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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那些人和事儿07:周穆王西行

 金色年华554 2017-11-08

周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入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硋,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既已变物之形,又且易人之虑。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推路寝以居之,引三牲以进之,选女乐以娱之。化人以为王之宫室卑陋而不可处,王之厨馔腥蝼而不可飨,王之嫔御膻恶而不可亲。穆王乃为之改筑,土木之功,赭垩之色,无遗巧焉。五府为虚,而台始成。其高千仞,临终南之上,号曰中天之台。简郑卫之处子娥媌靡曼者,施芳泽,正娥眉,设笄珥,衣阿锡,曳齐纨,粉白黛黑,佩玉环,杂芷若以满之,奏《承云》、《六莹》、《九韶》、《晨露》以乐之,月月献玉衣,旦旦荐玉食。化人犹不舍然,不得已而临之。居亡几何,谒王同游。王执化人之祛,腾而上者,中天乃止。暨及化人之宫。化人之宫构以金银,络以珠玉,出云雨之上,而不知下之据,望之若屯云焉。耳目所观听,鼻口所纳尝,皆非人间之有。王实以为清都、紫微、钧天、广乐,帝之所居。王俯而视之,其宫榭若累块积苏焉。王自以居数十年不思其国也。化人复谒王同游。所及之处,仰不见日月,俯不见河海。光影所照,王目眩不能得视;音响所来,王耳乱不能得听。百骸六藏,悸而不凝。意迷精丧,请化人求还。化人移之,王若殒虚焉。既寤,所坐犹向者之处,侍御犹向者之人。视其前,则酒未清,肴未昲。王问所从来。左右曰:“王默存耳。”由此穆王自失者三月而复。更问化人。化人曰:“吾与王神游也,形奚动哉?且曩之所居,奚异王之宫?曩之所游,奚异王之圃?王闲恒有,疑蹔亡。变化之极,徐疾之间,可尽模哉?”王大悦。不恤国事,不乐臣妾,肆意远游。命驾八骏之乘,右服 骝而左绿耳,右骖赤骥而左白。主车则造父为御, 为右。次车之乘,

右服渠黄而左逾轮,左骖盗骊而右山子,柏夭主车,参百为御,奔戎为右。弛驱千里,至于巨蒐氏之国。巨蒐氏乃献白鹄之血以饮王,具牛马之湩以洗王之足,及二乘之人。已饮而行,遂宿于昆 之阿,赤水之阳。别日升于昆 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之以治后世。遂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王谣,王和之,其辞哀焉。乃观日之所入,一日行万里。王乃叹曰:“放乎!予一人不盈于德而谐于乐,后世其追数吾过乎!”穆王几神人哉(53)?能穷当身之乐,犹百年乃徂,世以为登假焉。

【译文】

周穆王时,最西方的国家有个能幻化的人来到中国,他能进入水火之中,穿过金属岩石,能翻倒山河,移动城市,悬在空中不会坠落,碰到实物不被阻碍,千变万化,无穷无尽,既能改变事物的形状,又能改变人的思虑。穆王对他像天神一样的尊敬,像国君一样的侍奉,把自己的寝宫让出来让他居住,用祭把神灵的膳食给他吃喝,选择美丽的女子乐队供他娱乐。可是这个幻化人却认为穆王的宫殿太低太差不可以居住,穆王的膳食又腥又臭不可以享用,穆王的嫔妃又羶又丑不可以亲近。于是穆王便为他另筑宫殿,土木建筑、雕梁画栋,以至于到了不能再巧妙的程度。穆王把府库的钱财全部耗尽,才把楼台建成。楼台高达八千尺,比终南山还要高,称作中天之台,挑选郑国和卫国美丽而苗条的女子,体洒香水,修饰娥眉,戴上首饰耳环,穿上东阿的细布,拖上齐国的绢绸,涂脂抹粉,描眉画唇,佩珠玉,戴手镯,再带上各种香草去充满这座楼台,演奏《承云》、《六莹》、《九韶》、《晨露》等动听的音乐使他快乐,每月送去最美的衣服,每天送上最美的膳食。可是那位幻化人还不高兴,不得已才进去。没住多久,他邀请穆王一同出去游玩。穆王拉着他的衣袖,便腾云而上,到天的中央才停下来。接着便到了幻化人的宫殿。幻化人的宫殿用金银建筑,以珠玉装饰,在白云与雷雨之上,不知道它下面以什么为依托,看上去好像是屯留在白云之中。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鼻子闻到的,口舌尝到的,都是人间所没有的东西。穆王真以为到了清都、紫微、钧天、广乐这些天帝所居住的地方。穆王低下头往地面上看去,见自己的宫殿楼台简直像累起来的上块和堆起来的茅草。穆王自己觉得即使在这里住上几十年也不会想念自己的国家的。幻化人又请穆王一同游玩。所到之处,抬头看不见太阳月亮,低头看不见江河海洋。光影照来,穆王眼花缭乱看不清楚;音响传来,穆王耳鸣声乱听不明白。百骸六脏,全都颤抖而不能平静。意志昏迷,精神丧失,于是请求幻化人带他回去。幻化人推了一把,穆王好像跌落到了虚空之中。醒来以后,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左右还是原来侍候他的人。看看眼前的东西,那水酒是刚倒出来的,菜肴是刚烧好的。穆王问左右:“我刚才是从哪里来的?”左右的人说:“大王不过是默默地待了一会儿。”从此穆王精神恍愧了三个月才恢复正常。再问幻化人。幻化人说:“我与大王的精神出去游玩罢了,形体何尝移动过呢?而且您在天上居住的宫殿,与大王的宫殿有什么不同呢?您在天上游玩的花园,与大王的花园有什么不同呢?大王习惯了经常看到的东西,对暂时的变化感到怀疑。其实即使是最大的变化,无论是慢一点的变化还是快一点的变化,哪能都如实地描绘出来呢?”穆王十分高兴,从此不过问国家大事,不亲近大臣与嫔妃,毫无顾忌地到遥远的地方去游玩,他下令用天下最好的八种骏马来驾车,右边的服马叫骅骝,左边的服马叫绿耳,右边的骏马叫赤骥,左边的骖马叫白牺。穆王的马车由造父驾驭,泰丙为车右。随从的马车,右边的服马叫渠黄,左边的服马叫逾轮,左边的骖马叫盗骊,右边的骏马叫山子,由柏夭主车,参百驾驭,奔戎为车右。驰驱了一千里,到了巨蒐氏的国家。巨蒐氏于是献上白鹄的血液供穆王饮用,准备牛马的乳汁给穆王洗脚,并供奉所有乘车与驾车的人。吃喝以后继续前进,又歇宿在昆 山的弯曲处,赤水的北面。第二天便登上了昆 山巅,观览了黄帝的宫殿,并修缮整新,以传于后世。随后又成西王母的贵宾,在瑶池上宴饮。西王母为穆王朗诵歌谣,穆王也跟着唱和,歌辞都很悲哀。后来又观赏了太阳入山的情景,一天走了一万里。穆王于是叹道:“哎呀!我不修养道德而只知道享乐,后世的人恐怕要谴责我的罪过了吧!”穆王难道是神人吗?在一生中享尽了快乐,仍然活了一百岁才死,当时的人们还以为他升天了呢。


      列子·周穆王》记载:“穆王不恤国是,不乐臣妾,肆意远游,命驾八骏之乘……遂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天子瑶,王和之,其辞哀焉。”此处的周穆王果真到过瑶池,并会见了西王母吗?

《史记》中称张骞通西域为“凿空”(开通道路,含开创之意)。然而,事实上,我国同中亚、西亚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早在“丝绸之路”开辟之前的很多年,就已经开始了。周穆王西游见西王母就是其中一例。

        周穆王,姓姬,名满,是西周第五代君主。据史书记载,他在位时,曾制定刑典,重振朝纲。郭沫若主编的《中国史稿》中说:“周穆王时候,犬戎势力强大,阻碍了周朝和西北许多方国部落的来往。周穆王西征犬戎,‘获其五王’,并把一批犬戎部落迁到太原(今甘肃镇原一带——笔者注)。这就打开了通向大西北的道路,开辟了周人和西北地区友好联系的新篇章。”周穆王还东攻徐戎,在涂山(今安徽怀远东南)会合诸侯,可以说是西周一位颇有作为的国王。

         西晋初年,汲郡(治所在今河南汲县)人不准(人名,不即丕字)盗发了一座战国时魏王的陵墓,得竹简、古书数十车,其中就包括《穆天子传》(以下简称《穆传》,穆天子即指周穆王)。该书主要记载周穆王即位13年后(约公元前989年),率领七萃之士(7位出类拔萃的人才),从位于今陕西潼关以东的桃林塞中,精选出赤骥、盗骊、华骝、绿耳等八骏,由著名御手造父驾驶,伯夭做向导,从宗周(镐京)出发,越过漳水,经由河宗、燕然之山、乐都、积石山、昆仑之丘、群玉山等地,西至西王母之邦,和西王母宴饮酬酢的故事。其往返行程在二万五千里左右,历时长达两年之久。

        穆王旅行的出发点宗周,古文献多指镐京(今西安西南),但有学者指出此应指洛邑(今河南洛阳)。渡过漳水以后,第一个重要停留地是河宗氏居住地,穆王曾在此举行祭河的盛典(其地当在今内蒙古河套以北),然后折而向西,沿黄河而上,其旅途所经有燕然之山(其地在今蒙古国杭爱山),乐都(在今青海省)、积石山(当在今青海、甘肃交界处)、昆仑之丘(可能是巴颜喀拉山)、群玉山(今甘肃祁连山,产玉),据《穆传》,西王母之邦更在群玉山之西三千里,大约已在今帕米尔地区。翦伯赞、金惠等教授认为,西王母国“在今新疆和田以东或塔里木盆地,是春秋时期的西王母方国部落居地”。《穆传》一改《山海经》中西王母的“怪物”形象,而将她描绘为一位雍容平和、能歌善舞的女王。后代文人把她继续加以美化,甚至神化,成了所谓“王母娘娘”。而我们可以把西王母理解为一位部落女首领。穆王得见西王母,受到隆重接待,互赠礼品,互致交好之辞,宴饮唱和,以致“乐而忘归”。穆王临别前,在瑶池设宴回报西王母。之后,穆王又登上山顶,手植一株槐树,以示友谊,并在山顶上题写了“西王母之山”五字。最后,穆王一行顺黑水(锡尔河)而返,向北两千里到达西北大旷原,取道伊犁河经天山北路东归。周穆王最西所到之地是赤乌氏,赤乌氏的祖先和周宗室同出一系,可见关中移民此时已到葱岭(旧对帕米尔高原和昆仑山、喀喇昆仑山脉西部诸山的总称。《穆传》中称春山,春、葱乃一音之转)。赤乌所在的叶尔羌河(塔里木河正源,在新疆塔里木盆地西南部)上游,既是和西王母部落相同的散居之处,又是产玉的地方,于是周穆王大量采购玉石,取玉版三乘(车),载玉万石,并运回关中。周穆王每到一处还以丝绢、铜器、贝币馈赠各部落酋长,而各部落酋长又向他回赠以大量马、牛、羊和穄(俗称糜子)酒。他在异国他乡所见所闻,在《穆传》中皆有记载。因此,有学者提出把《穆传》看成是一部“最早记录中原与西域交往的史诗”,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据穆王西巡故事推断:中国与西方早有通商之路,当时有玉石自西方而来,便是一个例证。也有学者认为“周穆王是我国古代传说中游历西方的第一个君王,也是了解西方风土人情的第一人。”这些观点,我认为是成立的。

  关于《穆传》的性质,旧史皆将它列入“起居注”中,或列入“别史”类、“传记”类。而清代编《四库全书》则把它列入“小说家”类,理由是它“所记周穆王西行之事为经典所不载”。我认为,其实不然。实际上,在《左传·昭公十二年》《山海经》《史记·秦本纪》和《赵世家》等史籍,以及与《穆传》同时出土的《竹书纪年》中,皆有穆王西游见西王母的记载。郭沫若的《中国史稿》认为:周穆王“去时走天山南路,归时走天山北路,和后来通西域的路线大体上是一致的……途经各地时,都和当地方国部落的首领互赠礼物,进行经济和文化交流,密切了相互间的关系。显然,这是把当时我国西北地区各族人民以及中亚地区各族人民之间的友好情谊,通过周穆王西行形象地表现出来了”。因此,我认为,《穆传》既非“小说”,更非“神话传说”。但把它视作周穆王实际的行程记事,也不恰当,因为其中某些描写颇富文学意味,不可全信。如把《穆传》看成是曲折反映(张骞通西域之前)中原与西域交往史实的作品,则基本符合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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