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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影视中的生产力

 kookoodog 2017-11-12

提到生产力,我们立即联想到的形象无外乎两种:一种类似用于石油开采的耸立的巨大摆锤式复合平衡抽油机;另外一种,就像袁隆平的杂交水稻。

生产力开始狂欢的秘诀根本上只不过来自两样东西:驱动这个世界大部分机器的石油,以及让人类延续生命的食物需求。

在影视作品中,大多数涉及生产力的故事并非自觉,它们出现的直接原因通常并非着眼于生产力需求,而在于它们业已带来的、或者将要带来的变革。

以下我将选择“星际之门”(Stargate)系列中的设定,通过三组标签来展开我的观点。

第一组标签:机器(Machine)、机器人(Robot)、纳米技术(Nanotechnology)

复制者(Replicators)是出现在“星际之门”系列剧集中的一种纳米机器瘟疫,俗称纳米虫,被用作对付敌人的兵器,不幸兵器造反,后来从虫的形态发展出了人形。几乎就像是T-1000出现在了地球停转之日。这便是我们关于机器的最终极想象,另一个有足够资格取代我们自己的手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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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之门SG1》人形复制者

不管是过去的犁,还是现在的犁田机车,甚至有人还造出了犁田的机器人——机器一直便是生产力效率的最直观体现。机器通常不造反,它们中的大多数也许并非与生产力直接挂勾,却是心脏之于血液的关系,加快了生产力的扩张。

机器成了文明异乎寻常的重要组成部分:《微光城市》(City of Ember)中整个城市的光明来自于奔腾不息的发电机;《大都会》(Metropolis)中机器一旦停下便开始洪水泛滥;而《巨石阵灾劫》(Stonehenge Apocalypse)中远古遗留下的巨大金字塔形机器则成为再一次创世纪的机械降神。

机器越来越多,机器越来越大,机器越来越神乎,久而久它们成了偶像崇拜,同时因为人拥有爱到深处将物体人化的美德,于是就出现了异乎寻常的机器人崇拜,而其中的高大机器人崇拜尤以日本人中毒最深。

《变形金刚》事实上便诞生于这股风潮的初期,这是种西方世界的东方舶来品,《高达》、《机动警察》、《新世纪福音战士EVA》……无一不是表亲。相比欧美的机器人动画,日本的机器人动画实际上更加丰富。

机器人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心理的诉求,就像它们是我们自己创造的神,同时,按照我的观点,这是一种带有毁灭性的诉求,往往导致战争和毁灭的不幸结局。

高桥良辅的机器人动画中时常会有出现一些远古的巨大机器遗物,巨大的战争兵器或时空穿越转换机器,这是一种暗示,就像《太空堡垒卡拉狄加》(Battlestar Galactica)中所述,一个又一个轮回的宿命,持续上演,不断重复,伴随的是生产力的起起落落。

不少后末日题材(Post Apocalyptic)的废土朋克,诸如黑暗塔系列(The Dark Tower,最近刚刚宣布了剧集和电影系列停止开发的不幸消息)、《圣徒》(Priest)、《艾利之书》(The Book of Eli)等等,往往就是这种生产力骤然衰减的浓重气氛,机器像化石一样遍布整个世界。它们成为重启另一个新时代的驱动软件。

新版《地球停转之日》(The Day the Earth Stood Still)中的纳米机器人就被赋予了这样的重启功能,当它们破坏殆尽所有的机器,幸存的人类将无异于刚举起骨棒的猿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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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停转之日》中的纳米机器洪水

“机器”是生产力显著提升时的第一标签;然后是第二个标签“机器人”,一种机器的宏观进化,他们的创造者内心涌现以神自居的阶段;第三个标签 “纳米技术”,机器的另一种微观进化形态——不管怎么说,一切宏观实体都不过是微观部件的工厂组装,在《地球停转之日》新旧两版(1951/2008)中从机器人到纳米虫大洪水的设定转变便可见一斑,小者能组装起整个世界,也可以打散一切。

在纳米机器人潮水般地啃食钢铁的细碎声响中,甚至那些能控制发射核弹的超级电脑都算不上威胁。在这场终将结束的生产力狂欢中,所有的赞歌听起来似乎都像是灵歌,生产力过度膨胀就像过速燃烧的太阳,总会让人觉得人类正一步一步迈入自己名为文明的墓穴,这似乎是不需要外人来警告的,因为他们至今所创造的虚构中,几乎都在预警着那遥远未来的崩塌。

第二组标签:基因工程(Genetic Engineering)、器官买卖/人体改造(Organ Trade/Body Modification)、克隆人(Clones)

高德人(Goa'uld)出现于“星际之门”最初的电影版,此后也成为剧集系列最重要的主线对抗剧情,是一种相对于复制者的对立面设定。他们一开始也是虫子,但通过寄宿高等生物获得更大的能动性,从而达成几何级别的进化速度,在银河系各处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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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之门SG1》高德虫

高德虫有点像我们的线粒体,只不过我们的线粒体在数十亿年的进化过程中早已臣服于我们,而他们却反客为主。

自然界有她自己的基因工程,我们也创立了自己的基因工程,正如文章开头所述的杂交水稻。如果说机器是人类出于心理的诉求,那食物毫无疑问是出于生理的需要。

食物,决定生产力狂欢的最初动力。人们学会打猎学会圈养牲畜学会种植庄稼,在吃饱之后,人繁殖了更多人,人需要更多食物,在意识到发明不了《美食从天而降》(Cloudy with a Chance of Meatballs)中那种满天掉包子的乌托邦机器以后,他们发明了杂交水稻,一并连同其它基因改良作物、转基因肉类鱼类等等。

他们可能还想象着《兽餐》(Feast)或《群尸玩过界》(Dead Alive)中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高速产仔,希望牛啊羊一经交配就立刻生产,而小牛小羊会像竹笋一样快速成长,最好几个小时内就能送入屠宰场——真是难说基因工程会不会走到这一步。

拥有再高的生产力,也免不了陷入最后的个人主义的自私基因中。就算人类不能像机器那样无限制地更换身体部件,仍然导致了《黑暗中的孩子们》中曾出现的那样阴暗的社会问题。那么多人生病,那么多人奄奄一息,那么多人器官不够。那么多人没有灵魂地从事起了身体部件买卖。

这种因医学进步而来的社会问题在被导入科幻化元素之后就出现了诸如《重生曼波》(Repo Men)、《遗传学歌剧》(Repo! The Genetic Opera)等等奇怪的以器官贩卖为主题的科幻电影。即便基因工程在达到假想的顶峰之后,仍然免不了继续出现像《逃出克隆岛》(The Island )、《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这样以器官交易为主题的作品。因此,当我们换种角度来看,似乎可以断言,自从贩卖奴隶开始,一直到未来以至世界尽头,人类都会将贩卖同类视作一门前作无量的生意来对待。

人类真的是完全进步不了了。我们继续在邓肯·琼斯的《月球》(Moon)上利用克隆人开采维持地球运转的能源,我们继续在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Star Wars)中利用克隆人大军与敌对的机器人军队在战事中取得平衡,我们继续在潘多拉星球上进入另一具混血的星际克隆人体内开采异星矿产……我们克隆多莉获得更多食物我们克隆我们自己获得更多工具。

人与机器是不可调和的,是对立的,但也并不总是如此,你瞧,在某些情境或条件下他们可以是平等的奴隶。

单独列出的第七种标签:赛博格(Cyborg)

人体改造的另一种趋势,是将大量的金属、人造物填进自己的身体。现在这个地球上许多人的身体中都有这样那样的填充物,毫不科幻。

但如果有一天,那些填充物的比例与血肉之躯的部分不相上下,就像《阿凡达》用了太多的CGI以致我们甚至可以将之称为动画的时候,那时生产力的第七种标签就出现了。

介于机械与生命之间的赛博格,半机械人,或谓机器化生物。这是一种可能的更真实的现实版超人的存在。

他们必定拥有人类的直觉灵动和机器的准确高效双重优点,这势必能让他们成为效率最高的生产工具。我们展望,遥想未来,却出了点问题:

《银翼杀手》(Blade Runner)中出了问题,攻壳机动队系列中出了问题,再造战士系列(Universal Soldier)中也出了问题、机器战警系列(RoboCop)中也出了问题……在更多铁与血的辩证中,我们的灵魂藏身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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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

在《阿凡达》中,我们的意识从一个身体经由机器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DNA的身体,后一个是我们吗?

在《太空堡垒卡拉狄加》衍生剧《卡布里卡》中我们甚至是没有DNA的数据集合,进入冰冷的钢铁之躯,我也许不认可自我,但如果我们进入的是一具人形呢,我会承认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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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堡垒卡拉狄卡》赛隆人

在《玩偶特工》(Dollhouse)中,我们将他人的记忆通过机器的媒价转移占据自己的身体,我的人格被篡改,我还是我吗?

通过机器的媒介,在《末世纪暴潮》(Strange Days)中,我们买卖记忆,在《冷冻灵魂》(Cold Souls)中我们干脆买卖灵魂……人与机器最终会成为一种若即若离的嵌合体“整体生物”,这大概不单单是一种预言,就像线粒体成为驱动我们身体的电池的过程,迟早会成为进化的一个环节。

另一方面,人与机器的最终思辨也许会是赛伯朋克(Cyberpunk)话题。到时候的另一种情况便不再是机器成为人类的生产力的增长工具了,倒是反了过来,套用《黑客帝国》(Matrix)中的场景,我们终将会成为那一排排的人肉电池中的一枚,到时候主人与奴隶的角色也就完全对换。就像进化的另一个环节,生命树上的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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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帝国》

第三组标签:消费主义(Consumerism)、敌托邦(Dystopia)、无政府主义(Anarchism)

元祖(Ori)在星际之门系列中作为纯能量体存在,靠吸取信徒的信仰来获取力量。

消费就是《楚门的世界》(The Truman Show)中见缝插针的广告,消费就是《老虎和兔子》(TIGER & BUNNY)中的品牌赞助商,消费就是矩阵中的锡安城。消费终成信仰。

生产力的发展,超过某个供需平衡之后,从某种程度来说就进入了依靠类似元祖信仰的消费信仰,开始了不计后果的膨胀状态。就像元祖的存在一样,如果一旦没有了信徒的信仰,它就会逐渐走向衰败、以致消亡。

消费者应该是推动生产力的源泉,甚至是它出现的本源,却最终成了生产力进步的囚徒。

我们都沉陷于消费的毒瘾之中。我们在干嘛?我们要反抗。但你知道,在地球被消耗殆尽之前,世界就会朝两种混沌标签发展了:敌托邦和无政府主义。一种被控制的未来,一种开始挣脱束缚的未来。

生产力总有在资源耗尽成为难为无米之炊的巧妇之时。在《绿色食品》(Soylent Green)中的2022年代,一个物资奇缺的年代,人们依靠一种绿色的饼干充饥,在这个早期大公司阴谋论题材的电影中,最后揭露了所谓的绿色饼干事实上是死人的尸体转制而来的……整个时代都处于一种无奈而又古怪的莫比斯环中,这就是比吃屎都强不了多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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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食品》

纵然社会结构在生产力支持下不断进化发展,出现各种各样各司其职的组织团体,变得更为高效,但在部分人眼中,那却变得跟有机体一样成了一种活生生的怪物,在《巴西》(Brazil)中如此,在《1984》中如此,在《500年后》(THX 1138)中仍然如此。

在《瓦力》(WALL·E)的胖子乌托邦中,人们终于远离被消耗殆尽的地球,由机器仆人们照料着,整个世界不过是一艘船,而人们事实上却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事实上也成了机器名下的敌托邦。

我们是空心人,我们是填充着草的人,倚靠在一起,脑壳中装满了稻草。我们不是!等不及这样的未来归来,等不及成为胖子乌托邦的一员,等不及成为循环的绿色饼干或像同样循环着的纸街肥皂,我们开始着手我们的破坏工程,我们弄伤自己,我们砸烂汽车,我们炸掉大厦……我们成了生产力的大敌,我们高喊牢记十一月五日!

也许,对于我来说,《搏击俱乐部》(Fight Club)才是阐述生产力(过剩)的最好科幻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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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击俱乐部》

个别的第十一种标签:叛客(Punk)

叛客的属性寄存于性、药物和暴力。

叛客虽然是物质与欲望、理想与环境的不均衡压缩之下的变形产物,并具备对物质高度敏感的特质,他们暴躁不安、富于侵略性与攻击性、事事不满,却相当诚实地反应了世界的真实。

也许地球和我们的关系终有一天将会变成《金氏漂流记》中那样,在文明的孤岛中为了一碗炸酱面而熬费苦心,但在那毫无生产力可言的情况下的生命需求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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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漂流记》

面对生产力,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个别的第十一种标签。我们是叛客。生产力狂欢的各种密集恐怖呈现与糟糕结果,在某些方面来说都可视作是叛客文化的延续和发展。这是对生产力的最后总结。

与极客(Geek)相较,叛客是一种高调,或者呼救。生产力亦是如此,高调而生,终将高调而亡。自始至终的狂欢,只不过最后是刺耳的走调。

套句艾略特《空心人》的归化重制:这就是生产力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然后是另一个时代。

来吧来吧考玛辣!另一个时代!狂欢吧狂欢吧!这个时代!祝天长夜爽!祝收成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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