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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史》之十:伊凡四世——明主暴君本一身,千秋功过任评说

 陆一2 2017-11-06
1530年一个电闪雷鸣的日子里,伊凡四世在克里姆林宫呱呱坠地。(奇人有异象,天雷滚滚之际出生,故名雷帝,其实此名来自伊凡的恐怖统治)老来得子的瓦西里三世在欣喜之余也不禁为国家和孩子的未来深深担忧:自己已经是风烛残年,国内大贵族实力强大,国外强敌环绕,各汗国经常入侵劫掠,必须为将来做好准备啊。

  1533年瓦西里病重,下诏建立由七位大贵族组成的摄政会议辅佐年幼的伊凡直到他十五岁亲政为止。七人中以伊凡的舅舅格林斯基大公为首,以下是伊凡的叔叔安德烈、贵族舒伊斯基兄弟和扎哈林、图契科夫、沃伦佐夫三位大公。

  1533年12月4日瓦西里三世病逝,三岁的小伊凡被抱上了王位,稀里糊涂的接受了大臣们的参拜,年幼无知的他对宫中即将发生的一系列阴谋毫不知情。

  伊凡的母亲叶莲娜很快有了自己的宠臣奥博连斯基。太后不仅美丽风流,而且目光远大,有很强的权力欲望,在奥博连斯基的支持下,产生了垂帘听政的想法,开始着手清除摄政会议中的政敌。

  1534年8月3日,掌管莫斯科南部重镇谢尔普霍夫城军政的别利斯基大公和利亚茨基将军叛逃立陶宛。受叛逃事件影响,大公格林斯基和沃伦佐夫先后被捕,握有兵权的别林斯基和沃罗斯基家族也受到牵连,许多人被逮捕。叶莲娜成为摄政王,独揽大权。

  叶莲娜执政期间,莫斯科与周边的喀山汗国、克里木汗国、立陶宛处于战争状态。为了争取到和平的发展时间,叶莲娜施展出高明的外交手段,在军事冲突占上风的时候与敌对国家谈判讲和,使国家的外部环境得到改善。叶莲娜还推行了金融改革,在俄罗斯货币体系中补充了一个新的单位:戈比。规定戈比是卢布的辅币,100戈比等于1卢布。叶莲娜在城市建设方面也取得了不少成绩,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石墙和壕沟就是当时建造的,她把城墙与克里姆林宫之间的地域起名为“中国城”(有可能是为了纪念来自中国的祖先,她的先祖是来自中国的马迈),著名的红场就在这一区域。

  1538年4月3日,叶莲娜被政敌下毒杀害。当伊凡来到母亲身边时,她的脸色青灰,平日恬静的表情变成了痛苦挣扎遗留下的峥嵘,从口中流出的鲜血已经凝结。伊凡的心一紧,手指小心翼翼地颤抖着探向她的鼻息,但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周身都被寒冷刺骨的痛苦和恐惧包围了,小伊凡的嚎啕大哭再也唤不醒真心爱他的人了。

  年仅八岁的伊凡已经是父母双亡了,他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愤怒,单薄的身躯却是那么无力。叶莲娜死后六天,舒伊斯基兄弟发动政变,囚禁了奥博连斯基并在狱中将他杀死。

  舒伊斯基兄弟重掌摄政会议,操纵伊凡处理国政,他们欺负伊凡年幼,对他毫无敬意,在宫廷上下为所欲为,甚至公开侮辱伊凡和他弱智的弟弟尤里。瓦西里.舒伊斯基死后,伊万.舒伊斯基成为摄政王。

  年小力弱是缺点,却也是伊凡韬光养晦、瞒天过海的护身符。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成长,亲眼目睹了宫廷生活的黑暗与丑恶,使伊凡增长了心机和阅历,迅速成熟起来。平日被当做木偶任人摆布,权臣的侮辱让伊凡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在心底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性格也逐渐扭曲。年幼伊凡只能用残忍的举动来发泄内心的不满,他用小刀一刀一刀把小鸟杀死,或是站在高处将小狗活活摔死。只有看到小鸟鲜血淋漓的样子,听到小狗凄惨的叫声,他的心灵才会得到短暂的欢乐与快感。

  1540年舒伊斯基被大贵族杜马驱逐,正直的别利斯基大公执政,伊凡开始培养忠于自己的班底,许多卫兵宣誓向他效忠。1542年舒伊斯基卷土重来推翻了别利斯基,再次成为摄政王,大肆迫害反对他的人,杀害了不少支持伊凡和别利斯基的大臣。

  舒伊斯基一手遮天指鹿为马之时,只注意监视大臣们,却忽视了背后伊凡那早熟的仇恨的眼神。1543年12月29日,在大贵族杜马开会期间,十三岁的伊凡突然一声令下,卫兵们当场逮捕了舒伊斯基。舒伊斯基的党羽们根本没想到少年伊凡能有此举,更不敢再朝堂上公开反对大公,支持伊凡的大臣们趁机将舒伊斯基的势力一网打尽,同时推举伊凡的舅舅格林斯基为摄政王。伊凡命令亲信放狗咬死了舒伊斯基,并将他暴尸宫门,树立了自己的铁腕形象,震慑朝野,再无大臣敢挑战伊凡的权威。

  “沙皇”是“凯撒”的俄语发音。早期的俄罗斯人认为拜占庭帝国是罗马帝国的继承人,是宇宙的中心,尊称拜占庭皇帝为沙皇。在鞑靼人统治下,俄罗斯人又转而尊称大汗为沙皇。鞑靼人衰落后,俄罗斯人不再尊称大汗为沙皇,伊凡三世曾经在一些文件中自称沙皇,但始终没有对外正式使用这一称号。

  1547年1月16日,东正教大主教将皇冠戴在十六岁的伊凡四世头上,伊凡成为了“全俄罗斯君主、上帝加冕的神圣沙皇”。伊凡自称沙皇体现了他追慕罗马先王欲大有作为的勃勃野心,他踌躇满志地宣布:“君主的称号就意味着不受任何限制的沙皇政权,朕生于皇家,长于朝中,掌握自家天下,并非窃自他人。俄罗斯君主自古以来皆亲临朝政,贵族大臣不得干预。”伊凡的讲话令下面的贵族大臣们目瞪口呆,他的讲话如此深思熟虑,与十六岁的年龄是不相称的。伊凡正式将莫斯科公国改名为沙皇俄国,立志要打破对沙皇的一切权力限制,建立沙皇专制的政体。

  伊凡登基不到一个月就举行了大婚,皇后阿纳斯塔西是御前侍臣罗曼的女儿,罗曼家族因此一跃成为显贵,自称罗曼诺夫家族,不到一百年后这个家族建立了俄罗斯的第二个王朝。

  皇后阿纳斯塔西温柔善良,从小缺乏家人关爱的伊凡从她那里得到了无限的温暖,性格中暴戾的成分被慢慢融化,他对皇后充满了感激和爱意,亲切地昵称她为“我的小母牛”。

  1549年伊凡组建了重臣会议,任用出身低贱的政治家阿达舍夫等为重臣会议主要成员,在政治、军事、司法等方面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在政治上建立新的贵族代议机构缙绅会议,还建立了行政衙门,专门处理政务,成为中央政府的前身。

  在军事上按照门第高低授予官职,规定军役人员的权力和义务。实行“一长制”,规定每150俄亩必须出军士一名,保证了兵源,增强了军队战斗力。原先各城市的民兵武装统一编制为常备正规军,指派贵族担任这些军队的将领,规定凡食俸禄者,必须在军中服役,贵族子弟获得官职的一个重要途径是在战场上获得战功。伊凡还组建了全新的兵种——配备先进火器的射击军和炮兵,俄军成为欧洲强大的军队之一。

  在司法上改变了以前俄罗斯各城镇督军和领主独揽司法权的局面,规定凡是刑事案件的审理,必须有当地的贵族缙绅等陪同听审,建立陪审团制度。

  经济上颁布一系列法令,把农民更加牢固地束缚在土地上。

  1552年10月,伊凡率领配备150门大炮的15万俄军进攻喀山汗国(此役中哥萨克首次为沙皇而战),喀山城墙被俄军大炮轰塌,3万军民战死,喀山正式并入沙俄版图。为了纪念吞并喀山汗国,伊凡在红场兴建了圣母大教堂。

  灭亡喀山汗国后,沙俄可以南下伏尔加河,东进乌拉尔山,地缘政治大大改观。俄国加紧在伏尔加河流域进行殖民化,远东的皮毛变成滚滚的财富,通过喀山流进莫斯科。

  1556年,在哥萨克的协助下,俄军占领阿斯特拉罕,阿斯特拉罕汗国灭亡。沙俄征服了整个伏尔加河流域,扩张的触角伸向高加索、中亚、西伯利亚。哥萨克以实际独立的地位,拥有新占土地的条件,为沙皇镇守南部边疆并成为东进的急先锋。

  喀山和阿斯特拉罕汗国灭亡后,感到唇亡齿寒的克里木汗德福列特一世发誓要让两个汗国复国。克里木汗尚未出兵,就遭到当头棒喝,先是在1558年被波兰打败,1559年俄军又攻占以贩卖人口而繁荣起来的港口克兹列夫,解救了大量被掳的奴隶。但这一系列打击并未深入汗国腹地,没有造成毁灭性的后果。为了报复,克里木汗国和土耳其帝国两次联合进攻阿斯特拉罕,但都被俄军击败。

  在与东方诸汗国厮杀的同时,沙俄为争夺西方的出海口,也发动了旷日持久的战争。1556年沙俄和瑞典打成平手。1558年,沙俄发动立沃尼亚战争,到1559年,立沃尼亚已经不复存在,领土被划入波兰——立陶宛、瑞典、丹麦三国的势力范围。当时欧洲各国将俄罗斯看做半开化的国家,俄罗斯人被看做野蛮人,沙俄的军事行动引起欧洲的恐慌,波兰、瑞典先后卷入战争。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1583年,最终沙俄不仅没有得到波罗的海出海口,反而被瑞典夺去了西北六座城市。

  1560年,伊凡的皇后被人投毒谋害。阿纳斯塔西感到身体越来越冷,心脏仿佛被重重地压着喘不过气。她的眼前渐渐发黑,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伊凡狂暴地推开束手无策的御医,紧紧地把她抱住怀里,她想说些什么,但青灰的嘴唇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努力地在唇角勾出最后一抹轻柔的笑容,眼前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生命一丝一丝地逝去,只有那只温柔无力的手,固执地,紧紧地抓着伊凡,仿佛抓紧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怀中最心爱的女人身体慢慢失去了温度,伊凡的心变得像坚冰一样冷酷,压抑已久的残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不可抑制。

  这里不是战场,却比鲜血横流的沙场更加危险;这里没有壮烈牺牲,却要面对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情景,伊凡对宫廷生活感到痛恨、厌倦和无奈。

  丧妻之后,伊凡更加冷酷无情,对贵族大臣的怀疑逐渐转变为猜忌和憎恨,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巩固君权,削弱贵族势力上。

  “沙皇不使善者惧怕,而使恶者畏惧……剑不是白白悬挂着的,行善者赏,作恶者罚,我要贬黜和处死那些不训之徒,剥夺他们的财产,为自己建立直辖区。”1562年伊凡宣布“消藩”,直接剥夺贵族领地,全俄罗斯的土地为沙皇一人所有,全国领土分为两部分,特辖区归沙皇直接管理;普通区主要是边远落后地区,归贵族领主管理,许多大贵族被从特辖区赶到普通区,力量大大削弱。失去土地的贵族成为依靠国家俸禄生活的公务人员,政治经济上都受制于沙皇,中央集权得到加强。

  伊凡的改革遭到众多贵族的反对,在遭到镇压后许多贵族暗中联络波兰,甚至有人策划推翻伊凡另立沙皇。但他们的举动只能招致更加血腥的镇压。

  伊凡首先清洗了自己的近臣,提拔了一些本非贵族出身的大臣。正因为他们的非贵族出身,才获得了沙皇的信任。而这批近臣也不遗余力地依靠铲除王公贵族和朝中大臣,来博得伊凡四世的信任与欢心。

  1564年12月3日,伊凡突然离开莫斯科,前往莫斯科附近的小城亚历山德罗夫。在这里,伊凡向莫斯科的宫里发去手谕:“因不能容忍我周围的背叛行为,我不再管理这个国家,而是按上帝指引的路去走。”但同时伊凡又没有指明谁来继承皇位,手谕传到莫斯科,朝中大臣们和主教均无言以对,引起极大恐慌。在得到总主教对他的“有权处决任何想处死的叛徒”的许诺后,伊凡才回到莫斯科。

  随后伊凡在特辖区属地挑选精壮青年,严加训练,建立了沙皇禁军。在特辖区内,执行沙皇意志的只有禁军,禁军集司法、审判和执法于一身,而且只向沙皇一人负责。这就使得伊凡可以随时按照个人意愿,逮捕任何一个人,不经任何司法程序随意定罪,加以处置。

  禁军士兵们骑着马,全副武装,身后背着扫帚,象征着要扫除一切'叛国者';马颈下挂着狗头,象征着对沙皇的忠心,随时准备按照沙皇的意愿咬死任何人。他们终日在特辖区内巡行,逮捕了大量'叛国投敌'的贵族,大多数被逮捕者很快就被处死,极少部分人侥幸得以全生,但被流放到北部高寒地区。据史书记载,有时在一天里处死的人之多,以致流经亚历山德罗夫的舍尔纳河被染成了红色。

  伊凡四世在基本清除了他认为的贰臣之后,独裁权力达到了顶峰,全俄罗斯上下噤若寒蝉,无人敢于发表任何与沙皇相左的言论。

  在贵族们集体失声之际,只有代表神权的教会,敢于公开反对沙皇。1568年,德高望重的都主教菲利普拒绝支持伊凡四世的消藩制度,并多次声言沙皇的举动是逆天而行,不符合基督教义。伊凡四世并未因为都主教德高望重、以上帝名义代言就有所忌惮,暴怒之中下令将菲利普都主教投入监狱,次年被伊凡的亲信扼死在狱中。

  对贵族们大肆杀戮之后,伊凡四世并未罢手,清洗和镇压浪潮被沙皇禁军进一步放大。根据密报,伊凡四世认为诺夫哥罗德暗中和波兰立陶宛王国勾结,图谋叛变,于是派禁军前往该城,大肆进行逮捕和处决,诺夫哥罗德被禁军血洗一空。

  伊凡四世因消藩过程中展现出的恐怖手段,获得了“伊凡雷帝”(意为恐怖的伊凡)的称号。即使与上帝为敌,他也毫不退缩,千秋功业终将化为灰土,只有传奇故事永远流传,只要能巩固沙皇的权力,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国内政局的动荡不可避免地招致外敌的大举入侵。1571年,波兰立陶宛国王西格蒙德劝说克里木汗德夫列特一世进攻俄罗斯。德夫列特一世一直以鞑靼人诸汗国之首自居,加之此前曾发誓要恢复喀山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故而作了充分准备,进军北伐。这一年,德夫列特一世集合了汗国的4万精兵,此外又征集了大小诺盖汗国、高加索的切尔克斯人,出兵北上。

  很快,克里木汗国的联军就抵达俄罗斯腹地,占据了莫斯科以南的大片土地。起初德夫列特一世并没有计划进攻兵精粮足的莫斯科,但在北伐途中,遇到少量背叛伊凡四世前来投奔克里木汗的俄军。据叛军透露的情报,俄罗斯不但因消藩引发政局动荡,而且这一年又发生大面积饥荒,加之爆发瘟疫,因饥饿和瘟疫致死的人多达数十万,莫斯科城内空虚,已经无力对抗克里木军队。德夫列特闻言,立即决定全力进攻莫斯科。

  德夫列特一世派出少量部队佯攻俄军防守严密的莫斯科南大门谢尔普霍夫要塞,自己率领主力绕过要塞,西进越过乌格拉河(自伊凡三世与大帐汗乌格拉河对峙后,鞑靼人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到过莫斯科了),从西南方向进攻莫斯科。莫斯科西南地区只有6千名守军,很快就全军覆没。此后德夫列特的军队没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直抵莫斯科城下。

  无力抵抗克里木大军的俄罗斯军队只好撤出莫斯科,伊凡四世在乱军之中也仓皇出逃,差点被鞑靼人俘虏,最后在极少数禁军的保护下,逃到了莫斯科以北的罗斯托夫城。

  放弃了防守的莫斯科被克里木军队洗劫一空,鞑靼人在莫斯科城内以及莫斯科以南所有城镇里大肆抢劫,掠夺人口,最后放了一把火,把莫斯科烧成灰烬。除了石料建成的克里姆林宫得以幸免以外,整个莫斯科城淹没在火海中,最终变成了一片废墟。

  克里木汗国重创俄罗斯,守卫莫斯科以及莫斯科南部地区的军队基本全军覆没,整个俄罗斯在这次战争中死亡人数超过8万人,此外克里木联军在撤兵时还虏走的人数达15万之众,当俘虏们排队经过克里木半岛狭窄的地峡时,一望无际的人群让前来贩卖人口的犹太人贩子惊叹:留在俄罗斯的人是否比这更多?

  德夫列特一世因击败强大的俄罗斯,毁灭莫斯科的辉煌战果被称作“摘下皇冠的人”,自此成为克里木汗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德夫列特自己也觉得其历史成就简直可以和欧洲人当年称之为“毁灭王子”的帖木儿大汗相比。

  德夫列特给逃走的伊凡四世发去一封书信,要求伊凡四世免去沙皇称号,允许喀山和阿斯特拉罕两个汗国复国。伊凡四世答应了德夫列特一世的要求,改称自己是莫斯科大公,同时答应阿斯特拉罕汗国复国,但同时拒绝了喀山复国的要求。

  德夫列特一世的大臣们建议接受伊凡四世的回复。但这时德夫列特一世并不满足于到手的成果,恢复两个鞑靼汗国已经远远不能适应他的胃口。他觉得应该趁此机会,彻底征服俄罗斯,建立以克里木汗国为首的庞大帝国,重现当年金帐汗国的辉煌。

  1572年,德夫列特一世集合起一支比上次北伐还要庞大得多的军队,发兵攻打俄罗斯。由于德夫列特一世在攻打俄罗斯战争中取得的辉煌战果,越来越多的人自愿加入克里木汗国的军队,大小诺盖汗国的骑兵、其他高加索部族的军队纷纷前来助阵,指望在二次北伐莫斯科的战争中分得一杯羹。仅前锋骑兵人数就多达5万之众,兵员总数达到了12万。

  伊凡四世很快就听说了克里木汗国组织起来的巨大军事力量,因此他也在积极备战。俄罗斯国内虽然因政局动荡,饥荒和瘟疫导致国力空虚,但上次战争的惨痛结果使得各派放弃前嫌,竟然临阵达成了空前的团结。伊凡四世召集了一支由12000名贵族子弟组成的精锐力量,配备了2000名射击兵,另外还有3800名哥萨克骑兵也被编入部队,参加保卫莫斯科。这时沃罗滕斯基大公从北方赶来,带来了由北方兵组成的2万人的军队。伊凡四世的禁军首领赫沃罗斯季宁也带领6000名禁军士兵投入战斗。尽管伊凡四世的部队都是精锐,但总人数加在一起也不到5万人,还抵不上德夫列特一世的前锋骑兵人数。

  伊凡四世在战前任命沃罗滕斯基大公为帅,赫沃罗斯季宁为副将,共同指挥战斗。德夫列特率领主力部队在西线击溃了赫沃罗斯季宁率领的禁军,越过乌格拉河,从西线向莫斯科包抄过来。沃罗滕斯基急派军队增援赫沃罗斯季宁,增援部队在半路上遇到了收缩防线的禁军,两支部队在距离莫斯科西南45俄里处的莫洛季高地集合,并就地打了一个快速的反击战,一举击溃冒进的克里木前锋部队。这个小小的胜利给了俄军以喘息机会。很快,沃罗滕斯基就赶到东线,重新把俄军组织起来,派重兵把守通往莫斯科要道莫洛季两旁的高地,并在高地上迅速用木材修筑了防守工事。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德夫列特没想到刚遭受重创的莫斯科能够在短期内组织起这样顽强的抵抗,为开战后的失利大为恼怒。这时他犯下了一个轻敌的错误:由于误判敌情,他没有命令主力部队全力压上俄军防线,一举击垮守军,而是把精锐部队逐次投入战场。(美帝也因为这种“添油战术”饮恨朝鲜和越南)

  德夫烈特派出12000人增援前锋,但没想到又被已经重新集结完毕的俄军击溃,前锋部队几近全军覆没。这时德夫列特认识到了指挥失当,于是不再轻敌,命令主力部队全部集合,就地休息,准备天亮全线进攻俄军。

  沃罗滕斯基命令赫沃罗斯季宁率领剩余的禁军,趁夜主动进攻克里木军队主力,但刚一接战,赫沃罗斯季宁就率领禁军后撤。如此三番五次侵袭,得不到休息的克里木军队恼羞成怒,主力部队全线出动,力求一鼓作气,歼灭这支人数不多的禁军。赫沃罗斯季宁且战且退,逐渐把克里木军队主力引入防守严密的莫洛季高地。

  进入埋伏圈的克里木军队毕竟训练有素,在遭到两面高地上重兵的夹击情况下,并没有溃不成军,而是迅速重新集合,分兵两路向高地进攻。俄军尽管占据有利地形,有事先修筑的防御工事,但在克里木军队一浪高过一浪的进攻浪潮面前,损失惨重。沃罗滕斯基把全军所剩下的所有火炮、辎重等全部留给赫沃罗斯季宁,命令他务必坚守阵地,自己则集合起所剩马匹,挑选精锐,临时集合了一支骑兵,亲自率军从后方冲下高地,绕道而行,包抄了克里木军队主力的后方。

  当沃罗滕斯基抵达预先的作战位置,向守在高地上的赫沃罗斯季宁发出了进攻信号。两军前后夹击,将克里木军队压制在狭小的洼地中间。克里木军队虽人数众多,但在狭小的空间里施展不开,遭到重创。在混战中率领克里木联军前锋部队的汗国王子阵亡,德夫列特一世在为数不多的亲兵保护下,杀出重围,逃回克里木汗国。

  在沃罗滕斯基指挥下,俄军充分发挥了部队的机动能力,加上强大的火炮掩护和牢固的防御工事,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克里木联军主力被歼后,俄军全线反击,将剩余的克里木联军残部打回南方。

  在此后的百余年里,克里木汗国仍然在每年春夏季节出动骑兵,侵扰俄罗斯南部边境地区,但在莫洛季战役以后,已经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丧失了深入俄罗斯腹地进犯莫斯科的实力。火器时代已经到来,属于游牧民族的时代结束了。

  这一年,劫后余生的伊凡四世下令取消了消藩。

  伊凡四世曾有众多妻子,史书上正式记载的就有七个或八个。按照东正教规定,沙皇只能三次成婚,其他的妻子均为非法,得不到教会的承认。在十月革命前,结婚生子等民政不是由行政部门来负责,而是教会才有权力承认婚姻是否合法和有效。伊凡四世的第一个妻子阿娜斯塔西在1560年夏被毒害致死后,伊凡四世于次年再婚,但很快第二个妻子也死掉了。此后伊凡四世的第三个妻子还未及成婚就死了,他就这样频繁再婚,直至第八个妻子。

  教会只承认伊凡四世的前四个妻子是合法的。这四个妻子都是在教会承认后才正式被宣布为皇后。伊凡四世的频繁再婚在当时是很不同寻常的。

  伊凡四世是一个虔诚的东正教徒,一方面严格恪守教义,但另一方面在结发妻子被害后,性格变得多疑暴戾,续弦妻子中有几个就是遭到伊凡四世猜忌,在暴怒中下令被毒死或是扔到河中溺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伊凡四世一直想生一个继承人。

  伊凡和阿娜斯塔西一共生了五个孩子,长女安娜和次女玛丽娅都在幼年夭折。此后伊凡又生了个儿子德米特里,本可立为王储,但在德米特里两岁的时候,被保姆失手坠入河中,溺水身亡。伊凡和阿娜斯塔西此后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做伊万,另一个是弱智的幼子费奥多尔(由于此子的爱好是爬到钟楼上撞钟,所以被伊凡四世戏称为“敲钟的”)。伊凡四世和其余合法的三位妻子均无子嗣,这样伊凡膝下只有伊万和费奥多尔两个儿子,费奥多尔弱智,不能继承大统,伊万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遂被立为王储。

  1580年,伊凡四世最后一次结婚。末任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伊凡给这个儿子起名为季米特里。因为这个婚姻没有得到教会承认,季米特里被认为是非法所生的私生子。

  就在这一年,在伊凡四世的主持下,弱智的儿子费奥多尔举行大婚,新娘是消藩时期禁军将领戈东诺夫的女儿伊琳娜。婚后,戈东诺夫家族成为皇亲,全家被加官进爵,家族长子鲍里斯被册封为大贵族。


  伊凡四世

  晚年的伊凡更加多疑残暴,一次他怀疑一位贵族要毒害自己,便下令将贵族全家抓来,给他们灌下毒药,然后亲眼目睹他们倒地抽搐死亡的全过程,当身边宫女因恐惧大叫时,又下令将宫女处死。

  还有一次伊凡四世突然怀疑他的御医可能会配制毒药,便下令对御医用烘炙刑。他命人把御医绑在一个木杆子上,放到火中烤,烤了后背,再烤前胸。伊凡四世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一边闻着气味,一边听着惨叫声,很有兴致地欣赏着御医由活人变成焦炭的全过程。

  1581年11月16日,伊凡四世在亚历山德罗夫的行宫中意外发现王储伊万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儿媳仅穿一件薄裙在宫中走动,违反了俄国妇女至少要穿三件衣裙的惯例,不禁勃然大怒,上前对儿媳大打出手。此时儿媳已经怀孕,遭伊凡四世暴打后流产。王储伊万闻讯赶到,对父皇大发雷霆。伊凡龙颜大怒,骂儿子是“可耻的叛徒”,举起手中沉重的权杖击打伊万的头部。

  当伊凡四世从狂躁中清醒过来后,头发蓬乱的跪坐在铺满了红地毯的地上,右手把儿子搂在怀中,左手试图捂住儿子头上血如泉涌的伤口,眼中流露出惊惶恐惧和无助的神色。而王储伊万双目无光,半躺在伊凡雷帝怀中,再也不会醒来了。被遗弃在一旁沾满鲜血的金属权杖,仿佛在暗示着留里克王朝在伊凡雷帝之后,马上就要皇权落地了。

  王储伊万死后,伊凡四世除了弱智的儿子费奥多尔以外,再没有继承人了。虽然伊凡的末任妻子给他生了儿子季米特里,但很多人认为他是非法所生,不能立为王储。伊凡四世无可奈何,只好将费奥尔多立为王储。

  1581年,以叶尔马克为首的哥萨克人,为了获取西伯利亚的广阔土地和无尽资源,大举入侵西伯利亚汗国。面对装备了精良火器的哥萨克军队,尚处于冷兵器时代的西伯利亚汗国很快就陷落了。继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之后,又一个鞑靼汗国灭亡了。

  1584年3月18日中午,伊凡雷帝像往常一样,派自己的亲信别依斯基到巫师那里去看星象预兆,随后伊凡雷帝得到禀报,今天的星象预兆很吉利。伊凡雷帝听后非常高兴,出外痛快地消遣了半天,下午三点左右,伊凡雷帝去洗澡,洗澡室内不断传出的歌声表明他的情绪确实不错。伊凡雷帝容光焕发地出浴后坐在自己的床上,召唤手下人把象棋拿来,他要痛痛快快地下一盘。可是正在伊凡专心致志地下棋时,意外发生了:只见他拿着棋子的手突然颤抖,随之全身变得软弱无力,仰面倒下,一会儿就没有了呼吸。

  伊凡四世亲政之始,俄罗斯的领土面积,包括没有能力实际统治,但是建立了居民点的偏远地区,一共280万平方公里左右。在伊凡四世统治末期,俄罗斯的领土面积几乎增长了一倍,达到了540万平方公里。俄国的人口也快速增长,沙皇直接统治下的总人口达到1200万人,无论领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都是欧洲的最大国家。

  伊凡四世进行了一系列政治、军事的重大改革,极大加强了中央集权,提高了俄罗斯的整体实力,对日后俄国的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

  关于俄国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伊凡雷帝一生的功过几个世纪以来一直争论不休。最后引用彼得大帝对他的评价作为这一章的结尾:

  1721年俄罗斯帝国的首位皇帝彼得大帝击败北方强敌瑞典夺得梦寐以求的出海口,回到莫斯科。在凯旋庆典上,彼得一世看到伊凡四世的画像,就说伊凡四世是他的先人和榜样。然后他指着画像补充说:“朕常欲效其勇智而不能与之比肩。唯愚者不知其时,不解其政,不识其煌煌伟业,反诽之暴君。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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