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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柯镌（微信kejuan07） 1 下了一天雨，阿财没有拉他贴手机膜的家当出去坐街。阿财的心情也如这绵绵的苦雨，呆坐着，堆积了一地劣质烟头。 简单对付过晚饭后，阿财又抽起闷烟。 不知啥时候，刚读小学一年级不久的儿子小富凑过来了。 小富还是那么瘦小，脸上没多少血色，精神老是不足，阿财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吞吐了一口烟。 小富站了一会，欲言又止。 “什么事啊？！”阿财看不下去了。 “爸，老师说要补课。” “什么？！补什么课？！你才一年级啊！”阿财瞪起眼睛，声音大了几倍，小富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师说要补，全班同学都要补，老师说白天上课时间不够。”小富越说声音越小。 “补课要钱吗？” “要。” “多少？” “老师说要三百块钱一个同学。”小富的声音近乎蚊子。 “三百？！这么贵！”阿财跳了起来，“你爸我上小学时从来没补过课！现在的老师和学校怎么这样！不补！咱们不补！” 因为竞争者多，正常出街贴膜的所得甚微，今天又被雨阻了一天没出街，阿财被这“三百块补课费”烙得慌。 灯光下的小富觉得室内比窗外更黑更暗。 2 第二天，没下雨，阿财贴了十几张膜，心情稍微转好了些，收工路上吹起了口哨，快到家门口时，被带些笑意的房东利嫂堵住了：“财啊，交这个月房租来！”阿财的口哨戛然而止：“利嫂，迟几日，迟几日，最近常下雨，生意不好……” “哼！每次都是你！迟几日迟几日，拖到猪母生子！”利嫂收起笑意，满脸愠怒地走了，阿财的口哨再也吹不出来。 晚上，儿子小富又讪讪地过来：“爸，老师说补课费降价了，我可以去补课了吗？” “降多少？” “降到二百五了。” “哼！二百五二百五，骂老子吗？！不补！”其实阿财还是觉得贵。 小富快速转过身去，竭力噙住眼内打转的泪花。 九点钟的时候，阿财用手机查了查“奖”码：哇塞！中了五组头尾，除去成本的三十多块，还赚四百多！ 阿财乐得跑去楼下买了几罐啤酒和两包花生，自斟自饮了起来。 3 第三天一大早，阿财就乐呵呵地去兑了“奖”金，很迟才去开工，很早就收工回来。晚上，小富又过来了：“爸，补课费又降价了，降到200元了，我想去……” “有意思！一天一个价，等降到100元咱们再去。” “老师说这价降最尽了，不会再降了。” “那就不去！” 小富再也忍不住了，哇地裂开嘴哭了，憋了几天的哭声爆发力强劲，穿透了几百堵墙，边哭边说：“老师说不补课就要编到后排坐，不准举手回答问题，作业做了也不改。” “这鸟老师！”阿财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不耐烦掏出两张一百元丢给小富：“别哭了别哭了，去报吧去报吧！” 小富收住哭，擦擦眼泪，捡起了地上的两百元，小心翼翼地夹到课本里，再轻轻把课本放入书包里。 4 第四天晚上，白天不送孩子上学的阿财踩单车送小富去补课，补课地点是一座居民楼的三楼。想到回家也没事干，等下还要来接小富，阿财干脆就在楼下抽起闷烟，打算等小富补完课再接他回去。 楼下接送孩子的家长散散落落或坐在电动车上或站着，大部分都是脸比夜黑。 阿财听见边上的两个当妈的聊起天来：“现在的社会啊，孩子这么小就要补课。” “有什么办法，现在的老师课堂上没讲多少内容，留着主要的到补课时再讲。” “补课就补课，还要收这么多钱！正正规规的上课国家都免学费了，他还要收三百元！” “三百元？”阿财凑了上去，“这位妹，补课费不是降到两百元了吗？” “什么降价？不加就好了。我女儿跟我说是三百元。”被问的年轻妈妈回答了阿财，边上的另一位也说是交了三百元。 “不会吧？我儿子说补课费降价了，我才给他来的啊？不降价我才不给他来！”阿财还是一脸懵圈。 “你不信是吧？”那位妈妈又喊问了站在别处的三位家长，得到的都是补课费三百元的答复。 “快回去问问你仔是乜回事啊！他肯定是见你不肯给他来补课，又怕老师不给好脸色，就说补课费降价了。钱不交够老师应该是不肯给他来补课的，等今夜回去赶紧问问他哪里来的钱交够补课费的。” 想到儿子小富竟然有这么多钱垫够补课费，而且钱来路不明，阿财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生气，气他竟敢骗自己，气他不知跟了什么流氓贼子干了什么坏事才有这笔钱的！ 小富放学后，阿财接到他，一路闷声不吭地狂踩自行车直奔家里。在楼下锁好自行车后，阿财像老鹰衔小鸡一样拎起小富倏地上到自己家门口，小富又吓又懵，整个脸都白了，哭不出声来，阿财利索地开门将小富丢进去，自己进来后狠狠“砰”地重重关上门。 “砍头仔！讲！你赶哪来的钱？！竟敢哄老子我补课费降价！” 小富缓过一口气来，听了阿财这番质问，哭得比昨晚更大声了。 “不要只是认得哭，不讲清楚，我吊你起来打通夜！”阿财不为所动，越发恶狠狠地吼起来。 小富还是没有回答，但是边哭边转身回去自己房间，阿财本想喝斥阻止，转念一想小富平日没有胆量不回答自己的话，或许答案在房间里，就默许了小富进入房间。 过了一会，小富捧了个可爱的储钱盒出来，阿财一眼就认出这储钱盒是亡妻阿金生前买给小富的，之前小富用来收藏亲戚朋友给他的见面礼、压岁钱之类，因为没多少钱，阿财一直不在意，几乎忘了这回事。 小富走近阿财身边，打开了盖子，倒过来用力抖了抖，盒子里如蝴蝶般飞出了几张五元、一元…… 小富将盒子转过来，看到里面已空空如也，嘴一抽，又哭了起来。 阿财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猛地上前抱住了小富…… （欢迎原链接分享，需转载请注明:本文转载自微信公号镌文润心：kejuan07。谢谢！） --- 镌文高崖朗月照，润心大江清风来。 镌博客：http://blog.sina.com.cn/kejuan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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