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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忠祠与文化馆

 江山携手 2017-10-18

《表忠祠》与文化馆   位于西总布胡同北侧的昔日李鸿章宅邸,如今只有这块牌子和一段残墙

提起老北京城里的《表忠祠》来,说句武断的话,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自然该祠的来历就更没几个人能说清啦。

   在北京市东城区东单北大街的东侧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胡同,名叫西总布胡同。西总布胡同的东口,与现在的朝阳门南小街相通。别看这条不足1公里长的胡同,却具有悠久的历史,有诸多文化古迹和传闻的名人轶闻。

   就拿胡同路北27号(现门牌号)来说吧,这里原是清朝大臣李鸿章的宅邸。李系安徽合肥人,晚清重臣。有关李鸿章的历史,几乎众人皆知,但是关于李鸿章的这座宅邸,恐怕知之者不是很多。据说李故后,即在该宅邸办理后事,清光绪二十八年发丧,殡出朝阳门。发丧后,光绪皇帝下旨在该处为李鸿章建立专祠,并赐祠名为《表忠祠》,帝御笔亲书赐匾。李鸿章是清朝第一个享建祠的汉族大臣。据说此祠也是清代北京城里唯一一座汉人官吏祠堂。

原祠堂主要建筑有过厅、享堂、东西配殿、碑亭等。享堂为黑琉璃瓦歇山顶,前有月台三出陛。祠外有砖砌围墙,上覆灰筒瓦,红堊土饰。我家住在西总布胡同南邻的一条胡同,加之我小时候常途经这条胡同去东单北大街的大华电影院去看电影(因为出这条胡同西口往右一拐,就是大华电影院。),所以我很早就对这座古老建筑的外表有了初步印象。

    解放后,这座昔日官宦人家的宅邸改成了东城区第五文化馆,当地的居民则始终称之“东城区文化馆”。在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内容还不丰富。这一文化馆作为当地居民的一座文化娱乐场所,给人们带来了愉快和欢乐,人们在这里享受文化娱乐活动生活时,大概谁也不问这文化馆的历史,所以知道这是李鸿章宅邸的人可以说非常少,包括该胡同里的居民。我也是退休后在阅读一本资料时获知的。

 

   我第一次进这座文化馆,是跟母亲参加扫盲班。原享堂和配殿改成了开会和学习的地方,扫盲班及街道开会都在这里;而且这昔日的享堂和配殿,还时不时地举办一些图片展和小型实物展览,也时常为当地儿童播放一些幻灯片。上世纪50年代初,这里还是当地居民,特别是妇女们扫盲识字的课堂,而且有关部门还为参加学习的人们免费提供了简单的识字课本,使很多在旧中国沦为文盲的平民百姓,学会了不少字,学习了一些知识,使他们(她们)收益不浅。我记得我母亲参加学习的地方是在西面的一间房子里,上课时,一些妇女带的孩子由馆里的工作人员,即一些阿姨们带着玩,以让孩子们的妈妈安心学习。那时候,这座宅邸的整体建筑和外形还没有大的变化,加上当时整个文化馆的晚上照明情况不是太好,所以整个院子和大堂之间还显得似乎有点儿“阴森森”的。其实即便不用那些阿姨照顾,恐怕大部分孩子也不敢到处乱跑,就我本身感觉这些孩子中还是胆小的多,不敢在黑的院子里跑来跑去。

  享堂也是举行文艺演出的场地,享堂前面(西面)的墙壁前,搭有一个临时舞台,如果表演舞蹈、戏曲等表演动作程度较大的节目不行,但是表演个曲艺节目等,还是理想的地方。每当表演时,台下是一排排坐在长板凳上观看演出的群众。虽场地不大,座位也简陋,但在当时来讲,却也算是一个很“正规”的小剧场了。我上小学时,在这个享堂里看过相声、魔术等节目的表演、听过昔日的老儿童团员讲抗日战争时期与日寇斗争的事迹等。至今印象最深的有两个节目,一个是三人相声《扒马褂》、一个是魔术《倒水》。特别是魔术《倒水》中演员表演的悬念,不用说观众中的孩子,就是那些大人也百思不解。精彩之处是,一位演员敞开上衣的领口,从开口处放进一个漏斗,然后让另一位演员往漏斗里倒水,而且倒得越多越好。只见另一位演员先是用杯子往漏斗里倒水,最后竟用脸盆往里倒水,大家只见那位领子里插漏斗的演员的肚子越来越大,但却似乎不见有一滴水从演员衣服或身体里渗出来。在大家拍手叫绝之时,只见从后台跑出几位工作人员,把这位被灌成“大肚子蝈蝈”的演员抬下舞台。这个魔术表演到此结束,当二位演员神采奕奕地谢幕时,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但是始终没人知道,那些水最终流向何处?

   这座宅邸宽大的影壁后面是一个大院,这里可以说是夏季人们享受文化娱乐生活的“圣地”。这个面积很大的院子北边是昔日的月台,在月台四角立起四根木杉篙,在月台的东、北、西三面围上竹席,席面再围上幔布,即成了一座很像样的舞台。“舞台”正面的两根杉篙上端穿上几根粗铁丝,铁丝上挂着两块幕布。节目开幕或闭幕时,这两块幕布的开、闭都是人工操作。每逢夏季,宽阔的台面上可容人表演戏剧、舞蹈、话剧、曲艺等节目,也可用来开会和作报告、讲故事。记得我四岁时一个夏季的一天,母亲带我到这里看文艺演出,其中穿着各民族服装的演员表演的民族大团结舞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记得演员们边舞边唱的歌词是:“你也来庆贺,我也来庆贺,庆贺我们的新中国……”歌词的最后一句是“民族大团结,跳舞又唱歌”。我虽年龄小,但由于识字较早,再加上记忆力较强,所以记住了一些歌词。看到那五颜六色的民族服装,我非常好奇,就问母亲:“那些穿着花衣服的是什么人呀?怎么男的还穿花衣服呀?”母亲告诉我,那是“我国的少数民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少数民族”这个词。当时,在这大院看节目,只有院子最后面放有三四排长板凳,大部分观众只能席地而坐或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板凳、马扎儿上,虽简陋,但大家仍津津有味地聚精会神观看。可见当时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多么贫乏。

   我上小学后,第一次来这里,是听著名的儿童教育家、敬爱的孙敬修老师讲故事。我还记得当时他讲的故事的名字叫《三兄弟》。孙老师讲述得非常动人,他的口才和风度折服了我们这些孩子,从此我们迷上了听孙老师讲故事。

我上小学和初中时,我们学校也在这里举行过联欢会;有时我校和附近几所学校也联合在这里举行过联欢会。各校有文艺天赋的学生可以在这里一展才华。一次联欢会上,我们班表演一个小话剧,是根据语文书中的课文《小英雄雨来》改编的同名剧。我在剧中演一个日本侵略军的军官。当我走到舞台上往下面的观众群中一看,不好!恰恰看到有我家邻居的一个孩子,我心里立刻紧张起来,因为我们平时常在一起玩,他总是斗我笑,他知道我一逗就笑这个弱点。我最怕的,就是他在台下认出我来,再一逗我,那我非笑不可。真是越怕越有事儿,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了我,因为我面部的“化妆”只是在上唇和鼻子之间沾上一小块黑纸,作为“仁丹胡”,当然不会影响我脸部的辨认。果然,当他看出是我后,竟在下面一再对我做鬼脸、出洋相,极力做出他熟知的能逗我笑的各种滑稽动作。还别说,我实在抑制不住自己,还真被他逗笑了。此时,在台侧监场的老师,立刻用手一指我,意思大概是责备我“怎么回事”。现在想起来,我还为我当时小小年纪的随机应变的本事颇感骄傲,因为当老师一指我,我立刻清醒了,并顺势连着大笑几声后,自己临时增加了一句台词:“哈哈哈,狡猾的小八路,你到底没有逃出我的手心!”接着,我才开始按原定的台词表演。这临时一变,后来被大家赞为变得自然、有趣,还增强了舞台效果。事后,当别人问我为什么笑时,我于是实话实说,大家对我的随机应变本事似乎更佩服了。

   我们学生除在享堂里听报告外,还多次在这大院里听露天报告,如听吴运铎等老一辈革命家讲革命斗争历史等。

对于当地居民来讲,这大院“剧场”是他们(她们)夏季看文艺演出的最佳场地。如上所述,因为那时候城里的剧场很少,票价价格在当时来看也很高,一般平民百姓是没条件接受的。因为,看一场戏等于要花掉普通人家全家人一两天的生活费。而这里演出时,只要花5分钱买张票就可以了,还有一点优越条件,即学龄前儿童免费观看。

   每年夏季有剧团来这里演出时,当地居民便以家庭为单位,仨一群、俩一伙地带着小板凳或马扎儿,花5分钱买张票就可进去就座。虽然到这里演出的大多是业余剧团,但演员的表演水平并不低;有时也有些正式剧团来演出,或票价不变或翻一番,主要看剧团的档次。当然,肯定没有知名剧团来这个地方演出,所谓正式剧团充其量也就是某某区评剧团或文工团。因为毕竟和正式剧场相比,这里的环境条件确实有点“惨”。但即使票价翻番,也比正式剧场的票价便宜得多,老百姓完全可以接受。

   我们在这里看过的曲艺、评剧、舞蹈等节目真不少。如评剧《刘巧儿》、京剧《小放牛》等。给我印象最深,也是最受当地群众欢迎的是一部评剧《刘云打母》。剧情很吸引人,主要描写古代有一个叫刘云的人,他对妻子百依百顺,只要妻子想吃什么他立刻去买;可是对自己的母亲却不孝,如果母亲提出想吃点什么,他竟动手就打。后来,他那贤惠的妻子,以“摔子劝夫”的义举规劝自己的丈夫,终于使刘云认识自己的错误,跪求母亲原谅,并从此改过自新。其中有一场戏是,刘云的妻子知道刘云又打了母亲,便决定再好好规劝他一次。她先提出让刘云去为她买四两茶叶,刘云立刻俯首听命。但是倒霉的刘云不知怎么竟走进一家杠房,杠房的伙计把“四两茶叶”误听成“要四个吹鼓手”,便说:“您回家等着,一会就去!”刘云一听还很高兴,说:“还是我媳妇儿有福气,买茶叶都送上门。”结果专门从事丧事的杠房给他派来了四个吹丧的吹鼓手,这哥儿四个围着刘云这么一吹,把刘云吹得好丧气。最后还是用钱把这四个吹鼓手打发走了。演员幽默风趣的表演,逗得大家不时地哈哈大笑。散场后,人们还饶有兴趣地谈论剧情和演员们的滑稽表演。

   自上世纪60年代中期,特别是那史无前例的“文革”开始后,这里便结束了它作为“文化馆”的历史使命,自然也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声。记得在“文革”初期,这里的墙上和院子里也贴满或挂满大字报,但看的人寥寥无几。我走过这里时,根本就没进去看。这以后,自然附近居民也就再没有来这里参加任何活动,因为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了,这里也逐步变得冷冷清清了。改革开放后,随着我们这个地区一些街道的拆迁,不少居民纷纷搬离。我家也搬到很远的五环外地区,和这里的联系几乎中断了。前不久,我偶尔经过这条阔别20多年的胡同——西总布胡同,看到整个胡同还是完整地保留下来,在高兴和怀旧的心情促使下,我从西到东又从东到西,在昔日这条熟悉的胡同里走了一个来回儿。胡同虽在,但胡同两侧的建筑已发生了很大变化,特别是昔日的“东城区文化馆’已面目全非。在昔日的文化馆诺大的地面,立起一座长方体的二层小办公楼,楼丝毫没有什么特色,甚至看起来像座简易楼。这倒使我更加怀念昔日那不仅独具特色,而且给我和我们这一地区居民带来欢乐的东城区文化馆的那古老的建筑。而今,这座文化馆,这座昔日李鸿章的宅邸几乎是踪迹皆无,只有宅邸东面的一段褪了色的朱红色残墙还昭显着一点儿遗迹色彩;还有能提醒人们知道这里历史的,是这家公司办公楼东边的墙上有一块介绍这里曾是李鸿章宅邸的牌子。但有该处及周围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那些建筑相衬,这牌子似乎显得滑稽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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