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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亦有道,多姑娘的生存之道

 文苑阁2015 2017-10-18

亲爱的花粉们,我今天写了多姑娘。不知道你看了后,会不会觉得我三观不正。与其说我是在试图解析多姑娘这个人,不如说我在探讨,往小点说是在探讨《红楼梦应该怎么读,往大了说,是在探讨我们该怎样看我们身边多元化的世界。


这篇文章里有些句子太太太那个了,我觉得我读不了,就不读了。请体谅一下哈!


如果你觉得我写得还有可取之处,麻烦你点赞,转发。也欢迎大家留言讨论。


                                                

01



红楼梦里,姑娘们掣花签,人人抽出了与自己命运和个性相对应的花。牡丹花宝钗,芙蓉花黛玉,海棠花湘云……

如果再多几个人来,猜猜她们能抽出什么花?

如果元春来抽,必定抽出攀援的凌霄花,高高在上,令人仰望;

迎春也许会抽出素白娇弱的茉莉;

惜春会抽出“出淤泥而不染”又代表佛性的莲花;

妙玉多半是离群孤傲的空谷幽兰;

凤姐是罂粟,美丽而致命;她身边的平儿是山茶,天生丽质又端庄持重,花语是“谦让”;

岫烟会抽出坚韧淡定的木槿;

晴雯的是扎手迷人的玫瑰,但身份所限,说不定会被曹雪芹套路成美丽的蔷薇,早开也早谢,反正一定要带刺就对了;

小红是百日草,虽名为草,但花朵不弱,生命力顽强。

 至于四儿、小燕、坠儿之类的小丫头子们,应该是雏菊、田旋之类的小野花,散落在大观园的各个角落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吐露着若有若无的芬芳。

名花要开,小花儿也要开。是花儿都要开。

可是,唯有一个人,她也算是一朵花,但偏偏很难用一种花来形容。

她是一朵未命名的奇葩。

她叫多姑娘,集美貌、放荡、卑微与通透等诸多元素于一身,让人很难界定她。

她是贾府厨子多浑虫的老婆,曹雪芹写她写得有点儿混乱,一会儿多姑娘一会儿灯姑娘,中间一度丧夫,把她移交给了鲍二,后来又让多浑虫还魂了。书中这样介绍她:恣情纵欲,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试过的,出场次数寥寥,却都是床戏。不是和贾琏搞直播,就是欲非礼宝玉,是个活蹦乱跳令人瞠目的荡妇。

多姑娘这朵花,花种低贱,无人照拂,却生得妖娆摇曳,魅惑众生。能在讲究礼教的贾府中扎下根来,茁壮生长,招蜂引蝶,竟然没有因有伤风化被拔除修剪。

她是怎么成为一个奇迹的?  

02



 如果把贾府比喻成一艘豪华游轮,游轮上自然要分舱位等级。主子们在一等舱,多姑娘所属的下人们在三等舱。虽然大家在同一艘船上,但分属两个世界,平日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

除非你在主子眼皮子底下。王夫人看到贾兰的奶妈十分妖乔,便要撵出去;晴雯也深知自己长得美,要不是遭人暗算,她才不主动在王夫人面前晃;更别提因跟宝玉调笑最后投井的金钏儿。

以多姑娘这样的品行,撵出去都太便宜她了,打板子都够她死好几回了。

但她运气好就好在离头层主子、二层主子的世界太远,她们不知道她的存在。

贾府底层不在市井,圈子相对封闭,流言蜚语也很难传到最上层主子那里去,主子们也怕脏了自己的耳朵。惜春不是说过“我只有躲是非的,哪有去寻是非的”,大家集体掩耳盗铃,便有了管不到的地方。

圈子不同,便各有各的游戏规则。就像一等舱的客人们在船顶上衣香鬓影吟风弄月,也没妨碍到三等舱的船客在底层彻夜狂欢,多姑娘便是这party上的“皇后”。在这里,她想翻哪个男人的牌子就翻哪个男人的牌子。

越是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群,整个群体的道德观就越相对薄弱。人是环境的产物,多姑娘固然不好,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底层宽松的道德环境给了她更多胡来的空间。

最最重要的是,她老公一味吃死酒,其它的都不计较,让她更加有恃无恐。

阶层生态决定了贾府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多姑娘这朵奇葩也能偷得一片生存土壤。

                        

03



 

作为一个三等舱船客,多姑娘很有自知之明。

她没有升舱的妄想,也不会没事去一等舱乱窜。不像鲍二家的,偷情偷到了凤姐房里;一样是跟贾琏,多姑娘让对方来自己炕上,虽然条件简陋,旁边还躺着自家喝醉了的老公。太无耻了是吧?但胜在安全。她很有原则,明白什么情况下必须是主场。

作为一个专业偷情的人,多姑娘的专业性还体现在只和贾琏谈情说爱,“海誓山盟,难分难舍”,剪一绺头发相赠,别的一概不掺和;鲍二家的则不然,她非要干涉贾琏家的私事,诅咒凤姐快点死,让平儿扶正。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鲍二家的学艺不精,大白天就敢进入另一个女人的领地,又肆意妄言,让凤姐逮个正着,挨了一顿打,自己上吊了。

多姑娘呢,她继续招摇,还守株待兔等来了宝玉。


老公的表妹晴雯被撵出来,重病缠身,宝玉来探视,进到了多姑娘住的屋子。芦席土炕一穷二白,晴雯想喝口茶,连个像样的茶碗都没有,更别说茶不像茶了。间接看出多姑娘的生活条件有多差,钱大概都让多浑虫打酒喝了。

但多姑娘一出场,完全没有穷家没法接待贵客的自惭形秽。她笑嘻嘻地走进来,像妖精等来唐僧肉一样兴奋:“我等什么似的,等着了你。”主动对宝玉上下其手,吓得宝玉连连求饶。

其实,她也就是半真半假地撩逗他一下而已。

因为她发现,传说中的宝玉和真正见到的宝玉根本不是一回事,宝玉和晴雯也不是外界所传扬的那样,她正色说:“如今我反后悔我竟错怪了你们。既然如此,你但放心,以后你只管来,我也不罗唣你。”意思是:骚年,姐放过你了,谁叫咱不是一路人。


她私生活很乱,却能尊重别人的清白。

因为之前对多姑娘的第一印象,读者读到这里,常常免不了要对她刮目相看一下。嗯,所谓“盗亦有道”,人家多姑娘也是“荡亦有道”呢。

毛姆说:“作家要更关注于了解,而不是评判。”

同是刻画所谓的荡妇,去翻翻《水浒传》,看施耐庵笔下的潘金莲和潘巧云,与多姑娘一比,就知道作家与作家的格局相比,到底差在哪里。

曹雪芹写出了人性的多面和丰富。他的创作从不会脸谱化,他写的人更像人,而不是无视人性,写一个人型靶子让道德家们吐唾沫。

                                            

04



          


关于多姑娘,不少红学评论者将她视为“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去回溯她的成长史,找她的性格成因,给她的放荡行为安插一个“不得不如此”的合理理由,推理出她是“破罐子破摔”,甚至将她的行为上升到对不公社会的反抗。

更有甚者,将多姑娘拔高成女权主义先驱斗士。

电影《驴得水》中,裴魁山抱着拯救“放荡”的张一曼的想法,向张一曼求婚,自作多情地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被张一曼笑着拒绝了:我就是那样的人。

张一曼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民国多姑娘。

好这一口需要理由吗?你喜欢吃辣给我一个理由,难道是因为跟辣椒有仇,小时候让辣椒伤害过,长大了发誓要吃辣椒吃遍全球?

 无非就是觉得好吃嘛!

多姑娘也是这样一个享乐主义者, “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她只活在当下。所以这个人物,从头到尾都特别放松通透,没有半点拧巴,她有她自己的一套完整的价值体系。


站在道德的立场上,她在男女关系上的随便当然不值得提倡,更不能效仿,特别是很可能伤害到别人。这种人受到惩罚,也是活该,不值得同情。

但是,就像面对生物多样化的事实,得像接受不同物种一样,接受不同的人的存在。

对自己不理解的人,不必非要理解。硬拗姿态去理解,显得特别裴魁山。

三毛写过一个在沙漠里遇到的搭车客,是个兴高采烈的妓女。她本来很同情对方,但交谈几句之后才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同情,事情还反过来了,人家还轻视正当职业的女性。

三毛说:“遇到这样的宝贝,总比看见一个流泪的妓女舒服些。

面对多姑娘,三毛提供了一个正确的打开方式:看一个这样乐此不疲又有生命力的荡妇,总比看一个顾影自怜的没有故事的女同学,要有意思的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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