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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山的章草难得一见!这篇《书述》写于临终那一年

 亭泉 2017-10-12

祝枝山的章草难得一见!这篇《书述》写于临终那一年

文/牧云轩王百会

上一篇推介了文征明临终前一年,写于89岁的临《兰亭序》,那是相当的精彩,真的是人书俱老,炉火纯青。

俗话说“羲之书法晚乃善”。古来大书家莫不如此。

今天介绍一下明朝另一位书坛重量级人物——祝允明的临终那年的章草杰作《书述》。

谁是本朝书法第一的争论历代多有争议。在宋代,苏轼就曾多次认真地说:“蔡君谟为本朝第一”。而黄山谷面对一些人非议苏轼的书法,他大声喊出:“东坡居士为本朝第一”。

到了明朝,也一样众说纷纭,但有一种说法流传很久,那就是“祝枝山为本朝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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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允明草书《箜篌引》局部

明代大学者王世贞认为:“天下法书归吾吴,而京兆祝允明为最,文待诏徵明、王贡土宠次之。”

清代书法家王澍一样力挺祝允明:“有明书家林立,莫不千纸一同,惟祝京兆书变化百出,不可端倪,余见京兆书百数,莫有同者,信有明第一手也”。

祝允明,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右手六指。所以他又自号“枝山”、“枝指生”。不知道是不是六指的缘故,才让他在书法上大放光彩。老天帮忙,别人也奈何不得。

在科举道路上,祝允明比文征明也强不了多少。19岁中秀才,起步良好,可是参加了5次乡试,33岁勉强中举,也算正常。但之后,7次会试不第,连儿子都考上进士了,老祝一生气,不他妈考了,写诗玩书法吧。以无限艺术遣有涯之年。

祝允明与唐寅、文徵明、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又与文徵明、王宠同为明中期书家代表。他的小楷直追钟繇,厚重古雅,可列历代小楷高手榜。行草书“沿晋游唐”,且不屑于步钟、索、羲、献的后尘,而勇猛精进,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尤其草书,可谓黄山谷之后,难得一见的大才情。

狂草对于祝枝山来说,也可能是他科举心灰意冷之后的情感宣泄。所有的不爽,都化于笔下,龙蛇狂舞,满纸云烟。然后始知,一切不过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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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允明小楷《东坡记游》局部

可是到了晚年,祝允明对高古章草钟爱有加。很可惜,他的章草书名大多被豪放的草书所遮掩,常常被人忽视。因此,现在能见到的祝允明章草资料非常少,刻本不多更别谈墨迹了。我估计这篇他写于临终那一年的章草《书述》,可能很多人都不曾见过。

明世宗嘉靖五年(1526年),六十七岁的祝允明走到了人生最后一年。

十月,昆山魏诚甫远谒祝允明,乞书《黄庭经》,允明抱病临书(《清河书画舫》)。又作小章草《书述》(《停云馆帖》、《过云楼藏帖》)。

仲冬,祝允明作章草《后赤壁赋》于文征明《赤壁图》后。

十二月二十七日,祝允明殁。

在临终那年,年谱记载同时有两件章草创作的记录。

可见章草在人生暮年的祝允明心中的重要位置。

只可惜他没有老朋友文征明那么长寿,不然,他一定会在明朝把章草推向又一个高峰。

祝允明对时人不愿好好学习传统而把这称为“奴书”的说法很愤慨。他在《书述》中强调,书法必须向晋唐学习,在学习和熟悉了传统后,其技法必须有独到之外,不要做古人的奴隶。同时,对宋元明书家,开诚布公地进行一番评论。真实地反映了他对书法的深入理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书述》里祝枝山说了很多大实话。谁好谁坏,三言两语,一针见血。

我粗略编辑的祝枝山《书述》释文,如有错误之处,还请方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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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故草中有《书述》一段,不记谁作,或自作,戏录之:

书理极乎张、王、钟、索,后人则而象之,小异肤泽,无复变改,知其至也。适逮唐氏,遵执家彝,初焉微区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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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乃浸阔步趋。宋初能者,尚秉昔榘,爰至中叶,大换颜面,虽神骨少含晋度,九往一居,在其躬尚可尔。来徒靡从,澜倒风下,违宗戾祖,乃以大变,千载典谟,崇朝败之,何暇哂之,亦应太息流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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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夫海滨残赵,颠缪百出,一二守文之外,怪形盈世,吾于是不能已于痛哭也。蒙古数子,未足甲乙(虞巙等辈可尔,枢邓余人无足语者)。吴兴独振国手,遍友历代,归宗晋唐,良是独步。然亦不免奴书之眩,自列门阀,小累尽善,固尽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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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介)、周(伯琦)之属,且亦可观。二宋在国初,故当最胜(克、昌裔),昌裔(宋广)熟媚,犹亚于克。宋氏父子不失邯郸(濂璲),詹解鸣于朝,周卢守于外(砥态如滕公等,尤多未遑繁举,非弃之也),朝者乃尚让野,而希原余力本超,

更以时趋律缚耳。自余彬班甚众,夫则不暇。二沈蜚耀墨林,昌辰高步,自任人推,皆谓绝景。大君宸誉,遂极褒华,抑在一时,诚亦然尔。学士工力深笃,其所发越,十九在朝,亦有绳削之拘,非其神之全也。或有闲窗散笔,

辄入妙格,人罕睹尔。棘寺正书伤媚,行书伤雅。因成儇浮,自远大雅。危帽轻衫,少年球鞠;又如艳质明妆,倩笑相对。朱夏榜署,纷纭易于驰誉(孔易仲昭)。下及廷晖、养正之流,烟煤塞眼,悉俗工也。其间太常,稍近清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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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颇主沉雄(蒋),惜乎不肯自脱。孔旸椽史手耳,养正五不知也(不知当时何以得列书苑)。二陈,壁伤矜局,登略上之。亦有宜黄吴余庆,崑山卫靖,少自出尘,趣向甚正,眼不廓且老耳。程氏与犹子篆分擅名,斯业既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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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与。其后左参李相颇近青冰(左赞长沙相),李牧、杨师不以书名,亦有可观(昌祺文贞)。洎乎近朝,所称如黄翰、二钱、张汝弼皆松人也(松人以沈氏遗声,留情豪墨,迄今犹然。荆玉一出而已)。小钱大致亦可。翰与东海人绝重上犹而艺唯鲁卫。张公始者尚近前规。

执事左阁,丝纶后先,匪此能悉。谈者谓任道逊、姜立纲,及近日周文通,宜攀詹沈,盖亦依稀。若徐武功、刘西台、吴文定、李太仆咸为近士瞻望(吴非尚家贵在起雅去俗尔)。徐刘与吴并马刑部,萧黄门(俞显)亦皆师模宋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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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而已(徐马放米、刘赵、吴苏、萧自成状、最下略近颜修),于中刘无一笔失步,亦可慨,舍文武而攀成康也。太仆资力故高,乃特违众,既远群从,并去根源,或从孙枝翻出已性,离立筋骨,别安眉目,盖其所执‘奴书’之论,至此也。

祝枝山的章草难得一见!这篇《书述》写于临终那一年

丙戌十月望日书枝山樵人祝允明。

祝枝山临终这年书写的这篇章草《书述》,被文家恭恭敬敬地刻进了《停云馆碑刻》,以文征明、文彭父子的识见,他们已经看到了这件作品的不同凡响之处。也许限于文家对章草的理解局限,据说刻石时稍过了一些改动,祝枝山真迹应该比这些刻帖更加古雅。

在明朝时,书家能把眼光放在魏晋已属不易。而祝枝山受元代赵子昂复古章草思潮的影响,对章草有所偏爱,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元明以来,真正留名的章草名手,还是凤毛麟角。祝枝山,就是一直被忽略和低估的章草名家。

从豪放的狂草,回归安静的章草。说明晚年的祝枝山,开始日益沉迷于高古的书风。平静地书写,以汉魏风写意会古人的心境。

祝枝山说:“有功无性,神采不生;有性无功,神采不实。”

“性”是指人的精神,“功”是指书法创作的能力和功夫。他认为只有功力而无精神境界,神采就没有,而有了高尚的精神境界,如果没有表达的功夫,那么神采就不能实在地显露。两者不可缺一,必须兼备。

祝枝山就这样辩证地揭示了这一艺术创作的规律。

盖师法古而结体密,源流远而意象深,乃为法书。

若确守六书,古人谓之“毡裘气”;东坡所谓“鹦哥之学止数言”;山谷所谓“虾蟆之禅,惟一跳也”。

不屑为钟、索、羲、献之后尘,乃甘心作项羽、史弘肇之高弟。

观祝枝山书论,可知他学古而不泥古。

绝不写“奴书”,当古人的奴隶。

学古人法,又要造古人的反。

祝枝山的《书述》,隐约可见其与古为徒,又有自己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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