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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黎明前的黑暗

 怀念美好年代 2017-11-05


——记一九四三年“五一”反扫荡

在数十年后的今天,不少青年同志问起我们“你这老八路,打过仗吗?”我们没有,一次仗也没有打过,但有谁能体会到没打过仗,比与敌人直接交锋更有一番惨烈的战争气氛呢?而其中艰险又有哪一点比之与日寇直接交锋更轻松些呢?

——摘选晋察冀军工座谈会发言

 那时日寇对抗日根据地区时常进行“扫荡”,平原地区甚至十天半月,日寇就扫荡一次。工业部是后勤部门,从不直接的参加战斗。日寇“扫荡”时,我们只要避开敌人锋芒,保存有生力量,敌人撤退了,我们还能继续生产,保证供应,就是胜利。

在开始阶段,日寇“扫荡”时,我们就将生产用具藏好,人员拉出去打游击,和敌人兜圈子。以后,因为这种办法使人太疲劳,又有和敌人遭遇的可能。于是,工业部人员除了部长、政委和警卫排战士外,平日一律改穿便衣。日寇“扫荡”时,我们和老乡们一起钻山,分散隐蔽,“扫荡”结束,我们再回原驻地继续生产。

刀尖下的七天七夜

我经历过多次“扫荡”,最难忘的一次是1943年在日寇“牛刀子战术”的“刀尖”下度过的几个昼夜。

一九四三年四月底,日寇以数万之众,远自涞源保定等处(约百里以外),一夜强行军奔至我唐县青虚山地区,首先占领该地区最高峰白草陀制高点,并对以青虚山为中心的地区形成包围,严密封锁,敌之包围圈东至张各庄葛公王庄一线,南至齐家佐史家佐村豆铺里一线,西至军城稻园上下苇子,北至花盆木栏等村,纵横不到五十里一小范围。

一天晚上,又听到日寇要“扫荡”的消息。那时正是“五一”节前夕,技术研究室人员多数集中住在神南的工业部。有一部分技术研究室的同志在连队里,不在神南。

当时,我是技术研究室副主任,上级指示我,次日一早带领同志们渡过唐河,向西钻山到大安沟化学厂驻地去隐蔽。大安沟在深山背后,距神南较近,它的地理位置我们比较熟悉,去那里隐蔽是我们对付日寇“扫荡”的老办法了。

我请黄锡川同志先走,去打头阵,准备我们住宿的地方。

次日,早上,我和刘云、张奎元、任一宇、张温如、李广信、朱心德、孙艳清、佟浪和他的孩子佟一匡等十几位同志,我们用一个驴驮子驮着发给技术研究所的大米,从杨家庵的山沟进了清虚山。进山沟不久,两架日寇飞机嗡嗡地从头顶上掠过,我们便加快了步伐。我们匆匆爬上高山,走啊,走啊,才过了门楼头子沟,见黄锡川从西北面沿山路匆忙地跑回来。他气喘嘘嘘地对我们说“日本兵已占领了北山的制高点白头坨,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大安沟了。”这真是意外,看
来这次日寇可能是冲着大安沟来的。

我们立即停止前进,为了轻装,我们将毛驴驮子赶回门楼头子沟,将大米取下,坚壁在门楼头子沟的老乡房子附近。我们十几个人随身只带着草帽,背向着大安沟,也背向着神南,沿山间小路向西南转去。

我们绕过一个山梁,走了一段路,遇到一块突出的悬空的大石板,我们集中都到这大石板的底下。我们上哪里去呢?我们不了解日寇情况,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暂且在这石板下面休息吧!情况很紧,看来我们这“大队人马”活动有困难,目标太大。我们将人员分为三组:黄锡川、张温如、任一宇、李广信是一组,兵强马壮;孙艳清、张奎元、朱心德带着原先矿冶科的一个小勤务员是一组;我、刘云、佟浪佟一匡,几个老幼病残不太能跑路的,再加上技术研究室的一个小通讯员是一组。由于形势紧张,我们还规定了各人的秘密代号,如211、212……等等,以便失散了时好呼喊寻找;并约定,如果天晚了没有发生意外的情况,大家就回门楼头子沟吃饭去。商量好,大家立刻分散活动。

时间还早,我、刘云、佟浪、佟一匡和那个小通讯员仍在大石板下面休息,别人都分散活动了。这山沟不是正路,很僻静。天色阴沉,飞着蒙蒙细雨,四面静悄悄的,不像有什么情况。

过了中午,朱心德来了,说他那组已经走散了,山南面有我们的正规部队在防守,可能问题不大。听到前面有我们的正规部队,我建议大家到前面去和正规部队取得联系。我们就跟着朱心德沿着西南山梁转到南面去。翻过南面的山梁,打枪的声音和子弹掠空的声音就逼真了。反正前面有我们的正规部队,打枪的声音又较远,我们就沿着山梁上小路向东南绕去。

走着,走着,看见一个八路军战士,由前面跑回来。他一见到我们就喊“躲开!躲开!现在是战斗!”他边喊边跑,将我们挤到一个狭窄山沟里,自己沿着山路向西北方面跑去,继续察看。

我们被挤到窄的小山沟里,那不是正式的山沟,两峰间泻流雨水冲开的沟。这沟很窄又很陡。乱石、荆棘交错堆积着,不能再向前走了,可也不能按原路返回,那个战士明显地不许我们再在这唯一的小路上走动。怎么办?

我们停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老在这明显的地方停着呀!只好顺着这条狭窄的山沟向上爬吧。好在这山沟虽然很陡没有路,手、足并用还是可以爬上去的。

我们费尽力气,顺着狭窄山沟爬到沟顶,沟顶上有一小块平地,人可以挤着卧倒休息。这里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子弹划空的声音却听得很清楚,大概是地势高又比较空旷的关系。两边山崖壁立,人是没有办法再向上爬了。我们休息了一会儿,不便在这沟顶上久留,只好沿着山沟背面,即背阳光的那面,顺着山沟向下溜。这背面的小山沟也是很陡的,小山沟下面正是我们在大石板底休息时,对着的大山沟。现在隔着凹下的大山沟,隐约可以看到对面半山腰悬空的大石板,距离较远已经看得不大清楚。

我们溜着,溜着,已过了大半路程,又遇到一块较大的石块。它悬空地探着身子,下面的空间,可容几个人挤在一起平卧。我就对大家说:“这是个好地方,找也找不到,让咱们碰上了,咱们先在这里休息吧。”

当时的形势,是北面的日本兵已经占领了白头坨,到了大安沟;南面日本兵正在沿着清虚山的正路向上攻,在清虚山的小庙附近和我们的正规部队相持。根据一般规律,日本兵对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扫荡”,矛头指向那,不达到目的地是不肯轻易回头的。现在看来,清虚山、大安沟前后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这次日寇来势不善,他们可能是听到风声或汉奸通风报信“根据地的兵工厂在大安沟、清虚山附近”,所以集中兵力突袭,打算一举消灭根据地的兵工厂,一举消灭根据地的军工技术人员。

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恐怕得做长期的打算。

我估计:

今天日本兵正在进攻清虚山;

我们部队是不打“死仗”、“消耗仗”,明天我们正规部队可能撤走。日本兵,可能还不敢深入;

第三天,日寇可能深入,占领我们对面的山顶,那是这一带的“制高点”;第四、五、六这三天,日本兵会分区域、分山沟的搜山;

第七天,日本兵撤退;

第八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这大约有八天时间。这八天之内,我们怎么办?我们不但有大人,而且有孩子。佟浪的儿子佟一匡,年纪太小,还不懂事,没饭吃,饿了能不哭?在这偏僻的山沟里?有小孩子的哭声,会将日本兵引来的,这真是件伤脑筋的事。看来,唯一的办法是,今天趁日本兵还没有上来的时候,必须有人赶回门楼头子沟,用我们“坚壁”起来的大米,做一桶大米饭提来,供以后食用。

由谁去做饭呢?我权衡着:当时,我、佟浪和那个小通讯员都不行,会做饭且有把握的只有两个人,朱心德和刘云。很危险的事情让他们两个人谁去呢?朱心德?不合适;我妻子刘云?她已经七、八个月身孕,不用说遇到敌人,就是从这里回到门头楼子沟,山路崎岖难行,也是很不好走的。

到底让谁去呢?我沉思着,对此犹豫不决。妻子刘云见我犹豫,就私下对我说:“让我去吧!我保证,即使日本兵将我抓住、打死,也不会暴露你们藏身之处的。”

我考虑了一下:刘云为抗日为战友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献身精神,我了解,也是我所赞赏的。当下,我表示,请刘云回门楼头子做饭。为了更安全些,我让那个小通讯员随她去,给她站岗。小通讯员背着一条步枪,那是我们当时仅有的一条步枪,也是我们唯一的武器。刘云和通信员走了。

我十分担心:

一是,因为我们离开门楼头子沟已有大半天时间,现在门楼头子沟的情况我们并不知道,怎么能保证日本兵还没到那里呢?山势陡峭,乱石堆积,荆棘丛生,没有下脚之处;再加上夜色苍茫,看不到下面,也看不到刘云他们的任何情况。不知他俩是否会碰到日本兵?

二是,在此之前,刘云曾生过一个孩子,因怀孕时,日寇进攻,反扫荡爬大山时,跌倒过;孩子出生时,发现他脊椎中间有一处不合缝,凸起来,露着骨髓;医生说,这是怀孕后跌跤摔的;孩子出生没几天就死了。现在,她又身怀六甲,真不知她们母子是否能平安归来?

这种担心随着时间流失而逐步加重,天色见暗,我担心到达了顶点,又传来枪声,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忽然,刘云和那个小通信员用木棍抬着一桶大米饭,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长长的出了气。看来,他们是从门楼头子沟跨过难走的山路,从另一条更难行走的山路,摸到了我们隐身的巨石下,真的是不很容易的。

刘云告诉我,日本兵已经占领了门楼头子沟上面的山头了。门楼头子沟只有一家老乡,住在半山腰,离上面的山头还有一节距离。他俩找出了我们“坚壁”的大米,利用老乡的锅灶,添水做饭。一把柴火放到灶里,烟筒冒出烟来。由于山势险峻,日本兵没有办法找到能直接通达到房子的道路,就从山头向着他们烧饭的老乡家那个方向打枪。那个小通信员吃不住劲了,担心鬼子过一会儿会找到这儿,紧着催促,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硬着头皮,勉强把饭做好,抬回来。为躲开鬼子,俩人另辟蹊径,把一桶米饭抬回来。

饭,抬回来了,但不很多。看样子我们五个大人,我、刘云、朱心德、佟浪和小通讯员,再加上小孩子佟一匡,也只够吃一、两顿的。

估计我们被困的时间估计可能还有个七、八天,怎么办?我们开了一个小会,约定白天只能在这石块下面静卧,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也只能如此。现在,又加一条理由,减少体力活动,减少体力消耗,防止饥饿。只在天黑,目光看不远时,人才能由石块下面爬出来,在石块旁边,舒展活动筋骨。饭!大人(当然也包括刘云)尽量少吃或者不吃,节余下来给佟一匡吃,孩子太小以免他饿了哭闹。

我们遵循这个办法,安排大家这几天的生活。

我们的对面山上,正是一个制高点,山顶还算平坦。

白天,我们在石块下面可以望到那个制高点。从那个制高点望不到我们。因为我们在南面,在布满碎石的山沟里,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又在石块下面,在暗处;而那个制高点是在北面,在平坦的山顶,迎着阳光,在明处。这一晚,我们安安静静地在这石块下面睡了。

第二天,果如我们所料,日本兵没有上来。山上静静的,我们对面的制高点上也没有上去人。

第三天,过了中午,才看到对面的制高点上,上去几个日本兵,拿面日本旗向南而挥舞,不久就下去了。

第四天,山沟内没有响动,也没有搜山的迹象。

第五天,中午听到山沟里有些声音了,估计是在搜山。

第六天,上午还是没有动静。

过了中午,听到山沟里又有些声音了。但是,非常奇怪,细听起来,竟然喊着我们规定的暗号、数目字。这是怎么回事?出乎我的意料,日寇撤退的时间还不到呀!一时搞不清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被敌人抓到了,泄露了我们的暗号么?我小声告诉同志们先不要动,仍旧藏好。

但是山沟里的人竟不走,声音更近了,更响了,仍然反复地呼叫着各个暗号、数字。

朱心德首先沉不住气了,他对我说:“既然约定了暗号,就应当按照约定的执行。我出去看看去。”

由于长时间只呼叫暗号,没有其它声响,空气山谷很平静,不存在战斗气氛,我逐渐产生了希望,加之朱心德同志积极要求,我就同意了。

不过我自己也做好了两种可能的准备:

若是我们自己人,那就万事大吉;万一是我们的人发生了意外,来的是敌人,怎么办?这次是我和同志们一起走的,两手空空,没有带什么小手榴弹之类的武器。好在这里地点好,我们这的地方虽不是悬崖峭壁,也是很陡的半山腰。如果是敌人,叫我们出去,我们可以不出去,如果敌人来揪,我突然一扑,抱着来揪的敌人一齐翻下山去,也可能一齐摔死的。此外,再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我只好耐心地等候朱心德出去的结果。

朱心德回来了。他说:“下面的人是工业部警卫排专门来接我们的。”一切担心都放下了。我们都从石块下面爬出来,慢慢溜下山沟。

我们这几天一直没有怎么吃饭了,却不觉得饿,只是走路有些打晃。

我们跟着警卫排的战士们慢慢地走到杨家庵,见到杨成政委。我们才知道这次打游击开始时,我们向大安沟前进,杨政委也带着警卫排进了清虚山。

随后,遇到敌人向清虚山进攻。清虚山小庙上方有个死角,我们战斗部队就扼守在那里。工业部的警卫排也参加了防守。

敌我双方各据险防守,谁露头,对方就瞄准打枪。敌人冲了几次,都被我们打回去,打死了七、八个敌人。我们也有一个战士由死角后面探身出来,中了敌人一枪,牺牲了。其余的战士只是扼守在死角后面,监视着敌人。就这样,一直坚持到夜晚。

晚上,天黑了,人们的目光看不远、看不清的时候,我们的战斗部队开始撤退。于是工业部警卫排也一起撤出。撤出后,杨政委带着警卫排向西北方向转移出去。他们几乎走了一夜,一直走到孟子岭,工业部三连所在地。这次敌人只集中兵力向大安沟、清虚山进攻,三连那没有情况,安静得很。

杨成政委他们到了三连,并和军区司令部取得联系,当军区领导听到只有杨政委等人出来,技术研究室人员仍陷在包围圈里时,大为焦急。命令杨政委立即带领警卫排再钻回清虚山里,将技术研究室人员接出来。工业部领导一直十分重视技术干部,司令部的命令更加重份量。于是,在日寇还未撤退的情况下,杨政委又带领警卫排,冒着和敌人遭遇的危险,再一次钻回清虚山来接我们。

张奎元同志遇险记

技术研究室的其他人员,我最先见到的是张奎元同志,他是经历一翻风险:

张奎元早说过,不想和别人一起“瞎咋呼”,“瞎咋呼”只能暴露目标,没有和他们那一组的人一道行动。他穿的是便衣,长得又像老乡。在大家分散后不久,他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找个僻静地方隐藏着。

天色渐渐晚,他和我们一样也回到门楼头子沟去做饭。他将做好的大米饭盛在一个小筒里,提过山岗。他准备和大家碰碰头,但一直没碰到研究室的人员。

他等了许久,天色已经黑了,想看看这时是否有研究室的人员回门楼头子沟老乡家里去吃饭,将提的小筒饭,放在路边,自己又向门楼头子沟摸回去。他走到山路的拐角处,迎面正碰到端着枪的日本兵。

日本兵捉到了张奎元,看他的穿着和长像,以为他真是老百姓。日本兵问张奎元说 “看见山上有八路军没有?什么样的?”

“八路军可多了,全拿着枪,没有骑马的。”张奎元说。前面已经打了一天了,哪会没有八路军?这时,在那高峻的山梁上,哪能有骑马的。

日本兵不甘心,又继续审问张奎元,张奎元就用“老百姓”慌乱的口气,说些没有具体内容的话,日本兵还是不得要领。

天已经很黑了。日寇将张奎元带到山头上他们哨兵所在地,将张奎元双手背着捆上扔在大石头旁边,大概准备天明时再审问他吧。有一个日本哨兵放哨,顺便看守着张奎元。

夜越深,天越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张奎元暗想:“我就这样让敌人捉住了么?不行!得设法逃出去!”。

看守的哨兵来回走动,并没有时刻紧守在张奎元身旁。张奎元在身背后将手凑到石头上,用石头的棱角磨捆着双手的绳子。磨呀!磨呀!绳子被磨断了。

他暗暗对自己说:“要坚强,勇敢!”就在那个哨兵走到离最远的地方将要转身的时候,张奎元猛然跳起来,一个箭步就向另一方向跑去。但没跑几步就蹬空了,由山头上直向沟底滚去。

滚到沟下面,张奎元听山上“叭、叭”地打枪。

“哼,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山沟曲折起伏,打枪有什么用?”张奎元静了静心,顺着山沟向下摸去。

张奎元仗着多次在山里打游击的经验,不久就找到老乡了。

以后几天,他就和老乡们一道隐蔽。随东家在山沟里转转,随西家吃些东西,过着真正的“游荡生活”。杨政委带着警卫排摸回清虚山时,张奎元才又和工业部的同志们会合在一起。

张奎元这段经历很富于传奇性,没有张奎元那样勇敢、机智,也不能从日寇手中硬是逃了出来;也就是张奎元,才能像老乡那样,骗了日本兵;这一切都充满了张奎元的特色。要是我,一支手残废,肯定不像;其他同志,知识分子味道也不轻,当然也不像老乡。

保存自己 就是胜利

第二个遇到的技术研究所人员是孙艳清同志。

听他讲,他是和原矿冶科的小勤务员一同隐蔽在一个大石屋的“夹皮缝”里的。到了晚上,他们也摸回门楼头子沟,准备去搞点饭吃。走着,走着,在路旁,发现一小筒的大米饭,(可能是张奎元放到路边的那小筒大米饭),他们提回藏身的石崖“夹皮缝”里去了。在这几天之中,他俩没有找到旁的可吃东西,幸亏有那小筒的大米饭充饥。无怪乎,当警卫排找到他们的时候,孙艳清几乎走不动路,他在石崖下躺了很久,休息一些时候,才勉强地走到杨家庵来。

还有些技术研究室人员,是在那天晚上和战斗部队一起由包围困中冲出来的。

那天夜里,撤出战斗的大部队冲出包围圈向东北方向走;任一宇和李广信同志作了他们的“向导”,与他们一起摸出清虚山。出清虚山以后,任一宇和李广信与他们分手又继续向东走,一直走到定县柏山村。那里有工业部政治处石主任的家(原政治处王主任已调离工业部),他们在那里隐蔽起来。直到反扫荡结束后,才又回到神南。

黄锡川、张温如同志又是一种情况:

他们两个人与大安沟化学厂的同志们走到一起。

第二天,仍在山里藏着;

第三天,遇到突围后又摸回清虚山里化工厂的一股股长石祝三、工会主席兼一股副股长朱英等同志,和他们一起钻山洞隐蔽起来。他们没有饭吃,黄锡川同志还让朱英同志和另外一位工人同志,趁夜晚,摸到门楼头子沟,去取我们坚壁起来的大米。但是由于坚壁的地方、他们是听别人介绍的,结果朱英背回的口袋里装的不是大米,而是麸子。

据化学厂的同志们讲:大安沟化学厂接到工业部“日寇正准备扫荡”的通知后,就将需要坚壁的东西坚壁起来了,只留下不能搬动的“缸塔”未动。由化学厂主任张德耀、一股股长石祝三、工会主席兼一股副股长朱英和季刚同志等,分别带领工人们一早就上了山。

他们原来的估计是:即使日寇这次进攻的目标是大安沟,根据路途的距离,最早要等到午后日寇才能到达。他们一早就上山,是比较“保险”的。谁知他们一上到山顶,就发现对面山头上,已经有日本兵到了的迹象。情况有变化,化学厂主任张德耀同志,立即命令季刚同志带领两个工人在北面山上监视敌人,其他的人员随他向东南方向转移。他们走了很远,来到东南山里时,发现这里的情况也不对。张德耀同志就带着几个工人先下去侦察,让其他人员原地待命。张德耀同志去了之后,久久不回。山头上日本兵到达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看来这大部队在此不能久留。一部分人员就沿着张德耀去的方向冲过唐河,到唐河之东去。但在他们过河时,被日寇发现了。在机枪的扫射下,两位工人同志牺牲了。

石祝三、朱英只好临时决定队伍立即再返回清虚山里,分散隐蔽。在路上,遇到一个穿便衣的人,不像老乡。石祝三等人将那个人当“特务”捉住审问起来。审问结果,那人说,他是桃园鞋厂的指导员,桃园是清虚山西侧的一个村子。石祝三他们跟他到桃园村去查对。查对清了,鞋厂的同志们请石祝三等人吃了一顿饭。

石祝三他们记挂其他同志,又摸回清虚山里。那天正巧有雾,他们在大雾中分散,又在大雾细雨中摸回清虚山里。这时,他们遇到了黄锡川、张温如同志,大家一起钻山洞,直到日本兵撤走。

季刚同志九死一生

在这次日寇突袭大安沟事件中,化学厂干部里吃苦最多的大概是季刚同志。

我以后听季刚同志讲:

一九四三年五月初的一个夜晚,日寇突然分三路奔袭唐县大安沟化学厂,工厂在敌人到达之前接到了军工部急信,立即转移,进入青虚山。敌人来势很猛,青虚山被围。季刚同志奉命带领两个工人苏更民、李锦章同志执行监视敌人任务。他们只带着两支步枪和几颗手榴弹。当张德耀同志带领化学厂的队伍转移之后,任务完成了。季刚等同志发现他们的前后都有敌人,敌人飞机在天空上盘旋着,已经退不出去了。他们只好下到山沟里,钻了山洞。这个山洞正是老乡们平日存柴火的,洞里堆的都是秫秸。

天,下着蒙蒙细雨,他们用随身带的搪瓷碗接了些雨水,用自己粮袋中的小米和洞中的秫秸烧了些饭吃,这样过了一天。夜里,他们曾试图突围出去,但是不多远,就发现山顶上有日本兵在放哨,出不去,只好返回。

第二天上午,日本兵在他们藏身的洞口不远处,支灶烧饭。这下,他们紧张了,不敢动。不巧,敌人又到这洞里来抱柴火。目标肯定会暴露,只好打了。这洞里还有个小洞,只能容下三人,他们挤在小洞里,见敌人一露头,他们就打枪。他们掷了手榴弹,但手榴弹可能由于长期放置,腊纸脱落,受了潮,拉不着火。只好将手榴弹放下,专靠步枪防守。这种情况僵持了一些时候。敌人开始点起火来用烟熏他们。敌人施放烈火强攻山洞,洞内浓烟直灌,火舌乱舞,火一烧,洞里空气缺乏,两个工人窒息昏死过去。季刚同志端着枪冲出来,被蹲在洞旁的敌人一刺刀,刺在大腿上,把他挑了个跟头,被俘了。那两个昏死过去的工人苏更民、李锦章同志当场被日寇枪杀,英勇牺牲了。

敌人问季刚是什么人,季刚说是马夫。敌人将他捆上,押到大安沟。当时大安沟已成了敌人临时的“驻扎地”,各处挤满了敌人。

敌人继续审问季刚,问他是不是共产党?他说“不是”,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还说是马夫。他说“除了喂马什么也不知道”。凑巧,这时山坡上正有一匹没人管的马在游荡,这给季刚圆了谎。

天晚了,日本兵问不出来所以然,就将季刚交给伪军看管。几十个人挤在一间屋里。他们给季刚一些锅巴吃,他也咽不下去,伪军将季刚放在屋门旁。

夜深了,季刚想:只有逃跑,别无生路。好在手上、脚上的绳子都捆得不太紧,他就暗暗地用力褪绳子。许久,绳子才褪出来。听门外的岗哨走远了,季刚就推开屋门,溜了出去。岗哨实际走得并不远,一下又将季刚逮住。岗哨问他“跑什么?”季刚说:“小便去”,敌人又将他押回屋里。

天明了,敌人将季刚送到“黄醋”班的宿舍,那里已变成日寇的“俘虏集中地”,关着五、六个被俘的人。其中有一个上庄的年老的老乡,还有一个是穿便衣的七连工人。日本兵又开始审问,季刚还是那套老话,说他是马夫。日本兵让伪军打他,这个伪军用的棍子很粗,喊的声音很大,气势汹汹,实际上没有真用力打,不是“认真”的,否则季刚早被打死了,看来是“表演”给日本兵看的,日本兵还是问不出什么名堂。

又过了一段时间,日本兵说要这些被俘虏的人们,带着去搜山。才走几步,季刚就扒在地下了,说,伤重,走不动。这时他衣裳褴褛,腿上是刺刀挑的血迹,脸上是烟火烧熏的污痕,不像人样。日本兵就相信了他的话,没有硬要他去。将他交给跟随日军来的马夫们看管。

日本兵带着人去搜山了,季刚和马夫们留在大安沟。该吃饭了,马夫们给季刚一些稀饭,他还是吃不下。

入夜,敌人回来又把他押起来。这次只捆上他的手,未捆他的脚。半夜他又企图逃跑。试了试,又被岗哨卡住了,没跑成。

天明了,日寇集合队伍,说,要回城了,所有俘虏都带走。上庄的那位老乡说,他年老走不动,日寇就放他回家了。季刚也说,他伤重,走不动。日寇就将他交给两个暂时不随日寇回城的伪军。这部分日寇带着队伍出发了。

季刚对那两个伪军说:“我伤重,反正也活不成了,你们用枪将我打死算了。”那两个伪军看他一身伤,带他到房后,用枪比了比,向天空放了两枪,没有对着他打。这两个人对季刚说:“你伤很重,我们也不看着你了。不过现在你不能走,你可以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看你的运气吧!如果不被日本人发现,也许能逃脱一条命。”

季刚同志在后山坡上静静地躺着。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又有个日本兵拿着枪走过。季刚屏住呼吸装死。日本兵看见他,用枪上的刺刀杵了他的脚。季刚毫无动静。那个日本兵就走了。

夜渐渐深了,季刚又悄悄地摸出去,他摸了一段路,发现山顶上还有个日本兵在放哨,还有个日本兵拿着枪在巡逻。巡逻的日本兵,似乎听到季刚所在之处有声音,就端着抢走来。他只好在路旁草木丛中趴着不动。好在这日本兵没带手电筒,没有用灯光探照。他听不到声音,见不到动静,就离开了。

季刚心里很急,但又不敢起来。他摸起块小石块向另一方向的山坡扔去,日本兵听见小石块滚动的声音就去找。季刚趁此时机,再向前移动。他爬了不多远,山上的日本哨兵走下来了。这个哨兵是拿着手电筒的,曾看见这个哨兵在山顶上站岗时,用手电筒四面照射的闪光。但他这次下来,没有用手电筒四下探照,他从邻近季刚趴伏的地方走了过去。日本兵哨兵走过去后,季刚就悄悄地顺着哨兵走下来的方向爬上去。他翻过山梁,还一直向前走。

天明刚时,他走到一个小山村。这村子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季刚就一户一户地去找人。

季刚在一个空房子里找到一个水桶,找到一些豆子,最后又找到一根火柴。季刚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又乏又饿。他打算做点东西吃。见没有水,他提着水桶,找到有水的地方,打了水提回来,煮了些豆汤,吃不下多少。天黑了,他就休息了。

直到天明了,他又在这寂静的山村里,挨家挨户地去找老百姓。在村边,偏僻的角落里,他终于找到一户人家有人,家里有位老大爷和位老大娘。那位老太爷,看来病的很重,那位老大娘正服侍他喝稀粥。季刚一进门,他们非常惊慌,当老大娘听说他就是化学厂的季股长之后,马上将稀粥送到季刚面前,要他先喝。老百姓与军工战士水乳交融,情同手足。

随后告诉季刚,日本兵还没有退,这里不能久留,季刚可以上山去找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是区干部,她还给季刚指点清楚上山的道路。季刚顺着她指点的方向摸去。正巧那个区干部带领两位武装人员摸下山来,他们听了季刚情况之后,就说:“现在日本兵还没有撤完,我们很忙,不能照顾你,先给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们带领季刚到一个山洞里隐蔽起来。

此后,他们不时地给季刚送来吃喝的东西。

季刚在山洞里又藏了两、三天,那个区干部带来了大安沟化学厂的工人,用担架将季刚接出去。后来,又将季刚送到军区后方医院。

到后方医院检查时,伤口溃烂,流脓生蛆,又发现季刚肩上有个血泡,原来他们在山洞里和敌人交战时,被敌人打中了一枪。这颗子弹和刺到他腿上的刺刀一样,只穿入他的肌肉,没有伤到他的筋骨,也没有伤着他的大血管。子弹没有继续穿出,留在肌肉里了。季刚在敌人的枪弹、刺刀下面逃脱了性命,也没落下大的残疾,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医院治疗季刚又回到化学工厂,重新战斗在军工生产岗位上,并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同志们都先后回来了,只有我们股长季刚、苏更民、李锦章三同志没回来,大家关切着,议论着。一天,茶庄子村的老乡来我厂报信说,季刚同志受伤隐蔽在他们村,通知我们去接。连长立即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准备接他。

季刚同志是我们的股长,也叫排长,相当于现在的工段长。他是我的领导,平时教我学文化,教我学化学符号,帮助我掌握生产知识,我们关系很好,连长叫我做接待他的准备工作。大家积极行动起来,准备住处,买鸡,磨面,做饭,急切地等待着季刚回来。

茶庄子村与我们隔着一座山,有六、七里地远。中午时分,一付担架出现在山顶上,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向这里走来,全连的同志们都聚在村头等待着。担架过来了,张连长迎上去,轻轻揭开盖着他的被子。季刚同志像被烧焦的木头,脸上,手上,身上厚厚的一层黑痂,只有眼睛和牙是白的。他一见连长,第一句话是:“张连长,我没完成任务……”,说着就放声大哭起来,感动地同志们也都掉下了眼泪,真是个好同志,都成这个样子了,首先想的是组织上交给的任务。

四月三十日夜间,我们得到敌人已逼近工厂消息的时候,连长派季刚带苏更民、李锦章同志下山侦察敌情,没想到敌人,来的那么快,已经接近我们驻地,他们赶快折回来报告。此时,大家已经转移上山,于是,他们也追着上了山。这样和部队失去了联系。

他们三人就在山上和敌人周旋。一天,他们发现一个大山洞,进去一看有几袋大米和小葱等东西。他们分析,这些新鲜东西,肯定是敌人的。于是他们就用米袋装了大米,又抱了一抱小葱,正在这时,敌人回来了,把他们堵在洞里,他们只好在山洞里找个黑暗的石缝处隐蔽起来。原来,这些东西是敌人放在洞中准备做饭的,敌人发现洞里的东西少了,起了疑心。有个指挥官模样的鬼子,在洞中站了一会儿,走出去,又派一个便衣进来。是个汉奸,进洞来,用手摸洞壁,正好摸着季刚的枪,季刚一把抓住他,严厉的小声对他说:”出去不能说有人,如说洞中有人,我先打死你!”来人连声说:”不说,不说!”季刚放了他,他出得洞去,却对那个日本官用手比划着,意思是里边有枪、有人。

目标已经暴露,要先发制人。季刚同志把枪对准那个汉奸,叭的一声向外开了枪。敌人刷的一下都爬在地下,洞内洞外互相射击。季刚他们出不去,敌人也进不来。只要敌人一露头,就开枪。僵持了半天。敌人弄来许多柴草,把柴草推入洞里,放火烧洞。顿时洞内烈火熊熊,浓烟弥漫。烈火像毒蛇一样吞噬着他们的肌肤,浓烟呛得他们呼吸困难。他们以惊人的意志,挣扎在烈火浓烟之中,警惕着洞外。他们估计敌人一定监视洞口,就向外扔手榴弹。因季刚在洞口处,手榴弹由他扔出去。他们三人带了两支步枪,九颗手榴弹,当时,我们生产的手榴弹质量很差,扔出去后不炸,又被敌人扔了进来。后来季刚就先拉开手榴弹弦,听到慢药线燃烧的吃吃声,就扔出去,没有响声的就放在头前。他从烟雾缝隙看到洞口燃烧的柴草前有敌人爬着,就把没有响的手榴弹一个个投到燃烧的柴草中,燃烧爆炸,杀伤敌人。三个人互相鼓励着,坚持和敌人对峙。火越烧越大,烟越来越浓,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冲出去和敌人拼,不能呆在洞里等死。é李锦章和é苏更民同志被烧的行动困难,季刚怕新枪落到敌人手中,把一支边区造的步枪埋在洞里,带着一支旧步枪向外冲。他先扔一颗手榴弹,趁着爆炸的烟雾,端着枪像猛虎一样冲出了山洞。他刚一出洞,就被埋伏在洞外的敌人扎了一刺刀,觉得腿上一阵冰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当他醒来时,几个日本鬼子的刺刀对准了他,他被俘了。季刚不理鬼子的刺刀,只想着他的战友,回头一看,洞中火灭烟息。汉奸正把两个烧得模糊的人往外拽,这就是苏更民和李锦章同志,他们伤的太重,已经不能动了。鬼子见他们已不能自己行走了,当场开枪把他们打死了。我们的两个战友,就这样英勇地牺牲了。

鬼子押着季刚,饭也不做,背上东西转移了。季刚被带到大岸沟村,关在一间小房子里,审问拷打。敌人内部有个东北人,每天晚上给他送一次饭,是些锅巴、剩饭。这个东北人见他伤势很重,对他看管不太严。一天晚上,季刚趁敌人松懈,蹭开绳索开始逃跑。大岸沟村正是我们过去住的村子,周围环境很熟悉。他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带着满身的烧伤,一步步的向外爬。黎明时,他爬到一个山沟里。这儿存放着上万斤的茅草,是我们生产、做饭的燃料,他钻进草堆,隐藏起来。白天,敌人也从这里抱草烧饭。一次,敌人抱草时,差点把他挖出来。等敌人走后,他又找个敌人不易去的地方,重新隐藏起来。天黑了,他艰难地爬出草堆,向山顶爬去,又一步步爬下山,到天亮时,他爬到山下茶庄子村。村中空空荡荡,不见人。他又饥又渴,就爬进一家老乡家,在老乡家吃了点东西,老乡便让他去找区干部。

在路上被一个民兵发现了,民兵一看他,吓了一跳,不知是人是鬼,用枪逼住他,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见是老百姓,就说自己是大岸沟一连的人。几个青年农民,把他转移到一个山洞掩护起来,直到敌人撤退后,才通知我们把他接回来。

反围剿结束了,我们掩埋了烈士的遗体,抬着受伤的战友,告别被破坏的厂房,又迈上了新的征途。

——张宗齐

反“扫荡”胜利

这次,敌人是集中大量兵力,采用“牛刀子战术”,专门突袭大安沟化学厂。晋察冀军区的其它地方都安然无恙,大安沟的工人们,或者突围出去了,或者分散隐蔽了,只牺牲了少数人。其他技术研究室和化学厂人员,据我所知,只有张奎元和季刚,被俘后又逃了出来。其余的人,就在人们平日熟悉的地方打游击,钻山洞,随老乡们跑,和敌人兜圈子,人杰地灵,都没有事。大安沟化学厂坚壁的物资,也没有受到敌人的破坏,没有发生巨大的损失。

至于我们的战斗部队呢?除了第一天我们的队伍在清虚山的小庙上方,据险扼守时,有一位战士暴露了身体,被日寇枪弹击中牺牲了之外,其他没有伤亡。敌人却因为从小庙下方硬向上冲,被我们打死了七、八个人。

总之,日寇这次出兵是得不偿失的。

这是大安沟化学厂和一部分技术研究室的同志们,经历的最严重的一次“扫荡”。这事以后,我们就主动放弃了这个日寇已经熟悉了的军工基地,从大安沟搬到神仙山的“齐家庄户”再行建立化学厂,我们仍然本着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继续发展生产,生产原化学厂生产的各种产品,继续为抗日战争贡献力量。

 

此外,还有一件不幸的对我个人有震动的事:军区剧社的一部分同志和敌人遭遇了。吴畏同志,这位由平湾出来抗日战士,在和敌人搏斗中,被敌人用刺刀挑死了。

 

日寇于 五月二日起连续七日,每日分兵数十路,分别以制高点往下到达边缘区;从边缘区往上达制高点,逐山沟、山脊、每株草丛,每块石头,反复搜寻,然而终无所获,日寇被迫于第八日,五月九日,狼狈溜走。在这七天被围搜中,处在这地区的我们军工人员,集体转移、突围已不可能,只好分散隐蔽,各自为战,三三两两随同群众隐藏于山洞,石缝、草丛崖窝之中,饥则吃一把炒面,渴则夜间摸出找山间泉水。敌人是不敢夜间行动的,他们白天四处搜索,夜间则龟缩在山头上。制高点上的敌人,则终夜露宿在山头上挤作一团,数步之外不敢远离。敌人终久是熬不过我们的,在长途奔袭之后,他们的弹药补给,粮食接济,全是问题,七天的上窜下跳,他们也没的吃,没的喝,睡不好,最后只得夹起尾巴逃走。我们就这样熬过了难关,保存了力量。

在千山万壑之中,与敌人捉迷藏兜圈子,而不被敌人发现。我们经常处在与敌人一条山梁之隔,相距不到数百米远,依靠边区群众,依靠地形熟悉,避开强敌,安然转移。

在数十年后的今天,不少青年同志问起我们“你这老八路,打过仗吗?”我们没有,一次仗也没有打过,但有谁能体会到没打过仗,比与敌人直接交锋更有一番惨烈的战争气氛呢?而其中艰险又有哪一点比之与日寇直接交锋更轻松些呢?

——摘选晋察冀军工座谈会发言

 

附录六:《永远忘不了的青虚山》《记日本鬼子残酷大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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