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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寺里喝茶，大和尚拿出一套杯子，薄胎甜白瓷，器型雅致，适合闻香，杯壁上书二十四节气名，笔调淹媚，颇有管道升的韵致。我选了一只“白露”来喝马肉，香气甚为高远、醇厚。 窗外是北京的初秋，天高云远，金风飒飒，暖意融融。我想起《鸿雁》那首歌，又因着“白露”这两个字，而泛起一丝丝涟漪。 时光温凉，在指缝间，一点点流逝，一点点回转，仿佛一首马头琴曲，千回百转，欲说还休。在辽阔的草原上，寂静的天空中，慢慢老去的，从来不是时光，不是岁月，而是心事。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八月节……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比起二十四节气中的其他节气，“白露”的诗意更为缱绻，既有夏天的明朗，又有秋天的清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中的句子是我最早的关于白露的记忆。在可望不可及的爱情中，白露化作清霜，笼罩在离人心上，爱而不得的伤感萦绕了千年。 幼年的我，在江南的水滨，没有发现如诗的蒹葭，如梦的伊人，是到了北方之后，才感觉到四季分明，节气的明显。“白露”这个词，在我心中益发清晰起来。 作为一个灵魂和身体都向往眷念着北方的南方人，南方给我最好的印象不是春天，而是凉秋时节。 小时候读《子夜歌》云：“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结千年。白露朝夕生，秋风凄长夜。忆郎须寒服，乘月捣白素。”是那样细密的相思，在红尘中辗转深长。 微微带着凉意的空气中，从早到晚都浮动着桂花的香气。“八月白露降，湖中水方老。旦夕秋风多，衰荷半倾倒。”秋水汤汤，露凝而白，本是容易伤感的季节，然而闻着桂花香气，吃着桂花做的点心，会觉得人生都充满了细碎温柔的小确幸。 露凝白，秋水生，白露至，秋意浓，此时宜食石榴、白果、梨等养阴润肺；南方还会吃鳗鱼。因为此时的鳗鱼（鳗鲡）最为肥美，有“白露鳗鲡霜降蟹”之说。老南京人还喜饮白露茶，白露时节采的茶属于秋茶。相比春茶的清雅柔和，秋茶更为甘醇。古人在白露时节，喜在晨起收集露水。《本草纲目》上说，露水“煎如饴，令人延年不饥。” 大双子乾小四是个很乐意发明创造的人，他命人在清晨汲取荷叶上的露珠，用来烹茶。是谓“荷露茶”。荷露茶倒不难，就是费时费事。乾小四为此还写过一首《荷露煮茗》来嘚瑟。诗实在一般：“平湖几里风香荷，荷花叶上露珠多。瓶收取供煮茗，山庄韵事真无过。”——直落乡间私塾秀才水准，唯有诗前小序还略见品味：水质以轻为贵，越轻就越宜于烹茶，饮了可以“蠲疴益寿”。如妙玉收藏雪水泡茶一个道理，都以其量少而显得精贵，其味道倒不见得比《浮生六记》里的芸娘自制的荷花茶更好，书中记载芸娘的做法是取茶叶（宜绿茶）纳入纱袋，薄暮时分放入第一天开放的荷花蕊中，隔天清晨取出，冲泡后有荷花的邈淡香气。 我曾经附庸风雅东施效颦般试过，效果一般。掩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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