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hlavi语印章铭文浅析[一]

（这篇文章的副标题是“基于大英博物馆萨珊印章的调查“，放主题上太麻烦了，就这里提一下吧。）
（转载请注明出处，不注明也没关系，因为内容也不一定对，我也不一定不会改。）

前言

这篇文章是基于笔者近期对大英博物馆的萨珊印章目录的调查结果而写的，由于采集样本有限，调查结果若有偏颇之处敬请指出。虽然部分结论还是基于统计数据，但是笔者会在必要的地方指出其他的可能性。

这份调查其实可以看作笔者对于Pahlavi（汉译巴列维语、帕拉维语、钵罗钵语等）铭文体的一篇学习笔记。笔者对Pahlavi书写体和铭文体略有了解，但是对于词源以及Pahlavi语的起源和演化了解一般，所以这份调查也不会涵盖这方面的信息。

由于使用word输入Pahlavi字母很麻烦，更无法转换到网页上，所以文中的Pahlavi文字都是用照片截图。如果看不清楚的话，那就用力看吧（请感受一下笔者满满的恶意）……

Pahlavi语铭文体和书写体共同的问题在于字母书写方法上的变化，而铭文体尤甚。即要考虑不同时期字母写法的变化，还要考虑连写、书法等问题。比较典型的例子是字母t的书写，早期的时候是这样的：

 

中后期是这样的：

 

和字母alef(‘)连写是这样的：

另外一个例子是p，下面是几种不同写法（包括连写）：

 

更糟糕的是，很多字母的写法是差不多的，比如r、n、w。有些字母有时候是差不多的，比如h和a(‘)，h和c。有些字母写的潦草的时候是差不多的，比如a、š和s。这里只是一些例子，我们后面会专门讨论书法。

相对来说，书写体中比较让人头疼的arameogram（笔者按：既使用pahlavi字母拼写的非伊朗语单词，通常是阿拉米语所以如此命名，但是也有一些pseudo arameogram）问题在这里不算什么，因为arameogram的铭文体通常是用的都是较标准的字母写法。

其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诸如：许多印章是损坏或者部分损坏的，所以要设法补齐缺失的字母，这种企图通常不会成功，除非铭文遵循比较喜闻乐见的模板（我们会专门讨论铭文模板）；铭文书写者会故意省去一些字母以应付有限的空间；单词的拼写方法和书写体不一致，比如铭文体中的rasti、rastihi对应书写体的rast、rastih；部分印章的铭文是反写的，这类印章可能并非真的印章而是medal或token一类物件，或者纯粹装饰品（在地中海地区比较常见的做法）；徽记和铭文混在一起，会被当成是字母，有一些印章铭文完全无法区分字母还是徽记；一些铭文毫无意义，这包括仿制品、后加的铭文、后期印章比较不仔细地拷贝前期铭文、雕刻者是文盲、魔法印章等等。所幸大英博物馆的目录有所有铭文的试读，所以笔者也就借花献佛了。

需要注明的是，笔者的注音遵循的是《MacKeinzie Pahlavi Dictionary》，和大英博物馆目录中的注音并非完全一致。例如笔者所注h在大英博物馆的目录中都是注为x的；还有OL（Pahlavi的o的arameogram拼写，意思类似英文的to），大英的目录都是注为’L；alif国际上一般使用的注音都是’，笔者也沿用了，国内不少书籍还在用旧的A/a注音。另外，长短音因为输入太麻烦所以没有标注（比如上面OL的转写o是有一个长音符的），请自行查字典，反正Pahlavi里面长短音并不是太容易引起混淆。

关于铭文的含义，大英博物馆的讨论其实很简略，相反大都会美术馆的一份萨珊印章目录却有比较详细的讨论。遗憾的是大都会的萨珊印章藏品不成规模，但还是推荐看一下，书中大量参考了其他博物馆的藏品，虽然能提供的信息有限，但都很有价值。

 

如何阅读Pahlavi铭文

如果你是萨珊钱币高手之类，可以忽略这一节………………不过笔者还是会放点料，以免没有听信前面这句话的人后悔。

Pahlavi书写是从右到左的，在钱币上则体现为逆时针阅读（和罗马钱币相反），但是，在印章上大部分情况下是顺时针雕刻并且所有字母是反刻的——目的很简单，这样印出来的印垂或者封泥上的文字就是逆时针且正向书写。当然，前面提到过有部分“印章”上面的铭文的确是逆时针而且正向书写的——因为它们不是印章。

印章的铭文排布比钱币更加灵活，有横向和斜向书写的文字（当然晚期萨珊钱币上也有纵向书写的Ataxš（NWRA）、横向书写的造币地点等等），边缘的文字也可以断开。有的印章多种排布组合使用，比如下面这件：

 
【大英博物馆印章目录，编号OA1】

对初学者这个可能有点头晕，这件印章的释读有很多争议，我们后文还会聊到。

释读Pahlavi铭文的一般方法是：抄写-注音-转写-解读。其实最难的是抄写，特别是在只有照片或者印章损坏的情况下，往往会抄错，所以这个过程需要反复进行多次，直到可以确定抄写的内容的准确性（或者确定无法确定抄写内容的准确性）。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抄写的时候是针对印出来的纹样进行抄写，不要对着印章（除非你是高手）。使用橡皮泥获取纹样效果一般非常差，推荐使用粘土，或者镜子，或者拍好照片以后自己处理一下（需要注意的是：红玉髓印章拍照难度很高）。

另外一点很重要的，就是了解Pahlavi单词、地名、人名等的构成方法，以及铭文模板。这些后面都会详细描述。

最后，对于成圈的铭文，从几点开始读没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萨珊工匠很擅长见缝插针，所以起始点在哪里都可能（当然大部分印章是3、6、9和12点，不过也有从10点开始的），确定起始点还是要靠对于Pahlavi单词、地名、人名的感觉。这一方面释读萨珊印章比释读萨珊钱币要难得多。另外对于多圈铭文的话（本身很少见，更没有超过两圈的），一般内圈和外圈是相接的，所以确定了其中之一，另外一圈就好解决了。

 

前面已经提到过Pahlavi字母的变化性以及释读的难度，很多时候你不得不写出所有的可能性，然后去套用已知的规则。一个比较好的字体变化对照表是很重要的，关于这点《古波斯币》一书已经提供了几份很好的参考表（参看《古波斯币》第174-176页，但是这本书对于钱币铭文的释读错漏甚多，不足为信，而且注音比较过时），笔者这里就不赘述了。《古波斯币》一书没有涵盖的是字母连写的特殊形式，我们会在后面讨论书法的时候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