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寒冷的日子总是意味着寒冷的'正在过去'。我们生活在四季的正常运行之中-这寒冷并不是晴天霹雳,不是莫名天灾,不是不知尽头的黑暗。它是这个行星的命运,是万物已然接受的规则。鸟儿远走高飞,虫蛹深眠大地。其他留在大地上的,无不背下厚实的皮毛和脂肪。连我不是也啰里吧嗦围裹了重重的物什吗?寒冷痛苦不堪,寒冷却理所当然,寒冷可以抵抗。 居麻说,差不多每年的十二月下旬到一月中旬总会是冬天里最难熬的日子,不可躲避。再往后,随着白昼的变长,气温总会渐渐缓过来。一切总会过去的。是的,一切总会过去。人之所以能够感到'幸福',不是因为生活得舒适,而是因为生活得有希望。 二月初的某天黄昏,我在北面沙梁上背雪,一抬头,突然发现太阳悬在沙漠之上。而以往在这个点上,太阳都已经沉入一半了。而且落日角度也明显偏北了许多。宽广的大风长长的刮过,迎风度量一下,竟然是东风,是东风啊! 到了2月17日那天,我的日记有了以下内容:晴,很热。加玛回来时,我们一起去背雪,没有戴帽子,只穿着短外套。途中休息时,她愉快地说:'夏天一样!就像夏天一样!'-好像完全忘记了几天之前的冬天。 ——《这世间所有的白》李娟/重庆出版社/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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