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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尽火传,功过难评的名臣李鸿章(五)

 金色年华554 2017-11-07

薪尽火传,功过难评的名臣李鸿章(五)

导读:

曾国藩痴迷弈棋却棋艺平平,经常喜欢邀请李鸿章“手谈”,却让害怕把握不好“业务棋”度的李鸿章暗暗叫苦。李鸿章毛遂自荐组建“援淮军”,临行前曾国藩传授他和珅的“为官之道”,让他受用终生。曾国荃对天京久攻不下引起朝廷不满,李鸿章心领神会地不去争功,让曾国藩兄弟心怀感激。

(接上期)

痴迷弈棋 鸿章叫苦

第二,曾国藩棋艺平平,却偏偏很喜欢与人下棋。他平常的个人爱好不多,唯独对“弈棋”可以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

弈棋对曾国藩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项业余爱好,还被他上升到“既能彰显风度,又能修身养性”的君子雅士高度。

咸丰九年(1859),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葆和湘军悍将李续宾在三河战役中相继阵亡,曾国藩心急如焚,痛不能寐。于是,他拉棋友吴子序弈棋两局以缓解悲痛。

后来,曾国藩疟疾发作、坐立不安,也是下棋以“解心烦”,看完病后马上邀大夫郭霈霖手谈两局。

咸丰十年(1860)七月,曾国藩升任两江总督(地位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政治局委员兼江苏、安徽、江西省委书记、上海市委书记兼两江大军区司令),一时之间曾府车水马龙,冠盖如云。

此时的曾国藩却坚持在书房与程桓生弈棋几局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然后才出来客厅接见前来道喜的宾客。

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一举围歼湘军三百余人,使得战争形势大坏,曾国藩闻讯心烦意乱,遂和幕僚下三盘棋定定心神。

同治二年(1863),金陵解围战失败,曾国藩寸心如割,又下两盘棋缓解情绪。不久后,他的小妾陈氏病重吐血而死,哭声之凄凉让曾国藩“心绪殊劣”。

于是,他又与好友欧阳兆熊连弈四局以解哀愁。

总之,曾国藩对于下棋的态度是:心情愉快时要下几局——表达愉悦;心情郁闷时要下几局——舒畅心怀;心烦意乱时要下几局——定定心神;疾病发作时也要下几局——缓解痛苦。

曾国藩棋艺平平,却又最喜欢在弈棋时显示举重若轻的君子风度,所以很多幕僚都不得不学会下“业务棋”。

最关键的是这个“业务棋”的度很难把握,下好了基本没有好处(曾国藩的用人之道还是很值得推崇,他很少因个人好恶而举荐不合格的官员);万一不小心被看出是“业务棋”还要被狠狠批评一顿,给曾国藩留下“溜须拍马”的不良印象。

因此,除了曾国藩的幕僚之外,湘军的其他人对他的“手谈之约”基本都是避之不及,而李鸿章作为他的学生每每接到这种任务也是暗暗叫苦。

曾国藩下棋很慢,早期的李鸿章对与领导相处的学问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往会面含微笑地催促说道:“涤师,轮到您落子了,您长考的时间也太长了吧?落子无悔啊。”

曾国藩正在故作高深地思考“妙招”,马上郑重地说道:“急什么?少荃啊,古今成就大事者都要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要能够沉得住气。这说明你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对弈如征战,为将者不可不慎重,对每一个决定都要深思熟虑。”

李鸿章对这一套听得耳朵都快长出茧子了,于是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说道:“您说得很对!但是您这深思熟虑也太久了吧,我还等着您的妙招呢?”

曾国藩瞟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地说道:“少荃,你这是什么姿态?坐直了。弈棋之时就是修身养性,你把手撑在下巴干什么?这是高雅的君子活动,要端坐焚香,心静内敛。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君子修身。”

李鸿章不得不投降地说道:“呃,涤师,这局棋我认输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还是让别人陪您弈棋修身吧。”

因李鸿章的悟性很高,后来逐渐悟透了与老师的相处之道。曾国藩就更喜欢找他下棋,享受“势均力敌,最后苦战得胜”的快感。

而李鸿章则要苦苦思考“如何在几局棋中有输有赢,把输赢控制在较小范围,并让曾国藩觉得棋艺大有进步”的高深学问。

曾国藩一方面嗜棋如命,另一方面又希望通过顽强的自律去改变这种嗜好,实现自我提升。

他在日记中经常反省——“下围棋最耗心血,多则头昏眼花。眼蒙太甚,明知旷工疲神而屡蹈之,非君子也。”

因此,曾国藩发毒誓戒棋——“如果再下棋便永绝书香”,决心不谓不大,但是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他曾经在日记中写道:“为棋所困,费光阴至一时之久,妨正务,以后戒之。”

这有点像后世的赌徒和烟民一样,一想到赌博和吸烟的危害就咬牙切齿,发毒誓要如何如何改正。结果大多是改了再犯,犯了再改,千锤百炼,周而复始。

人性弱点的顽固之处让人震惊,即使是以自律甚严载入史册的伟人曾国藩也不外如是。不过,古语有云——“无痴者不可交”,围棋是值得推崇的高雅娱乐,即使终生痴迷也无伤大雅,呵呵。

毛遂自荐 重建淮军

咸丰十一年(1861),上海形势紧急,山雨欲来,当地官员派人向曾国藩请援。因上海在近代是财赋重镇,有钱有权,地位极为重要,曾国藩首选让弟弟曾国荃领军增援。

但是,曾国荃贪恋攻下太平天国都城天京(今南京)的天下第一大功,不愿意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让别人摘桃子,所以拒绝了这个任务。

曾国藩接连考虑几个人选都觉得不合适,所以经常感叹“人才缺乏”。

坐在曾国藩对面的李鸿章幽怨的眼神不时地射到他的身上,腹诽道:“老师啊老师,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就坐在你身边,你怎么就没看到呢?做事的时候总想到我,升迁的时候又忽略了。难道是我前几天的业务棋没有把握好‘度’让你不满?”

这是赤裸裸的伤自尊,李鸿章这就怒了。

于是,他站起来向曾国藩毛遂自荐道:“涤师,我愿意组建‘援淮军’去上海救援。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一定完成任务,请您给我这个机会。”

曾国藩眯起三角眼看着情绪激动的李鸿章,久久没有说话。他的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在案桌上敲击,迅速地权衡着利弊。

说实话,此次援沪的领军人选对未来的湘军布局影响很大,因为这个人下一步可能要接任江苏巡抚(地位相当于今天的江苏省省长),同时独当一面地掌控“淮军”。

这在未来将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和湘军带来巨大麻烦。

对于曾国藩来说,此时的李鸿章并不是援沪的必然人选,但既然他毛遂自荐,那曾国藩就必须要认真权衡考虑。用人必须恩威并施,否则幕府的人心就会散了。

曾国藩想了一下,微笑地说道:“少荃啊,你有这个志气很好。不过事关重大,我还要好好斟酌,跟一些人交换一下意见。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就先这样吧。”

通过曾国藩的缜密思考,以及与赵烈文等智囊的商议,曾国藩决定布下这一颗“闲子”——组建援淮军,让李鸿章领军。

由于庐州团练的基础以及李鸿章在当地的各种关系,淮军的组建和招募都比较顺利。

同治元年(1862)初,淮军最早的部队由“树”字营(张树声)、“铭”字营(刘铭传)、“鼎”字营(潘鼎新)、“庆”字营(吴长庆)四个营组成,并陆续开赴安庆集训。与此同时,李鸿章还命令三弟李鹤章回合肥故乡招募旧部团练,共成大事。

首批四营淮军抵达安庆后,曾国藩极为重视,亲自召见各营将领加以考察,并亲为订立营制营规。

他既然决定把李鸿章作为未来的重要棋子进行布局,也就不遗余力地予以支持,决定送重礼再次加强彼此间的关系粘性。

在淮军奔赴上海的前夜,曾国藩把李鸿章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少荃,你资质超人,才能卓越,我对你的未来一直是有期许的。

这几年以来我之所以对你严格要求,就是为了你能够迅速地成长成独当一面的干才。

官场险恶,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以后你离开我的身边更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临行之前为师准备送你两件礼物,以全我们多年的师生之情。

第一,你的淮军目前兵力太单薄,战力还未形成。我决定助你一臂之力,赠送你湘军几个精锐营,其中包括“春”字营(张遇春)和“济”字营(李济元)、“开”字两营(太平军降将程学启);“林”字两营(滕嗣林、滕嗣武)、亲兵营等。

这样淮军就形成十四个营头九千多人的建制,能够短期内形成基本的战斗力,也让我对你的安全放心一些。

第二,我赠送你一本书,这是和珅当年的‘为官之道’心得。这本小册子最早是由文达公(纪晓岚)编写并传授给文毅公(陶澍),然后文毅公临终前传给胡润芝(胡林翼)。

我听说了这件事,软磨硬泡才从他那里抄录了一份过来。当年润芝(胡林翼)曾郑重地对我说道‘非衣钵传人不可轻传’,今天我就把它传给你。

这里面记载的东西我们可以不学,但是我们却不能不知道。

宦海沉浮,朝堂险恶,以后你就要独当一面,凡事都要细细揣摩。切记宁可慢也不要快,事缓则圆是中国几千年来无数贤才总结的智慧。你为官比老夫通透,前途远大,做人做事更加不可操之过急。”

李鸿章听了曾国藩的这一番话,大喜过望之下眼睛有点泛红,心想:“老师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不仅经常教自己一些修身和官场的道理,还事无巨细地为自己的安危安排。不就是陪他吃吃咸菜和下下“业务棋”吗?呃,以后我再也不腹诽他了。”

想到这里,李鸿章感激地对曾国藩一躬到底,动情地说道:“恩师多年的谆谆教诲,学生永世不敢忘怀。来日如有寸进,学生犹记师恩深重,将始终以恩师马首是瞻。”

现场一副师生相得的感人气氛,曾国藩满意地点点头,有点怅然若失地挥手送客。不久后,曾国藩推荐李鸿章署理江苏巡抚(地位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江苏省省长)。

李鸿章在上海初步站稳脚跟后,就开始从“察吏、整军、筹饷、辑夷各事”等处入手,进一步巩固地位。

在人事上,他罢免了一批媚外过甚的买办官吏,改为起用郭嵩焘、丁日昌等一批务实肯干的洋务派官员。

同时,李鸿章仿效曾国藩的“湘军幕府”架构,以“务实干练、通晓洋务”为根本原则建立了“淮军幕府”。

从某个角度来说,李鸿章到上海是憋了一股气的。

一方面,他通过“毛遂自荐”获得组建淮军的机会,迫切地需要证明自己。

另一方面,当年在湘军幕府争论湘军和淮军强弱的时候,他被左宗棠和彭玉麟等人气得够呛。

此事让他记忆犹新,立志一定要带出一支精锐的“淮军”出来向大家证明安徽人的战斗实力。

因此,李鸿章利用上海的财政实力给淮军装备了大量的洋枪洋炮,并雇请外国教练对军队训练,大大地提高了淮军战斗力。

同时,李鸿章通过一系列的招降纳叛、兼收并蓄措施来扩充实力。不久以后,淮军的总兵力就达到七万余人,从而成为清军中实力雄厚的一支地方团练武装。

同治三年(1864),湘军完成对天京(今南京)的合围。但是,曾国荃的军队驻扎在雨花台,却久攻不下。

这一方面是因为南京的城防坚固,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湘军的很多基层官兵,一边围攻天京一边贩卖粮食给太平军以牟取暴利。因此,朝廷获知讯息后严令湘军加紧围攻天京,同时下旨让淮军去南京助攻。

众所周知,这种夺敌都城的大功主将都是要封王封侯、载入史册的。曾军打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获得大功,怎么可能让给别人?曾国藩和曾国荃兄弟内心很不爽。

而李鸿章为人也很通透,觉得这正是向老师曾国藩证明自己的感恩之心的时候。

虽然自己羽翼渐丰,但是为了一点虚名去得罪曾国藩,不仅会被指责成忘恩负义之辈,而且会得罪其他湘军将领,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鸿章自诩绝顶聪明,肯定不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此,他接到朝廷的进军旨意时就推辞说“身体不舒服”,拖延不下去时又说“湖州等地更危险,如果不去堵住,天平军可能突围”,直接把朝廷忽悠得愣了。

其实,淮军的很多人都跃跃欲试,不断地怂恿李鸿章借着朝廷的名义去抢功。身为淮军第一名将的刘铭传更是意气风发,到处宣扬只要自己的淮军上“一鼓可下”,让鲍超等湘军悍将们极为不满,后面给了他一些教训。此为后话。

李鸿章知道转道攻打湖州,左宗棠肯定不爽,以为自己是去跟他争功。

但是,没办法呀!自己不打湖州最后向朝廷解释不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吧!与其让曾国藩、曾国荃不爽,不如让左宗棠不爽,谁让你平常嘴巴那么刻薄呢?

此时的曾国藩表现更是可圈可点——“吁请天恩,饬催李鸿章速赴金陵(今南京),不必待七月暑退之后,亦不必待湖州攻克之时。”大义凛然、公而忘私之心溢于言表,这个举措等于把所有压力放在李鸿章的身上。

李鸿章闻讯翻了翻白眼,嘀咕地说道:“又是这个老套路。涤师,这次的黑锅我全背,就算还上你的多年的人情了。”

朝廷明明知道他们在台下玩的把戏,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一方面,朝廷要安抚曾国藩的湘军,以免引发不满。

另一方面,李鸿章的淮军未来是掣肘湘军的重要力量,还需要多加拉拢。这种小错误就睁只眼闭只眼吧,成大事者可不能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同治三年(1864),曾国荃依靠炸药炸毁城墙,攻克天京(今南京),获得了他期望已久的“平贼首功”。事后,曾国藩激动地拉着李鸿章的手说道:“少荃,我弟弟的面子都是靠你才保全的,我们得谢谢你啊!”

李鸿章正义凛然地说道:“老师说的哪里话,这全靠恩师统筹帷幄,九世叔麾下将士拼死征战。而我去湖州围堵才是最正确的策略,不过是立下微末之功而已。”

曾国藩认真地看了李鸿章一眼,良久才说道:“少荃,你的官场之道已经出师了,未来将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好好努力吧。”

李鸿章虽没有攻克天京,但是淮军对湘军攻陷天京起到了策应的作用,所以朝廷出于未来的布局考虑,还是晋封李鸿章为“一等伯爵”,赏戴双眼花翎。

从此,李鸿章由一介书生成功地挤进了清朝统治阶层的核心,成为拥有体系力量的重要人物。

同治九年(1870)6月,直隶之地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天津教案”,此时的曾国藩恰好担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地位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政治局委员兼河北省委书记、北京市委书记、大军区司令兼北洋海军司令)。案件爆发后,朝廷马上下旨让曾国藩去处理。

(篇幅所限,留待后述)

下期导读:

李鸿章是如何妥善处理“天津教案”,从而让自己的声望再上一层楼?他和盛宣怀又是如何通过商战击垮胡雪岩的?

请看下期文章《薪尽火传,功过难评的名臣李鸿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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