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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是一种甘愿的心痛
程予东
【导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无非是有人在背后默默地为你扛了风雨，担了焦虑……】
或许你听过任贤齐的那首《心太软》的歌，一个痴情的人，总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其实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坚强。……傻傻地等，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愿意为他（她）付出，但是那一个人却没有因为你的痴情而回头给予对等的爱，这样不对等的爱，内心里有很多的怨艾，也有很多的不甘，人前咽泪装欢，背后独自流泪到天亮。心太软的人狠不下心，狠不下心拒绝，忍不下一刀两断，结果让自己受伤很深。
遇到不懂自己、不珍惜自己的人心要硬一些，这是对自己的负责，对自己的怜爱，人要学会爱自己，对自己心底柔软。爱自己的人，才有能力爱别人，对别人柔软。
对别人柔软就是体谅人、懂得别人的不容易，关心人，爱护人，愿意为别人着想，希望为别人分担。柔软是一种甘愿的心痛，总是轻易打动人心。
《琅琊榜》的作者海晏内心的“那一处柔软和慈悲”在梅长苏、萧景睿两人身上得到了具体体现。比如，梅长苏知道萧景睿心情烦闷，身体不好也要陪他赛马，遭到拒绝后又让言豫津陪他；只剩下他和谢弼二人时，仍救助被追杀的老夫妇。萧景睿呢？心情烦闷亦不肯让梅长苏配赛马；时可考虑梅长苏的安全问题。无情未必真豪杰，豪杰身上的柔软慈悲让人动容。
如果说梅长苏、萧景睿只是文学作品影视剧中的人物，是作者创造的艺术形象，感受起来有些远，那么生活中，你一定遇到过一些切实可感的心底柔软的人吧。
我是不会忘记那些人的。
千里迢迢回家路，下车的时候，天落起了雨，冷，紧紧身，把孩子拥过来。正无措间，一个老伯蹬着三轮车停下，“上车吧，孩子，我送你一程。”稍微犹豫。凭什么对一个陌生人好？反正大白天的，大不了给他些钱。和孩子上了车，他弯下身蹬车，有些吃力，我听见链条的呻吟声。多给他几块钱吧。到了地方，老伯刹车。“老伯，给你钱。”“要啥钱呢？就是路过，碰上了，咋能要钱呢。”我想再说什么，老伯已经蹬车离开了，他的后背湿漉漉一片。我站在雨里，迷蒙了眼睛。
那年到徐州转车的时候，人山人海，钱包不小心掉了，眼看开车时间就要到了，心惶急的，眼泪要流出来。就在这时，一位大哥卸下自己的包，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递给我，让我去买票。我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谁没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拿着啊，你要不放心，我把地址给你。”我松弛了心，收了他的地址，想着到了学校一定尽快把钱寄给他。临走，他把自己的蛋和方便面塞给我，“我家就是徐州的，已经到家，这些吃的用不着了，你拿着。”我怀抱着这些东西，目送他离开。
……
如果你感觉人生道路顺当，生活舒坦，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替你默默分担了一些负担，为你清除了路障。
你遇到了心底柔软的人，感受到他们投寄来的慈悲关切，享用了温暖的情意，总想着不能只做一个享受者，也愿意将它传递下去。
于是，见到行乞者，不忍心漠然离开，会给他们几枚硬币。没有大慈能力，不失小爱。见到有人上坡艰难，几欲奋争却退，会上前助力一把。见她衣衫单薄，瑟瑟发抖，就想给她寻御寒的衣物来……
可是，现在，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力量太绵薄了，郁积着不能相助的痛。
那个小贩，被穿制服的反绑着手，好几个穿制服的虎视眈眈耸在一旁，小贩的女儿抱着他的腿，仰着头，哭着“爸爸，我怕”。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那个年轻的生命从医院的高处一跃而下，他下落的身影像是一片树叶，落在无际的寒冷里。难道他不知道坠落下去的结果吗？他一定知道的，或者他在下落前，反反复复勾勒了结局，一颗心，破碎到无法缝补的境地。当他多次想到离开不可怕，不离开才真正可怕的时候，他就走向了绝境。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那个教育者把一堆试卷发下来，事件，发生时间，人物，又是这样的填空题。记着这些有劳什子用？瞬间想到哈佛校长开学礼致辞“教育的目标是确保学生能辨别有人在胡说八道”，想到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
我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每个无助的人都像是一块孤零零的岛屿。可是又有人分明告诉我：没有谁能像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踞，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接成整个陆地。如果有一块泥土被海水冲去，欧洲就会失去一角。这如同一座山岬，也如同你的朋友和你自己。无论谁死了，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在死去。因为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因此我从不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我，也为你。
心里默念着里尔克的《严重的时刻》：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此刻有谁在夜间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在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柔软是一种甘愿的心痛。
【作者 程予东 浙江省象山荔港学校
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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