的铁拳》来和《缝纫机乐队》来比较,有一种天然的不公平。前者是团队合作的结果,是经过话剧舞台千锤百炼之后的作品,而后者则是大鹏一个人的产品,他依然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



观众很难为一个人的情怀买单,除非能够引起更为广泛的共鸣。


成功者拥有一种理论上的自洽,就是成功之后过程中的所有经历都显得极为合理和有意义,大鹏反复强调梦想,也是因为他站在高处回头看,发现了原来有些梦是可以实现的。


但实际上,他曾经的梦想只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娶妻生子,他一步步走来,所获得远远超过当初的预想。让他成功的,不是梦想,而是锲而不舍的精神,背负着重重压力,从不曾放弃。


这种精神,其实比他的梦想更值得去讲述。


真正的创作者应该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去观察人世间更多的悲喜,看到现实与生存的更多可能,若是大鹏能够跳出小城青年的自卑与自大,用更宽广的视角去审视生活,或许他还能拍出更好看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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