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想國】蒼蠅

聽到蒼蠅這兩個字，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想起髒亂的環境和感到討厭。

小時候看到有些店舖在門前吊起一根捕捉蒼蠅的黏帶，上面密密麻麻黏着大堆蒼蠅，就感到頭皮發麻，但漸漸也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如今這情景已經很難看到，甚至不留意的話，在街上也很少看到蒼蠅了。

我家住在七樓，白天是看不到蒼蠅的，但晚上卻偶爾會有一隻蒼蠅，想是受到窗前燈光吸引飛了進來，怎麼也驅之不去，討厭極了，甚至連貓也想捕捉，在沙發和桌子上奔來跑去，更讓人擔心會把桌上東西弄翻，讓討厭又深一層。更慘的是，看不到那隻蒼蠅之後，睡覺的時候，卻在面前飛來飛去，擾人清夢之至。

這麼討厭的蒼蠅，現代人絕對不會想到捉幾隻來玩玩吧？如果不是在周作人作詩、豐子愷插圖，鍾叔河箋釋的《兒童雜事詩箋釋》（商務印書館出版）裡，讀到周作人寫「蒼蠅」，我是真的不知道蒼蠅還可以捉來玩哩。詩是這樣的：「瓜皮滿地綠沉沉，桂樹中庭有午陰。躡足低頭忙奔走，捉來幾許活蒼蠅。」捉來做什麼？鍾叔河的箋釋說，這是周作人和魯迅兄弟兒時的一種樂趣。他引魯迅的文章說：「......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蒼蠅餵螞蟻，靜悄悄地沒有聲音。」

看了箋釋才知道，原來周作人不但兒時曾玩蒼蠅，而且還可以說是個蒼蠅專家，因為書中引了周作人的《澤瀉集．蒼蠅》一文，說蒼蠅有三種，「只有金蒼蠅可用」。玩法有「螥蠅玩物」、「嬉棍」等，「很是好看」。還說到捉一隻「年富力強」的，「用快剪將頭切下，牠的身子便仍舊飛去。」還引了古希臘的《蒼蠅頌》來證明，二千多年前，希臘的小孩已經有這樣的玩法了。

玩蒼蠅，恐怕在現代都市的生活裡，已經不會有人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