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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湾杂忆（三十三） 47、买路钱 昨冒雨去乡下参加一场葬礼。 与城里不同，乡下依旧保留土葬习俗，我抵达时漆黑的棺材已经搁绑在了三十二个抬位、两丈多长的“龙杠”之上。隐约记得出殡抬杠的“金刚司”人数据说分为好些等级，这一带最多的可多达三十二人，我想现在眼前的应该是顶级派头了。 初夏的晨风潮湿且阴冷，好像有些雨意。负责出殡指挥的“都管”抬头望了一眼阴郁的天，他在心里盘算着从停柩的这个禾场出发，需走过秧田附近的弯弯山道，绕村头广场一周往西钻进橘林，然后去湖边土岗上的墓地。送葬都是缓缓而行，边走边磕头，他估计此行会要个把钟头。因为要落雨了，于是脸上显出几分焦虑和凝重，遂站在土堆子上用沙哑的声音嚷道：“都拢来呢，开会了！”情急之下他将“会”前面的“追悼”二字省略了。 很噪杂。我只听他好像在说“扛花圈的走头前。哦，不！丢买路钱的走在最头前！然后…接着…最后…”，显然，他在宣布送葬队伍的排序。 听此，我心中蓦然一惊。“买路钱”不就是那种长条形毛边纸上用铁模子钉成满纸“（· ）”符号的冥钱—— 一种比纸质钱币水印更深刻的防假标示么！人在世上走一遭，临行的时候却无属于自己归去的哪怕是铺满野草的路，于是便联想起冥府那边严明的规矩，不由让人心生感佩！ 不晓得我是否记错？我记得城里人出殡，负责丢买路钱的人是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后面，意思类似于当下面馆里吃面先吃后买单，也就是说先走路而后再给钱，很明显，这是市井的气习。 相比之下还是乡村民风淳朴，连送葬路上也依旧保持先付款再过道的先俗，大方且从容。其实，回想起来儿时去面馆吃面何尝不也是先买牌子再取面呢！呵呵！ 想着想着，禾场边缘忽然三声銃响，“嗬啊——嗨”！紧接着棺材移起，鞭爆声中队伍浩浩荡荡进发了，向着湖滨岗地。放眼望去，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果然是手提冥钱篮子，边走边扔的买路人，远远看去阴雨中黄纸儿在空中旋着圈儿飘飞着，也还美丽呢！ 风过处，“噼里啪啦”，雨真的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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