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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老头独居多年，无人管，去世后一群猴子把他葬到深山 原名：朱猴守墓 在监县青衣镇，有座朱猴山，山中住着一个耄耋老僧，擅药理，附近山民有个大小病疾，都会找这老僧，称一句“法师，”老僧便会分文不取，为他们诊治，如此已有廿余载，是以青衣镇并无郎中药铺，只知朱猴山老庙衰僧。 一日，有个素来机灵的山民，名叫刘八成，因染风寒去破庙求药，昏厥庙门，老僧照顾他三日，这人病愈后，回镇宣告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他说，这几日被安排在庙里一杂间，佛堂就在隔壁，夜静更深，老和尚在佛前细语，他贴墙偷听，原来老和尚自知大限已到，求佛原谅，说一直在欺骗山民。 他窥听良久，恍然大悟，山民断了财路，全因这老僧撒下的弥天大谎。 朱猴山，生长着一群猴子，与其它猴类不同，它们额前有片红毛，颇似“中”字，性情温和，身轻如燕，又甚聪慧，本与山民相安无事，有时还会下山讨要吃的。 直到一日，有客商摔断腿脚，被猴儿们看到，唤来老僧医治，客商盯着猴儿良久，忽地拍手大笑，直呼“要发财了，要发财了。”伤愈之后，对山民说愿意高价买这朱猴。 原本朱猴形小无肉，并无大用，才保全性命，眼下客商许下重诺，山民按捺不住，各施神通，进山捉猴，短短半月，朱猴数量大减。 这客商一边收猴，一边放言，说朱猴可以保佑读书人，音谐“诸，”“侯，”两字，加之他又寻来之前乡试中举之人，讹言正是撬了这朱猴前额骨，放入衣袖，写文时才思如泉涌，妙笔生花。越传越玄，多名举子为其摇旗呐喊，苦读寒暑的书生们自然盼着文昌鸿运，即使半信半疑，有家底的也会买上一块猴骨，以慰心神。一时朱猴额骨极为盛行，客商大发横财，待同行也屁颠屁颠地跑来朱猴山收猴时，猴儿们早已躲入深山，不敢露头了。 老僧见状，大呼造孽，苦口婆心劝阻山民，说此猴种与众大异，有怜悯他类之心，不能以兽类相待，虽平时老僧声望不错，但已被青蚨子所惑的山民，哪里肯听，变本加厉，每天翻新点子，与幸存的猴子斗智。 哪知过了数日，捕猴者全都染上奇病，全身骚痒，抓破皮肉也不管用，只得来老僧这里求解。老僧看后，细细问了详情，最后摇头道：“这是猴儿故意报复，它们被捕捉后，数量渐稀，有灭绝之势，为延续种族，体内生毒，你们吸了它们呼出的浊气，中毒所致。”唏嘘半晌，又告诫道：“贫僧给你们暂且医着，万不可再嗅到它们呼出的浊气，否则神仙难救。” 众人闻言，骇得面无血色，纷纷点头同意。 饶是再有人把猴价往上提了不少，山民们全都摆手不干，谁也不愿拿性命说笑。 是以，朱猴山再度平静下来。 朱猴们无端遭厄，被捉去大多，变得无比怯人惧生，偶尔逢见进山者，亦如惊弓之鸟，早早逃之夭夭。 谁曾想到，朱猴有毒，竟是老僧的假话。 老僧佛前自言，当时为了救这群朱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暗中给山民施下微毒，然后再诳骗骇住他们，虽出于善心，但也犯了诫律。 待刘八成讲完，山民怒不可遏，大骂老僧是妖孽，为了一群畜生，连人都害，难道人命反不如畜生金贵？众人商议，决定翌日入山，向老僧讨要说法。 次日，浩浩荡荡，近百人来到旧庙，远远看到庙门大开，有性子急的，远远高呼妖僧快快滚出来。进庙不见老僧，众人把晒药的架子踢得东倒西歪，还有甚者，要一把火烧了老庙，幸被拦住。 寻了多时，始终不见老僧出现，众人腹中饥饿，一哄而散。 前年大发横财的那位叫冯居阳的客商，闻讯又来到青衣镇，山民们见财神爷来了，视他为神明一般，又顺带着将老僧由头至脚骂得体无完肤，冯居阳说道：“诸位，再过半载，便是秋闱，现在不捞尽朱猴，还待何时？” 山民大喜，三五成群，又兴捉猴之风。 这冯居阳也不闲着，领两个伙计进山赏景，不觉走到密林深处，此地人迹罕至，时值暮春，绿野和风，琼草瑶花，颇为喜人，三人正感叹造化之工，冯居阳眼疾，瞧见不远处坡下，有一大群朱猴。他们只知杀猴取骨，不知如何捉猴，面面相觑，心里虽急，却也无用。 冯居阳思忖道：“这哪里是猴，分明是大堆白花花的银子，”朝前走了几十步，这才瞅明白，原来，这么多猴子竟是站在一个坟前，冢头新土，明显新建，不知墓主是谁。 猴儿们听到脚步声，受惊逃窜，却有一只大胆的猴子，依然立在坟前，狠狠盯着冯居阳，龇牙咧嘴，冯居阳心里咯噔一下，这猴儿目光凶戾，好似跟他有深仇大恨，转而一想，自嘲道：“我堂堂汉子，竟怕起一只猴子？笑话，笑话。”捡了个石头，朝它丢去，猴儿躲避不及，砸中脑袋，倒地不动。 冯居阳哈哈大笑，“我当你有甚本事，不过蠢物罢了。”走近踢踢猴儿，猴儿似是晕过去了。正要吩咐伙计把这猴儿带上，猴儿突然翻身，一口咬在冯居阳手上，深入骨髓，冯居阳痛得大叫，猴儿趁机逃窜。 再瞧手背，肿起老高，冯居阳无暇逗留，悻然下山。 哪知认不得路了，瞎闯乱转，再瞧手背，紫红一片，从伤口渗出黑血，失口叫道：“不好，有毒！”顿时慌了神，两个伙计也手忙脚乱，边走边呼救。 两个时辰后，好歹碰到进山狩猎空手而归的山民，此时冯居阳已胡言乱语，一个劲说朱猴有毒，朱猴果然有毒…… 这几人从两个伙计嘴里得知，冯居阳被猴儿袭击咬伤，就成这般样子了，山下又无大夫郎中，更不知他中的何毒，那老僧近日都不在庙中，可如何是好？ 有人拍额道：“你们说那群猴儿在守坟？该不会是老和尚的坟吧？”一言点醒，剩下众人都附和道：“有理，有理，老和尚应是死在了庙里，然后被猴子埋了，好一群猴子猴孙，这群畜生也是吃饱撑的，干嘛要把尸首抬到深山老林不为人知的地方呢？” 最先开悟的那人说道：“前几日，大家冲到老庙里，要是见到老和尚的尸体，盛怒之下，怕是死了也不让他安生吧？” 众人抬着冯居阳到了山脚，放于车厢，风驰电掣，可怜还未行到镇上，冯居阳两腿一抻，死了。 一时街谈巷议，众人心畏猴儿体内含毒，刚刮起来的捉猴之风，又因冯居阳风横死，偃旗息鼓。大家想破脑袋也是不解，那老僧佛前悔过，说猴儿能呼出毒气，全是妄言诳语，只是为何别的不灵，这妄语偏偏却灵验了，猴儿们短短两载，竟真的沦为有毒的畜生？诡怪之极。 再有好事者，打听到之前买了朱猴额骨的书生们，无一人上榜，成了笑柄。时人道，将前途寄于一块血淋淋的兽骨之上，真真愚不可及，幸得老天开眼，他们若是入了仕，不知会搞出多少荒唐之举。 （故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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