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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克明 友人送我一盆绿萝，我倍加珍惜，精心养护。 初始茎叶根根直竖如吉祥盆草；继而绿条弯翘如垂髫小丫。现如今已出落成长发美女（七八根长近两米的枝蔓翩然悬垂），发梢微卷，飘逸可人。最喜窗前高悬，“绿瀑”蜿蜒直泻，映得满室绿意盎然。 每当读书眼倦，总要瞩目于这袭“绿衣仙子”。“绿”乃“中庸”之色，七色可见光中，绿色波长居中，故“望绿”备感舒适，十分养眼。 绿萝茎条“宁曲勿直”，藤蔓虽“朝下”悬垂，那梢头却无一例外地翘首向天。这种倔强向上的天性彰显了一股顽健的生命张力。 有趣的是，每天清晨，垂藤梢头的嫩芽尖上都会顶着一颗晶莹的小水珠（养在室内，不可能是“露珠”）。查阅相关资料得知，它们乃是植物新陈代谢的排泄物（书中直称“尿滴”）。学界通常称此为植物的“吐水”现象——“就像人体汗腺排出的汗液”。既然是“尿”“汗液”，那就绝不可能像蒸馏水那般无臭无味。为了验证此说：我曾用舌尖一一舔吮液滴，略微有些“涩涩”感觉，似乎还有点“咸”。尤其那些尚未张开的尖细嫩芽，它们上面的水珠比张开叶尖上的液滴还要“咸”上几倍（为了确认这一“事实”，我一连几天对比验证，20余次品尝屡试不爽，当可认定此事确凿无疑），表明“藤梢”水珠绝非“纯净水”之属！ 细察绿萝生长，其绿叶萌发有如人之迈步，左脚右足次第伸发。且每步均为“根叶伴生”——即每根叶柄在其藤蔓另侧都要伴生出一段短根（气根）合为一“节”。每节的“叶”与“根”形同“种粒”，构成“繁殖单元”（种植下去即可长叶生根），这种繁衍方式更显直截了当（无需种子发芽“等待期”）。令人叹惋的是，这种“根叶伴生”还是阴阳互补、生死相依的。若仔细观察，当叶片泛黄剪除，同一“节”的“气根”也随即萎缩。呜呼！“根叶”岂无情愫？“直教生死相许”！ 绿萝最为强势的生命力尤其体现在“多层次”一体化发展方式上——不论是一整盆，还是一根藤，乃至一节根叶，都可单独成活，长成全株。这种“全息化”的发展模式有助于它在任何量级的生存空间争夺中都可立于不败之地。就像一支威猛善战的军队，既可进行整军团多兵种的“联合作战”，又可展开为分兵种的“单独作战”，还可有单枪匹马的“人自为战”。如此精武之师，试看天下谁能敌？ 叶子的“本职工作”是完成“光合作用”，直接“繁衍后代”并非其“分内”之事。然而，每片叶不仅关注自身发展，更以“片叶之微”心系“物种”传承。“整体”支撑“个体”，“个体”又心怀“整体”，大含细入，浑然一体，堪称完美物种。相比之下，当今人类为满足一己奢欲，全然不顾子孙万代生存环境，其境界竟然不如绿萝一叶。 另有一处微妙细节也让我解悟称奇。绿萝垂茎虽近圆形，叶子并非绕茎环生。若将此茎捋直，分成上下两侧，则所有叶子均生于上方一侧，气根则全都长在下方另一侧。好处是，一旦绿萝枝条平铺地上，整条藤茎诸多节点之“气根”将同时往下钻，叶芽同时往上长，有利藤条群体繁衍。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矣。 “根叶各居一侧”这个毫不起眼的细节，还泄露一线“天机”——绿萝藤蔓虽然“身悬天上”，骨子里却是“心附地上”。“天”只能提供自身生存空间，唯有密接地气才最有利于物种的代代相传。“天”“地”孰重孰轻，绿萝醒眼自知。 绿萝原产印度尼西亚所罗门群岛热带雨林之中。 它繁殖力强，“撒豆成兵”，一周之内就能让一盆绿萝变出百棵幼株。 它适应力强，是种“全能型”植物——可攀升、可悬垂，可横生、可竖长，可修长、可粗短，既可盆栽、又可水养……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独得天地钟灵毓秀之眷顾。 它亲民善良，朴实无华，无“名”非“贵”，既不稀缺，更不娇贵。算不上奇花异草，却能广泛进入寻常百姓之家。“绿衣仙子”尤其善待主人，置于室内兼有吸收毒害气体之功效。 它平和柔顺，随缘发展，坐拥强势生存能力，却又和平养性，与世无争。全然没有“加拿大一枝黄花”那般争田掠地，强行占有之“侵略性”。 善哉！冉冉绿萝，悠然仰望，常有无言大义垂教，供我悉心揣摩。堪称至道至理的是，它昭明了一个天经地义的法则—— 谁顺从自然，谁就天然合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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