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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醉美胡杨(散文)【白村】

 J屏lzgwriwn6cl 2017-11-02
千年不死,讴歌了生命;千年不倒,树立了精神;千年不腐,传承了文明。这就是胡杨,也是人生的至高追求。
  ——白村题
  广袤无垠的沙漠伴着风的节奏流淌着人间最美丽的曲线,映着落日,金色的沙丘上行走着阵阵驼铃。沙漠,是最美丽的死亡天堂,这里没有水、没有绿叶、没有生命的迹象,缺了水人无法生存,缺了人沙漠显得荒芜。
  在一片荒无人烟、空旷寂寥的沙漠之地,满眼的黄沙遮天而起,淹没了沙漠中的足迹和生命,似乎一切都在风中回到了元初的状态。细碎的沙粒被吹起、飘远,它们没有生命,无法把握自己的轨迹。风大了,走远点;风小了,就落下。迷人的黄色的细沙迎着风从沙丘底端向上滑行,走在温柔细密如女人浅黄色柔嫩的皮肤上,漫漫地抹过,不着一丝痕迹,哪怕最轻柔的抚摸都会弄疼她。风把沙子一层层剥去就像褪下美人束腰的云纱,渐渐地你能看到她柔嫩的肌肤和水般流淌的身姿,婀娜的身形曼妙如画随风摆动,那是盛唐王朝杨贵妃那动人的霓裳羽衣舞,是美人一抹浅红的顾盼神离,是流云惊丝般的一点战栗……
  大漠之美,美在它朔风肆虐、寒彻冻骨;美在它延绵流长、黄沙漫漫;美在它荒凉孤寂、了无人烟。经行处,足迹被风沙吞噬,顶着烈日,踩着淹没脚踝炙热的黄沙,艰难地跋涉,亦步亦趋。前方是无边无际的沙漠,人渺小的成了一粒沙粒,随时都会被吞噬。或许,你会焦灼、会忧郁,行走在沙漠中,没有活的风景,单调的令人发疯,总想仰头高呼发泄心头的愤怒。远处,一点微弱的绿色就成了你心中的明灯。昔日聪明的曹操发明了望梅止渴,你的津液告诉你绿色就是心灵的泉水。
  而在人类地球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十一万平方公里的戈壁、沙漠中却出现了一颗生命的明珠。沙漠中的绿洲让人向往,绿洲的生命会突然出现,然后被掩埋,转瞬即逝留给后人无尽的遗憾。在这里,存活了6500万年的明珠何其璀璨,何其壮美?这里没有雨季的缠绵,没有湖波的滋养,蒸腾一个湖,落下一滴水。干旱像黄沙一样处处都是。“风起西伯利亚,沙起额济纳”。这里,是中国沙尘暴的发源地。肆虐的沙尘暴历经数万年掩埋了文明,断送了丝绸之路,荒芜了历史。正如诗人李益描写的“眼见风来沙旋转,经年不省草生时……”
  这里,却挺立了千年的生命,不屈、不服、不倒,令世人震惊。那一抹沙漠中的绿洲就是被誉为生命之树的胡杨。它生长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腐。或许,你从报纸、电视、摄影展上一睹过它的芳姿,没有人不被它那傲然挺立、桀骜不驯的精神所折服。在那片寸草不生的荒漠戈壁上,只有胡杨树站立着,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顽强地活着。没有生命的雨露,它们根向地下蔓延,在松软干旱的细沙中攫取微弱的养分,在常人看来无法生存的恶劣环境里,它们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一活就是6500万年。据研究发现一棵成年胡杨的根系可以铺展达十米深,是沙漠中最神奇的风景。
  胡杨在蒙古语中被称为“陶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树种之一。它的美首先在色彩,金秋十月,胡杨会绽放最美丽的色彩,一色的金黄铺天盖地,逼的你眼睛发亮。树干粗大、纹理绵密、颜色浅白、树皮皴裂,顶端是巨大的伞状树冠,高的有二十多米,阔六米多,6人合抱尚显不足。树冠上的叶子相态各异,有的细若柳叶、娥眉微蹙,有的半卷如扇、边缘若齿,有的形似椭圆、叶脉清晰,俗称“三叶树”。远看,映着绿色,蓝天做底,装点出一个红、黄、蓝、白的炫美世界。近处,触摸胡杨树,那皴裂干枯的树皮间能看到浅白的树身,手感细密柔滑丝毫没有粗糙之感,掌心相向,坚实厚重的质感让人顿生小时候坐在父亲肩头的感觉。断茬口,若骨分裂,张着狰狞大口随时都要将你吞下。在二道桥附近,我徘徊在一棵粗大的胡杨树下,它枝叶茂盛,树冠硕大,如一顶大伞撑开了一方天空,树下的梭梭林、骆驼草、甘草、红柳交相生长,孩子样团聚在它身旁。绕行一周,巨大的树体经过了上万年的生长,已然枯死中空。我探头探脑站了进去,尚足,可展臂。头顶的金黄色枝叶间泻下碎雨样的阳光,透过光亮,嫩黄的叶片上脉络清晰,血管样呈扇形展开。
  来额济纳旗就是冲着胡杨林,经过近13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东出古都西安,沿着古丝绸之路一路北上,走兰州、张掖、武威,到酒泉,沿途尽是荒凉的戈壁滩。望眼欲穿的额济纳旗在漫漫黄沙中掩埋了足迹,化成了无尽的想象。越千年,大唐王朝运送丝绸的驼队定是沿着满眼的黄沙,穿行在这条亘古不变的荒凉之路上,他们的出行开创了伟大的丝绸之路,将中国推向了世界的前沿。而如此,我坐在便捷的火车中,穿梭眼前的依然是那清脆悦耳的阵阵驼铃。过酒泉,乘坐汽车走了五个多小时到达了梦中的额济纳旗,听说胡杨就在身边。心却怯了,有种近乡情更怯的胆颤,怀着那种初恋般的忐忑。藏着这种莫名的心情,我向车上望去,满车都是为了胡杨林而来的驴友,他们大多是背包客,一身户外装备,背着行囊,穿梭在理想和现实之间。
  到了世界上最大的胡杨林保护区——额济纳胡杨林自然保护区。心情有点失落,现实并不如梦境般炫丽。9月底的胡杨林尚没完全黄透,透着嫩嫩的黄,掺杂着大片的绿色。最美的胡杨当是满眼金黄,正如张艺谋电影《英雄》中渲染的色彩。可就是这黄绿交织的颜色也让人眼前一亮,怀念起秋的色彩。一条从祁连山北麓下流淌而来的黑河穿越了雪山、戈壁,进入额济纳旗,分成19条支流逶迤前行,环绕着沙漠中的胡杨林,漫散地流淌好如柔软的手呵护着她的儿女,最后注入居延海(蒙古语居延为天之意)。一道桥到八道桥景色各异,绵延了36公里之长,达45万亩之巨。踩着松软的黄沙,艰难地在胡杨林中穿行。人,渺小的如同沙漠中的黄沙一粒。乘着夜色我们穿行在一道桥,墨色如漆,团团渗透在胡杨林之间,高大的胡杨或旁逸斜出、或席地而卧、或虬龙向天,张扬着狰狞的怪样让人心生畏惧。经行二道桥,景色无限美,摄影爱好者一字排开,映着即将到来的朝阳,望着清澈如镜的湖水,胡杨倒影在碧波中,如山挤来了半面阴影。静静地等待着太阳,没有那天我会对熟悉的太阳有了如此热切的期盼。东边,缀上最美丽的色彩,浅浅的,透明状,好如少女腮边的嫣红,羞涩地躲在山峦般的胡杨林后。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都能数的清心跳。阳光利剑般穿透厚重的阴霾,给美丽的胡杨林罩上了最绚烂的外衣,影入碧波,水中动荡着飘摇不定的金黄色的影子,间或,几只水鸟振翅而飞,打起一圈涟漪,同心圆般弱弱散开。耳畔,咔咔的快门声让美丽瞬间定格。有影友说玩摄影必须三有:有银子、有时间、有身体。看看旁边的影友,或站、或蹲、或坐、或卧、或爬,姿态各异,只为心中最美丽的胡杨。
  二道桥沙漠腹地的塔王府是旧土尔扈特部第十二代王爷塔旺嘉布的官邸,那里见证了额济纳旗的和平解放,抒写了一段土尔扈特部落的传奇佳话。四百多年前的康熙36年,额济纳蒙古族土尔扈特部首领阿拉布珠儿带领所属部盟,冲破沙皇俄国的重重围堵,沿着伏尔加河流域一路南下,走沙漠、过戈壁、冒严寒、顶酷暑,历经艰难险阻,万里跋涉,终于回归了祖国。79年后,受到感召,渥巴锡演绎了另一段可歌可泣的回归传奇,这就是电影《东归英雄》。或许,他们就是胡杨的化身,为了祖国,不远万里,历尽磨难,只为心中那抹最美的色彩。有人说四道桥那里的千年胡杨身形前倾,奋力前行的姿态正是这些跋涉回国的儿女永不磨灭的身影。
  三道桥的红柳海也算的上是大漠奇观。一簇成形、团聚而生、座座相连、绵延成势。那片红,是大漠中的汪洋。它们倔强地活着,耐得住寂寞,扛的了干旱,自顾自地生长,一不小心成了沙漠中一片绿洲,人心里的天堂。穿行在五、六、七道桥,风景如画,粗细不均的胡杨林顶着满头金发,自由地飞翔,绿的水、黄的叶、白的沙、蓝的天,夹杂着赤红的红柳,嫩绿的枝叶,成了一个五色的琉璃世界。八道桥是条界限,胡杨林中踩着黄沙,绿洲就在眼前,生命似乎靠的很近。而八道桥就是绿洲与沙漠的交界,东面,一望无垠的巴丹吉林沙漠像一袭黄色的纱衣,那点点绿洲成了最美最脆弱的装饰品。
  胡杨,活着是道永不褪色的风景。它的美无以伦比,堪称完美。死了,也不逊色。胡杨林的死亡也与历史有关,中国的历史鲜有无战争的,漠北的黄沙里到处掩埋着无数死去的烈士。攻城略地,征战伐斗是人类不变的历史。数百年前,霍去病北出漠北,收复河西地区。随后,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西夏黑水城的士兵们坚守城池,奋力杀敌,誓与城池共存亡。无奈之际,敌人阻断了黑河水流,流淌了近万年的祁连山雪水断流了,额济纳的胡杨林大片的死去,经过了上千年的演变,如今形成了近15平方公里的狭长低谷。谷内干枯死去的胡杨,状如枯骨,仰天长叹,仿佛那些死去的将士,陈化为尸依然不屈、不服,哭诉着离乱和哀愁,透出了一片萧瑟狰狞的恐怖气氛。不远处就是元代修筑的黑城遗址,平坦的沙漠上耸立着一座城池,透过那厚重的城墙、林立的跺楼,你可以想象千百年来厮杀的场面。那是长河落日、呼麦声声、兵戈裹霜、白骨万里的悲壮场景。唐代诗人王维过居延行至大同城下,写下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的旷古诗句。风肆虐着扫荡每一片没有呼吸的沙漠,卷起的尘沙掩埋了高大的城墙。那细沙像时间的漏斗,慢慢吹来,千百年来,湮没了历史,剩下的只有孤独的城楼,独自,望月。这里,因为掩埋的历史被挖掘创立了中国的“西夏学”。而在黑河沿岸修建的汉代防御体系中,破城子内出土的一万多枚居延汉简与殷墟、甲骨文、敦煌遗书并称为二十世纪东方文明四大发现。哀哉,悲哉!
  不屈、不服、不倒的胡杨依然顽强地挺过了千年的战争,活生生地存活了下来就像土尔扈特部落在新中国的建设中“三移旗府”,成就了中国的航天事业。他们背井离乡,携家带口,赶着牲畜、拉着帐篷,三度离开熟悉肥沃的土地,就像王震说的:“额济纳旗为了国家,他们付出太多,适当时候我们要补偿”。
  夜色中,座座连接着黑河两岸的天桥灯火辉煌,熠熠生辉。欣赏着《阿拉腾陶来》(GoldenPoplar金色胡杨)的美丽音乐剧,身着鲜明色彩的蒙古式长袍,手持传统的陶布秀尔(乐器),在马头琴的声声催促、呼麦的悲壮苍凉以及长调民歌的抒情节奏下,踩着萨吾而登(蒙古舞蹈),五指并拢、扬手、揉肩、下腰,伴着现代的声光色,演绎了张骞出使西域、土尔扈特部落回归祖国、三移旗府的壮美故事。或许,那就是胡杨生生不息,死而弥坚的精神所在吧。
  落幕,入账,好客的乌云苏依拉穿着鲜艳的蓝色长袍,热情地招待我们,拿出了美味的手抓肉、羊头肉、马奶酒、哈密瓜为远方的客人洗尘。如今的额济纳旗,提出了六大兴旗战略,若干年后这里必将成为流淌着蜜瓜和软黄金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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