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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德利成书画院 2017-10-17 08:28 三十书名动海陬， 钟王各欲擅千秋。 如何百炼功成后， 傲骨难为绕指柔。 这是上海章草书家王蘧常先生赠白蕉诗中对其一生书艺的高度评价。 在近现代书法史上有一位我们不应该忘却的人物，这便是活跃在二十世纪三十至六十年代上海的帖学大师——白蕉。 风华正茂的白蕉 乱世的笔墨英雄 1957年5月22日的《解放日报》第5版上，刊登了白蕉先生在上海市委宣传工作会议上的书面发言《要重视书法和金石篆刻》摘要，先生在向有关部门领导陈情指出：“如果不重视和提倡书法，很有可能会被重视书道的邻国日本超越，今后反倒要向日本学习书法”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这篇著名的《我道其东》。白蕉先生不顾诸多亲友的阻拦，执意要发表此文，白蕉先生性情耿直、毫无城府，一心为书法事业奔走呼吁，却不想此文在日后却成为打击他的“证据”，使得自己成为了“右派分子”，被“降职、降级、降薪”。在文革期间更是反复被批斗、体罚、抄家，在此过程中白蕉先生的身体每况愈下，重病期间送到医院就医因为是“四类分子”而拒收。1969年 2 月 3 日，农历十二月十七日凌晨，饱受折磨的白蕉含冤去世，终年六十一岁。先生去世时，甚至连一位亲人都没有。 历经沧桑的白蕉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白蕉诸艺，以书法最高，一般判定：他主要在魏晋唐宋间用功，尤其致力于晋人， 二十世纪帖学阵营的代表书家，沈尹默长在风格多样，吴玉如长在跌宕奔放，白蕉则长在萧散洒脱。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沙孟海先生在1980 年写的《白蕉题兰杂稿卷跋》中的数语可谓一语中的：“白蕉先生题兰杂稿长卷，行草相间，浸馈山阴，深见工夫；造次颠沛，驰不失范，三百年来能为此者寥寥数人”。此卷是白蕉先生以笔记形式分次书写而成，有感而发，随想随写，无丝毫刻意为书之意，是建筑在绝对自由的书写基调之上的，这种无意求工而自工的天成之作就更为难得了。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有史料称：白蕉临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将临本的字和宋拓本上的字在太阳光下比照，能重合起来，一时传为美谈。这足以说明白蕉楷书积功之深。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白蕉的一生可以说经历了中国近现代史上最为错综复杂的各个历史阶段，如北伐战争、十年内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反右斗争及文化大革命，然而“乱世出英雄” ，也正是在这样一个纷乱的历史环境中诞生了中国近现代书法史上极富天份及才情的诗书画印全才型的重要书家白蕉。 书法的核心：四条件说 白蕉书学观的另外一个重要方面就是他的“四条件说;，他拈出了“静;、“兴、“ 恒” 三字，认为书法要到“合作” 的地步，必定具备心境、性情、神韵、气味四个条件，而且这四条件最终又都统一于“学识;修养，他认为“从天入者圣，从人入者敏；先天后人，中人后天。穷老尽气，庶乎近焉，艺术家必须“师法造化’，方能成就大境界。可以说，白蕉的“四条件” 论准确地把握了中国书法美学的核心，与刘熙载《艺概》中的“ 天人之合” “ 由人复天” 的思想一息相通。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白蕉论书首先谈“静”，“艺是静中事，不静无艺明”“像这样名心既淡，火气全无，自然可造就不同凡响’这是他《书法十讲》的开场白，只有静才能调整好心态，灵台方能空明，思想才能集中，“静”是书家触发艺术灵感的基础，白蕉临池从不用现在的墨汁，都是亲手磨墨，在研墨过程中强迫自己静下来，方能排除杂念，下笔成竹在胸。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其次是“兴”字，兴即兴趣，但学术不能单凭一时的兴趣，而要持之以恒的学习，将来炉火纯青、兴到为之，方有杰作。 最后是“恒”，只有锲而不舍，刻苦钻研，才能有所收获，白蕉自己有个习惯，至老不废即墨不尽不休，号称“仇纸恩墨废寝忘食人”开门七件事他是从来不管不顾的，有两首诗： “我与妻儿是两家，移盆窥影独咨嗟。 孤檠能说窗来事，白头狂生最爱花。” “爱书正与此生仇，半夜三更学未休。 长史当年徒握发，云间自愧吐哺周。” 最为形象地道出他一生执着于书画艺术的痴迷。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在静、兴、恒的基础上，白蕉更为深入地提出了他的“四条件说”理论。 其一是“心境说”，心境要闲静，由于胸无凝滞，无名利心，换句话说，便是没有与世争衡，传之不朽的存心。只有这样，才能过到心不知手，手不知心的境界。心缘静而得坚，心坚而后得劲健。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白蕉的这一理论与孙过庭《书谱》中的五合之首“神怡务闲”道理是一样的。“德成而上，艺成而下”，没有名利心才能有闲静的心境，书家创作时也才能挥洒自如，无所障碍。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其二是“性情说”。性情要灵和，性情的空灵是以心境的闲静为前提的，白蕉认为讲到'灵’字，便联想到一个'空’字，譬如钟鼓，因它是空的，所以才能敲响。”孙过庭《书谱》有云：“右军之书，末年多妙。当缘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风规自远。”这里的性情是和心境紧密相关的，没有好的心境，空灵的性格也就无从谈及了。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其三是“神韵”说。神韵在于胸襟，胸襟须恬淡、高旷。恬淡高旷的人，独往独来，能够不把得失毁誉扰其心曲，自抒机杼，从容不迫，肆应裕如。神韵又是从无所为而为来的。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白蕉的“神韵”说可以说是其“四条件说”的核心部分，这也是其书法实践与书学观高于同代书家沈尹默、潘伯鹰的地方。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其四是“气味说”。气味由于人品,中国书法最为核心的人文精神便是书品，即人品,所谓“言为心声,书为心画”,他认为晋人风尚潇散飘逸,那当时的书法也是这个气味,颜真卿为人忠义,其书亦大义凛然,堂堂正正,“有了人品,书法的气味便好。”在他看来,艺与德,当以德为重,德高者,艺品必高,人品高者,胸襟、气度、境界、学识自然不同凡响。白蕉这么讲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胸无城府,始终保持着天才艺术家一颗纯正的心灵,1957年他不顾亲朋好友的劝阻,为书法艺术的恢复大声疾呼,终于被打为“右派”,他的书法高就高在气息淳正,格调调高雅,有散淡儲雅的艺术风格,这和他的书学观是密不可分的。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白蕉的“四条件说”来源自中国古典书论文论,是经典帖学文化精神在当代的发展和延续,在这四条件外,除了天赋、遗传关系以外,又总归于学识,同时与社会历史环境和条件是分不开的,有天资而不加学,则识不进,他这种将心境、性情、神韵、气味统一归结于“学识”的论断,也正印证了其书家艺术作品的高度就是其人生境界、艺术修养的高度的理论解释。常说“从天入者圣”、“师法造化”以及他的“神韵”说,都抓住了传统书论的精髓,也非常值得当代书家及书法理论工作者深思。
▲白蕉《兰题杂存》选页 历史给我们开了个大玩笑，白蕉先生早早离我们而去了，在他正该进入其书法创作黄金时段的时候。就象他一生热爱的兰蕙那样，由于不适应污染的泥土与混浊的空气而过早凋谢了。白蕉在世时的影响，比不上沈尹默等人，近年来关注者渐多，人们发现，白蕉的书法在很多地方要高于同时代的大家，2000 年国家文物局公布限制出境的 385 名书画家中，白蕉被列为精品不准出境的 107 人之一。可说是对白蕉书法水平的肯定。对于后人的评价，这个饱受折磨知识分子如果地下有知，应该可以瞑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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