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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后妈虐待五年,直至对簿公堂 | 有故事的人

 见素抱朴780 2017-11-07


图:电影《涨潮海岸》海报


如果我不听她的命令,她会把我关在小房间里,脱光我的衣服抽打我,家里的竹条,铁衣架,鸡毛毽子,羽毛球拍都是后妈打我的武器。铁衣架重重地抽打在我的背脊梁上,屁股上,大腿上,唯独没有落在我的脸上,因为她知道不能留下惹人注目的罪证。


“这个故事为本人亲身经历,童年时差点被后妈打死,所有的细节也是真的。我以为事隔多年,再回忆起心里不会被激起任何波澜,然而我还是一边打字,一边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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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1036个作品

作者: 李



9岁那年,妈妈终于无法忍受爸爸的长期家暴,下定决心逃离折磨她九年的围城。离婚的代价是刚建好的三层洋房归爸爸所有,同时爸爸成了我唯一的监护人,妈妈要每个月付给我一笔生活费,至于生活费的金额需要随着每年生活成本的提高而增加。妈妈本想争取我的监护权,可是爸爸不肯放行。他扬言如果带走我,就杀光妈妈的娘家人。迫于爸爸长期家暴下的妈妈胆怯了,因为她觉得我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离婚后,妈妈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小镇到大城市里讨生活,爸爸则迫不及待地着手再娶事宜。爸妈刚离婚的那段时间,我整日整夜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嚎啕大哭。爸爸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邋遢的他破天荒般将自己打扮得油头粉面,每日早出晚归与不同的女人约会。看到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我真的怀疑妈妈曾经为这个家族的付出是否值得。


半年后,爸爸终于如愿了。她是一位离异少妇,在我看来她并没有妈妈漂亮,更谈不上善良或贤惠。


第一次看到后妈,是在我家里。那天她穿着一件时尚的长款风衣,过膝长筒靴,白嫩的手指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一头乌黑的长卷发垂在肩上。她的神情淡漠而孤高,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容算是和我打过招呼,看上去像一位骄傲的贵妇。


见到我放学回来,爸爸向我介绍说,这是你解阿姨。


我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阿姨好,然后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


后妈将一包零食塞到我手里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零食……


我执拗地不肯接住,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跑去。我感觉到背脊梁射来一道幽幽的寒光,现在想起来那便是噩梦的开始。



不久之后,爸爸和解阿姨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所有的礼节都要按头婚的标准来办,家具电器是当时最新潮的。想到妈妈在爸爸一无所有时裸婚,我就替她感到万分心寒。


那天,爸爸当着亲友的面对我说,你以后要管解阿姨叫妈妈,要听她的话,知道吗?


当时,所有的目光汇聚在我身上。早慧的我知道这是后妈向我下马威,同时不能在爸爸大喜的日子让他颜面扫地。于是我乖巧地喊了一声妈,那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喊完后在场的亲戚都笑着夸我懂事。


由于爸爸工作性质的原因,他经常不在家,就算回家了也是出去通宵打麻将。对爸爸来说,家更像一个提供吃饭和睡觉的宾馆,所以通常只有我和后妈在家。


爸爸不在家时,后妈变得肆无忌惮。她要求我每天早起两个小时,帮她做早餐,洗衣,打扫,中午回家吃饭要洗好碗才能去上学,放学回家要帮忙择菜,洗碗,烧水,打扫,每天的生活如此循环。


我那双曾经十指不沾春水的手被繁重的家务磨得布满厚厚的老茧,每到冬天就会红肿,瘙痒,甚至溃烂。我那两条神气的羊角辫也被后妈咔嚓一下剪掉了,剪成类似板寸的男孩子发型。曾经满衣柜的漂亮衣服全部被后妈送给她的娘家人,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不合身的旧衣服。这样的形象招到了全班男同学的嘲笑,他们称我为不男不女的太监,将我评为“全班最丑的女生”,没有之一。


如果我不听她的命令,她会把我关在小房间里,脱光我的衣服抽打我,家里的竹条,铁衣架,鸡毛毽子,羽毛球拍都是后妈打我的武器。铁衣架重重地抽打在我的背脊梁上,屁股上,大腿上,唯独没有落在我的脸上,因为她知道不能留下惹人注目的罪证。


流着血的伤口像盛开的红玫瑰一样热烈绽放,在我身上迅速蔓延,我忍不住尖叫,嚎哭,挣扎……


她却像嗑药的人一样越来越兴奋,落在我身上的竹条越来越响亮。


“哭什么哭,不许哭,你是死了爸还是死了妈!”后妈冲我大吼。


我哭得更凶了,不断地向她求饶:“求求你不要打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妈是婊子,你是小婊子,你和你妈一样下贱!”她得意地啐了我一口,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也打累了。


那一刻,我觉得她像童话故事里专门吃小孩的巫婆。不,甚至比巫婆还可恶。


10岁生日那一天,妈妈千里迢迢地从外地赶回来看望我。


那天放学后,妈妈站在教室外面向我频频招手。当时,我的心情极为复杂,想见而不敢见,同时心里隐隐地蔓延出恨意:当初为什么不把我带走,让我遭受非人的折磨。


为了躲避妈妈,我鬼使神差地钻进了课桌底下。妈妈见状从教室外冲进来,一把将我拽出来。


“为什么要躲着我?”妈妈痛心疾首地说。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我怕自己还没开口说话就要泪流成河。


妈妈一把搂住了我,不住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我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液体流进我的脖子里,抬头看到妈妈在默默地抹眼泪。我马上就心软了,双手紧紧地环住妈妈的腰,将头埋进妈妈柔软温暖的怀抱里,那个短暂的拥抱让我幸福得快要眩晕。


分别时,妈妈往我手上塞了满满两大包衣服和零食,另外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我送回家。


快要到家的路上遇到了后妈,她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人力三轮车,扬起手重重地甩了我两个耳刮子,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把两大包东西往地下一扔,又踩了两脚,“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背着我去见那个贱女人。”


我看到她那双怒目圆瞪的眼睛,双腿不自觉颤抖,懦弱地跟在她身后,等待她的体罚。


果不其然,回到家关上门后她变得更加歇斯底里,疯狂地烧毁我和妈妈的合影,还有妈妈的衣服,鞋子。


她命令我跪下,然后当着我的面,一张张地把我和妈妈的照片烧掉,直至变成一片灰烬。她烧掉的不仅仅是照片,那是曾经美好的童年回忆和妈妈对我的爱。


我抱着她的腿哭着喊:不要啊!


她一边烧一边咒骂:“什么下贱玩意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和那个贱女人见面。”


那天晚上,我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失声痛哭,满脑子就是我失去了最珍贵的童年回忆,以后想妈妈时再也没有照片可看了。



12岁那年,性格泼辣的后妈不知什么原因跑到爸爸的工作单位大吵大闹,因此爸爸丢掉了镇政府的铁饭碗,家境一落千丈。


长期游手好闲的后妈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她便将歪脑筋动到了妈妈身上。那时妈妈已经在县城里开了一家服装店,买了一套商品房,生活水平比爸爸高出不少。


后妈和爸爸致电妈妈,他们说我身染性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妈妈自然不信尚年幼的我会染上这种毛病,便带着我去市医院里做妇科检查。妇科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直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得这种花柳病。


当检查结果摆在后妈面前时,她却厚颜无耻地说,我哪知道你会真的带她去检查……


后妈见此招行不通,便在全镇人面前散布谣言,逢人就说妈妈的生活不检点,与很多男人纠缠不清,买房子和开店的钱就是从男人那儿得来。好像她是我妈肚子里的蛔虫,我妈的一举一行被她尽收眼底。


此时的妈妈在县城的服装店开的风生水起,并没有理会后妈在背后捣鬼。后妈眼红的不行,拉上爸爸一起去服装店堵住店门,让妈妈交出我的抚养费。


他们两具雄壮的躯体围堵在小店门口指着我妈的鼻子,大骂我妈自私自利不管亲生女儿的死活,引得吃瓜群众纷纷围观议论。(我妈其实每个月按时汇钱到我的账户,可是他们懒惰又贪婪,那点钱根本不够花销,所以他们巧立名目向我妈索要钱财。)


我妈站在小店门口强忍着泪水和他们争辩,最后妈妈为了刚刚起色的生意不受影响不得不妥协,答应了他们的“霸王条款”。妈妈在骗自己:也许他们真的会把钱花在我身上。


13岁那年,他们在贫困潦倒中度过了一段昏天暗地的日子。为了钱,家里隔三差四销烟四起,锅碗瓢盆全部遭殃。


有一次,爸爸又通宵打牌第二天才回家,我烧好晚饭准备喊他们吃饭,却看到到爸爸和后妈在卧室里吵架。


“你昨晚到底输了多少钱?”后妈两手交错抱胸坐在沙发上厉声问道。


“没输多少。”爸爸淡淡地说。


“没输多少?给我看看你的钱包就知道了。”后妈说着就动手往爸爸衣服内侧口袋里掏钱包。


爸爸捂着口袋闪躲,后妈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拉扯。


拉扯渐渐变成了扭打,再厉害的女人也打不过身强力壮的男人,爸爸按着后妈的头不停地撞向地板,瓷砖地板发出“砰砰”的巨响。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于心不忍,冲过去喊了声:“别打了,快去吃饭吧!”


爸爸双眼通红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兽性,那种野兽互相撕打过才有的兽性。后妈被打得鼻青脸肿,她发狠地将椅子从二楼扔到一楼,木椅被摔得四分五裂,撞裂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空荡荡的家里,犹如我那个早已四分五裂的家。


一个月后,爸爸跳上一辆大货车南下打工。爸爸走的第二天晚上,她说我偷了存钱罐里的钱,将我暴打一顿。


那晚,后妈趁我不注意偷偷地把房门反锁,我感觉不对劲想要逃走却也来不及了,只见后妈拿起抽屉里一把水果刀抵在我的胸前说:“偷了钱还不承认,和你妈一样贱,你妈是婊子,你也想当小偷,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吓得不停地往后退让,双腿发软,紧紧地闭上眼睛,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怎么也喊不出声音,心里在大声呼唤:妈妈,快来救救我!


也许她只是想吓唬我,抵在我胸口的水果刀最终没有再向前一步,她松开了握着水果刀的手,嘴巴里依然喋喋不休的咒骂。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留下一滩黄色的液体。


那段时间为了不再被后妈打骂,我乖乖地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早上把早餐做好了送到后妈的床前才去上学。不管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都默默忍受着,只为了息事宁人。


下半年,她实在受不了在家混吃等死的日子,跟随爸爸到大城市打工。


虽然那半年时间里,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甚至经常缺衣少食,断水断电,靠邻居们接济才没有饿死。但是没有后妈的殴打和恐吓,我的耳根清静了不少,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让我暂时忘却以前的痛苦。



14岁那年,后妈从大城市回来,用大货车将家里所有的家具电器运回娘家,包括床单,被套,台灯之类的小物件也不放过。


没过多久,一纸离婚协议送到家里,冷冷地宣布游戏结束,并向爸爸索要青春损失费五万,房子归她所有。


爸爸一气之下将她告上法庭,控诉她虐待儿童,霸占家产,并让我上法庭作证。


当时我心里一惊,原来爸爸对后妈虐待我的事心知肚明,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袖手旁观,等到财产受侵占了才想到告她?


为了“家族利益”,我还是配合爸爸上演了一场控诉后妈虐待儿童的戏码。


那一天,我站在法庭上大声地向法官控诉后妈对我身体和心理上的虐待,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她没想到那个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女孩竟然敢这样大声指责她,我看到她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飞过来把我撕成碎片。


那一刻,我觉得特别懈气: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女孩了,我要强大到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害我。


事隔多年后的某天,我利用暑假在县城某大酒店里当迎宾赚取学费,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在我的噩梦里出现了千百回,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后妈亲热地挽着一位可以当她爸的秃顶老男人从我面前走过。她没有认出我,因为那时的我身高足足高出她半个头,并且蓄起了长发,化了一点淡妆,再也不是当年假小子般的形象。


我忍住了冲过去向后妈脸上浇热茶的念头,因为我需要这笔钱来交学费。


大学毕业后,我坐上绿皮火车逃离了家乡,辗转过多座城市,换过多份工作,身体和心灵一直处于漂泊不定而又焦虑不安的状态。茫茫人海中,我遇见了周先生,他是我灰暗生命中的亮光,温柔地熨平了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于是我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与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后记:


利用一下午的时间记录下这段文字,那些封存的记忆像放电影一样被唤醒。我以为事隔多年心里不会被激起任何波澜,然而我还是一边打字,一边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想那些陈年往事,痛苦的回忆就让它随风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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