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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性泰拳手芭利娅(Parinya)早已是泰国乃至世界的知名人物。她1999年年方16岁时就在曼谷的伦披尼拳馆一战成名，后来接受了变性手术，成为一个完全的女人。她的魅力和奇特经历为她引来了大量接受专访、拍电影和纪录片的机会，但从2006年起她又复出拳坛，和不同性别的选手都有过招。 目前芭利娅是Fairtex的一员，平时偶尔到芭堤雅训练。2月，得到老板黄步中的召唤，她从南部开车六小时到酒店等候《功夫与搏击》记者的采访。一身休闲的芭利娅全无赛场的杀气，谈吐优雅，看上去更像是一位穿着奇装异服、在芭堤雅的舞台上翩翩起舞的美貌“人妖”。 伦披尼一战，年少成名 “我和所有人都一样，我也是人。” 采访芭利娅的一小时内，她不止一次重复了这个意思。她吐字缓慢，深陷的眼窝里射出的是平静和自信，常常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发出浑厚而拉长的“嗯——”音，从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因忌惮被人视为“人妖”而产生紧张的防卫感。 其实，芭利娅已是“成功人士”：在所有变性后成为女性的泰拳手中，她是最具国际知名度的一位。1998年2月，16岁的她(当时还是“他”)在全泰国最有名的拳馆——曼谷伦披尼拳馆击败了一个明显比自己块头更大的男对手，观众都注意到，这个似乎还未成年的男孩虽然上身平坦，但唇红齿白，眉线似乎仔细地描过，还抹了眉油，倒更有些接近一个假小子的外形。当她在五回合后把对手击倒在地时，还上去亲吻对方的脸颊，留下了若隐若现的唇印。
那时的媒体就把她的身份定为“卡托伊”(kathoey)，这个词在泰语里指改变性别的人，或指女人气的男同性恋。因为泰国的变性手术全球闻名，做变性手术的人也有一个庞大的群体，所以在那里，变性人事实上已经构成了男与女之外的第三个性别，甚至很多人去做手术，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自己是男人或女人。 “当你觉得自己是个女孩时，要想像男人一样去打拳就很困难了。”芭利娅后来多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伦披尼一战成名所未能解决的困惑：还没“确认”自己的她，仍旧别扭地属于男人的一员。她的独特性很快为人所知，不管是男性泰拳选手，还是普通观众，都对她产生了相当大的好奇。当时泰拳市场低迷了多年，不经意之间，身份暧昧的芭利娅为市场挽救了大量的关注度。 接受变性，赌对人生 那段爆得大名的时间其实只持续了几个月。男选手们很快发现与芭利娅比赛危险很大。“他们输给我，和输给别的男人很不一样，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我，他们内心里觉得不能输给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芭利娅在2006年的一次访谈中说，“如果输了，那些男选手的朋友马上会嘲笑他们，叫他们彻底退出这行。所以，如果我打赢了，都会去亲一下对手的脸颊，说声‘对不起’。” 由于起步较早，到1998年，芭利娅赢过的比赛已不算少，但她还是很快就分心去做了些别的事：有人找她上杂志，拍泰国音乐片，而在泰拳方面，她的成绩和人气并未得到更大的提升，因此当我们问起她拿过几个重要头衔时，她承认说，只有两个地区性的冠军。另一方面，性别问题不但让她的男对手备感压力，对她本人也已形成了进一步前进的瓶颈。 就在伦披尼之战的同一年，芭利娅开始服用荷尔蒙，眼看着自己胸部变大，她和她的教练组都觉得应该做出最终决定了：“过去我是有心无力，因为变性手术实在太贵，但现在，我必须在变性和放弃泰拳职业两者之间选择一个。” 芭利娅的变性请求被一圈曼谷本地医生拒绝，最后接受她的是一家有国际背景的医院。当时泰拳是国内极少数接纳变性选手的运动之一，因此她不用担心变性之后的职业前途，此外，家里已有一女两男的父母也并不介意凭空扣掉一个儿子，添一个女儿。这两点是她唯一在意的，至于旁人的耻笑，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侬都姆”，美丽泰拳手 芭利娅赌对了人生。变性后的她有着一张黄金比例的脸型，眼部有天然的阴影，顾盼生辉，腮肌略鼓，双唇丰满，两腿结实修长，身高达到了1.75米。手术成功后，最先出现的机会并不是新的比赛，而是一个片约：一位在新加坡动作片公司的泰国籍导演决意以她为题材，拍一部名叫《美丽拳手》的电影。女性美与男性力量的结合，这样的题材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无人问津，更何况它们结合在芭利娅这样一位极富戏剧性的“卡托伊”身上。 “我觉得这个片子好像是给我的一份礼物，”芭利娅说。她就这么连续触电、触影，每一步都不是事先策划，而是机遇水到渠成的结果。为变性而经受的痛苦和冷嘲热讽，被这些源源不断的后续事件给弥补了。她告诉我们，能自己挣钱是她对家庭的最好回报。 芭利娅重新开始泰拳生涯，已经是2006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她加入了Fair tex拳馆的芭堤雅分部。为了庆贺她的加盟和回归，Fairtex专门为她举办了一场表演赛，她以三回合判定取胜了一位日本拳手。看得出来，芭利娅是这个分部的金字招牌，因为它的别名就叫“侬都姆Fairtex拳馆”(Nong Toom FairtexGym，“侬都姆”是人们给她的绰号)。 近两年来，芭利娅的比赛已经很少了，不过2010年底她参加了一场在广东举行的中国散打VS职业泰拳争霸赛，负于中国散打选手苗玉杰。不过赛后，她照样走上前去与对手拥抱亲吻：人见人爱的“侬都姆”优雅依旧。
可以选择性别，我很幸运 对话芭利娅 在Fairtex后院的秋千椅上，芭利娅交叠起长腿接受我们的采访，长发整齐地披拂在身后。当我们打算给她照张站立特写时，她说：“别在阳光下，我眼睛会睁不大的。” Parinya Charoenphol 出生：1981年6月9日 国籍：泰国 身高：1.75米 职业：泰拳选手、模特、电影演员 就要做百分之一百的女人 K ：也许这是个普通的问题，很多跟你对话过的人都问过：你为什么选择了搏击这个行当？ P ：泰拳，可以挣钱，可以让我变得强壮，我想如果我学了泰拳，我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我的家人，例如我母亲、我姐姐，她们是女人，我不想看到她们悲伤痛苦。 K ：你的家庭很大吗？全家都支持你去打拳？ P ：我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说实话他们都不赞成我干这行的。你知道，打拳容易受伤，看这里(指着左眼眉轻微肿起处)。我经常会受伤，每次受伤我母亲就会哭。她不喜欢泰拳，而且，她见不得一点点血。教我打拳的是我父亲，他是想让我学会防身，但后来我就想自己试试打拳了。我感谢我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K ：你一直想成为像你父亲一样的人吗？ P ：不，因为你知道我是个'lady- Boy'。我父亲也知道我这一点，他知道我小时候习惯像女孩子一样行事，而且我越是这样，身边的很多男孩就越是会欺负我，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变成了女人，那么我肯定要做个强有力的女人。 K ：女人在人们的意识中就是偏弱的，就身体而言，大部分女人都缺少保护自己的能力，对吗？ P ：我想眼下不是这样了。眼下在泰国，你可以看到无数的女拳手，有的比男的还结实，而有些男的反而外强中干，有个好身体，内心却一点也不成熟。 K ：男的有时候比女的更脆弱。 P ：我明白一个女孩独自谋生是很困难的，还没成年时，我就从妈妈、姐姐和朋友那里看到了这一点，但我觉得这种挑战值得去尝试。而且我觉得要做个女人，就要做百分之一百的女人，从外形到内心都是女人，所以我选择做手术，让我的身体吻合于我的心灵。 K ：我在网络上看到过你与苗玉杰的比赛，那次你输得遗憾吗？在视频里完全看不出你有这么高的个子。 P ：我还记得那场比赛。我的对手很强壮。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场比赛不是用泰拳规则来打的，用的是散打规则，是按照功夫的标准来计分的。你知道，在泰国打拳我们可以用所有手段，用胳膊肘，用膝盖，可以踢，如果我和对手扭抱在一起我还可以这样或这样(示范)，可这些在那场比赛里，在功夫规则下都是被禁止的，我得十分小心，一旦犯规就要被扣三分，我只能用拳打用脚踢，当我站到绳圈里的时候，我发现我很难决定自己该怎么打。 K ：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P ：我不在乎这个。因为我认为比赛是用来增加友谊的，泰国人和中国人可以做朋友。体育本身就是要有输赢的，而且在那场赛后我们拥抱在一起，彼此道歉。苗壮得像个男人，很抗打，我跟她后来没有再联系过，因为语言不通，但我从她的微笑和眼神里看出她是个很友善的人。 将来，我要教孩子们打拳 K：很多人看到你都说，很难想象你是个搏击手，他们有没有对你产生好感？ P ：我干这个职业，就要干得最好。我想我能做好，但有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说，啊，现在你已经是个女人了，就不要再打了吧？他们会想：嗯，这是个两性人，所以她一定不可能强过纯正的男选手，或者她不可能做成一个完全职业的拳手。有人会说，这个变性人，她只要输一次就要卷铺盖回家，去种地去，或该干吗干吗去。但我不在乎，我觉得男人女人，或者'男女人'都是人，我有一副好拳头、一双好腿，可以打，可以像所有人一样使用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同。 K ：如果你不再打拳，你会做什么？ P ：我想我爱泰拳，我不会对它说再见。如果我不再打拳，我会去做个教练，去教小孩。小孩和女人都是弱者，他们需要学会防身的手段。 K ：你现在还和家里人一起住在清迈吗？还每天训练？ P ：不，我家人住在南部的一个小城里，像芭堤雅一样是个海滨城市。我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那里很美。我只是有时训练，但我喜欢打排球，每天都打，我有一圈好友她们都喜欢打，你看，我可以跳得很高，像打泰拳一样。 K ：你现在打拳的频率高吗？谁给你安排比赛？据我们所知你经常参加一些商业活动。 P ：Fai r tex是我的公司，我的老板在这里，他一叫我我就过来，开车过来需要六个小时。我现在打比赛很少了，一年一次或两年一次，因为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想打哪场比赛。如果我别的事很忙，没时间训练，我就可以少打或者不打。我拍电影、做模特，我在泰国还有些别的职业。你知道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打拳了，我打过的比赛太多，现在是我的职业晚期，我已经有一年没打正式比赛了。 对男人，我格外小心 K ：我们可以说说你的私生活吗？你有密友吗？或者男朋友？ P ：我最好的密友现在只有一个，她跟我一样也是变性人，比我小。我没有男友，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性别特殊，男人很难接受我，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在这里你很难找到优雅、出色的男性，至少过去是这样。我必须十分小心，我受过许多伤，所以不得不多加注意。而且我的身份决定了我必须特别仔细地打点自己的人生，这很重要，对每一个像我这种身份的人而言都很重要。 K ：你会不会经常跟别人敞开心扉叙说一切？对陌生人？ P ：我一直很开放，对人不保守，因为我想和人交朋友。我可以和我的密友说所有的一切，我哭的时候需要她来安慰，她教会我很多，如果我跟她说，我爱上了一个男孩子，她就会提醒我：不要百分之百地把自己投入进去，你应该再看看别人，这样一旦你在这个人这里受伤，就能依靠另一个人来获得补偿；你必须有好几个伙伴，两个、三个、四个，然后再在其中选一个最好的。我真的想照她说的那么做。 K ：你的第一场职业比赛是在什么时候打的？P ：我16岁时打了第一场职业比赛，在伦披尼打的。然后就去了清迈，一直在北方打比赛。我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个男的。不久我就做了手术，这之后我的对手就成了可男可女，大多数是女的，但我一直更喜欢跟男的打，因为如果我打赢了女对手，别人就会说：这不稀奇，这个'侬都姆'过去是个男的。跟男对手打，就公平了。 K ：你赢过几个冠军头衔？ P ：只赢过两个。我不知道用英语怎么说，名字很长，都是在北方地区赢得的，我没有做过全国性的冠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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