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天子有叔才华横溢，闽越战事兴起 淮南王刘安是汉景帝的堂弟，因此汉武帝刘彻管刘安叫叔叔。刘安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也很有远见，刘彻对这个叔叔很尊重，每次见面都要和他交谈很久才作罢。刘安和武安侯田蚡关系很好，有一次入朝觐见皇帝，田蚡跑到霸上去迎接他，对他说，当今皇上没有太子，您是高祖皇帝的亲孙子，有仁心德义，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哪天皇上驾崩了，不立淮南王您还立谁呢！刘安听了这话非常高兴，送了很多礼物给田蚡。 这一年秋天，闽越王（今福建一带）突然出兵攻打南越（今广东一带），南越遵守大汉天子的诏令，不敢擅自兴兵打仗，派人送信给天子。天子赞赏南越的做法，让大行令王恢和大农令韩安国兵分两路前去救援南越。 二、淮南王刘安进谏 诸侯国临近越地的淮南王刘安此时按捺不住，上书进谏皇帝说，陛下君临天下，广泛布施仁德和恩惠，百姓都安居乐业，自认为到死都不会再看到打仗。如今听说朝廷兴兵要攻打闽越，臣刘安私下认为陛下应该重视此事。 （一）综述 越，是中原以外的蛮荒之地，百姓剪发文身，不能用我们冠带礼仪之国的法度来对待他们。夏商周以来，胡、越都没有得到中原朝廷的正式册封。不强大不能够使他们屈服，不威武不能够制约他们；因此我们往往认为他们的土地不足以居住，人民不足以牧养，他们之间的战争更不值得中原王朝前去救援。大汉建立至今七十二年来，越人互相攻击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天子从未兴兵进入他们的土地。臣听说越地没有城郭、乡、里，居住在溪谷之间，竹林之中，习惯在水中作战，善于划船，草木深且水况险恶。中原人不知道他们地势险阻的一旦进入，即使一百个也抵不过他们一个人。得到他们的土地，没法作为郡县，攻打他们，无法通过大规模激烈作战取得。从地图观察他们的山川要塞，相隔几寸的地方事实上隔了几百上千里，险阻和丛林没法详尽地标示出来，看起来简单，真正行军途中十分困难。天下托皇帝宗庙之福，境内安宁，头发花白的老人没有见过打仗，百姓得以夫妇相守，父子团圆，这都是陛下的恩德使然。越人名义上是藩臣，事实上贡奉从来不入中原朝廷，他们互相攻打，陛下还要发兵去救，这反而使得我们到蛮荒之地疲劳不堪！并且越人愚蠢轻薄，不守承诺，反复无常，他们不遵守天子的法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次不奉诏，陛下就兴兵灭掉他们，臣恐怕以后战乱会时时发生。 （二）民生 近年以来已经连续粮食欠收，老百姓等着卖爵位、卖子女来换取钱财、粮食。全靠陛下的恩泽，这些穷苦百姓才不至于惨死田野沟壑；建元四年仍然是欠收，建元五年又遭遇了蝗灾，百姓的生活仍旧艰难没有复苏。如今向几千里外出兵，需要大量军衣和军粮，到了越地，山林险恶，水道多乱石，到处是蝮蛇和野兽，夏季还会爆发霍乱，导致士兵上吐下泻。还没短兵相接，死伤一定很多。此前南海王谋反，我的父亲淮南厉王刘长派将军间忌出击，南海王投降，将降军安排在上淦一带。结果没过多久再次造反，恰逢夏季多雨，士兵长期呆在船上，还要在水面作战，战争尚未打响死伤已经过半。亲人老者涕泣不止，孤儿幼子哀号不绝，变卖家产跑到千里之外迎回尸体，带着骸骨还乡。悲哀的气氛，很多年都无法散去，经历过的老人至今记忆犹新。陛下仁德配得上天地，高明就像日月，恩惠到达禽兽，福泽囊括草木，如果有一个人因为挨饿受冻死亡而不是自然老去的，就为他感到凄苦伤心。如今四海之内没有像犬吠一样的警报，十分安宁，而让陛下的士兵死亡，尸体暴露在荒郊野外，边境的老百姓因此下午早早的闭户，早上很晚才敢开门，朝不保夕，苟且偷安，臣刘安私下认为陛下应该重视此事。 （三）模拟作战 不熟悉南方地形的人，多以为越地人多兵强，能够威胁边境的小城。臣曾经做过边境的官吏，了解越地的情况，他们和我们中原不同。越地山多，多是无人区，车马不能通行，与世隔绝。他们要进攻中原必须通过赣水，赣水很急，多乱石，不能用大船载粮食。因此越人要造反，必须先攻入边境，多种田地囤积粮食，还要到处砍伐树木造船。边境守备森严，有越人来砍树的，就抓起来，烧掉他们积累的木材。这样一来，即使有百越又能把我们的边境怎么样呢！而且越人没什么力量，比较柔弱，不擅长陆地作战，又没有战车、骑兵、弓弩，之所以无法攻入他们的土地只因为地势阻隔，中原人去了水土不服。臣听说越国士兵有几十万，要进攻他们，需要五倍的数量，车夫一类的闲杂人还不能算在其中。南方酷热，湿气重，蛇虫多，去了很容易生病，兵未血刃病死的士兵就有十分之二三，即使把所有越国人俘虏过来做奴隶，也是得不偿失的。 （四）解决办法 臣听路人说，闽越王被弟弟所杀，随后王弟也死于非命，因此他们的百姓群龙无首。陛下如果想招致他们的百姓，就派一位重臣前去抚慰他们，给予他们恩惠，他们一定扶老携幼来感激陛下圣德。如果陛下不想要这些越民，就找到闽越王的后代，帮助他继承王位，他一定感恩戴德，愿意做我大汉藩臣，世代向大汉进贡。陛下用一枚印章就安抚了边境内外，不费一兵一卒而威德并行。如今派兵进入越地，必然使他们震恐，以为朝廷要灭亡他们，一定像野鸡和兔子一样逃入深山。我们一旦撤军，他们就又聚在一起作乱，如果留下来攻打，长年累月，士兵疲倦，粮食难以为继，老百姓苦于战事，盗贼必然兴起。臣听老人们说，秦之时就是如此。秦军大败，又从全国各地征调百姓来守卫，结果导致民不聊生，纷纷逃亡，盗贼四起，造反的人如星星之火。战争是件凶险之事，一处有紧急，四面八方都会响应。臣恐怕变故和奸邪会自此而生。 （五）再次劝谏 越乃夷狄，得其地不足以为一日闲暇之娱，还要耗费如此大的代价，实在是不值得。臣刘安私下担忧，出兵闽越是让十万军队做一个使者的事情啊！ 淮南王刘安说得不无道理，从谨慎的角度来考虑确实不宜出兵，然而年轻的汉武帝刘彻雄心万丈，锐意进取，仍然坚持出兵闽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