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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加拿大的一栋普通民宅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开了自家的邮箱。他拿出一封来自德国的信件，拆开信件一看，顿时不胜唏嘘。六十多年前，这位老者在加拿大海军魁北克城号护卫舰上服役时，曾经参与击沉德国海军U-224号潜艇的战斗——而今天的来信者正是U-224号潜艇上唯一的一名幸存者、德国人沃尔夫-迪特里希·达克沃斯！
▲白发苍苍的弗兰克·阿瑟罗老人正在阅读达克沃斯的信件
故事要从1943年1月13日的地中海战场说起。当天下午15点，阿尔及尔以东的海面下，德国海军的VIIC型潜艇U-224号正在缓慢前行。在前几天，U-224号曾经数次遭到盟军反潜飞机的围攻，这迫使潜艇只好在水下进行长时间潜航。正当艇员们为无法上浮猎杀商船而感到沮丧时，U-224号的声呐员报告了一个振奋全员士气的消息——前方发现盟军大型船队！U-224号的艇长汉斯-卡尔·科斯巴德中尉立刻指挥潜艇上浮至潜望镜深度，并且在3600米距离外挑选了一艘14000吨的油轮作为目标。
U-224号大副沃尔夫-迪特里希·达克沃斯中尉回忆说：“当时我正身处鱼雷发射室的指挥战位，艇长像往常邀请我前往指挥塔一起参与攻击过程。于是我爬上了指挥塔，这个行为决定了我接下来的命运。”
▲年轻时的达克沃斯中尉，在U-224号沉没之前，他正准备升格为一名U艇艇长
▲U-224号艇长汉斯-卡尔·科斯巴德中尉
就在U-224号逼近盟军船队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它的行踪暴露了——下午15点58分，船队前方负责护航任务的魁北克城号护卫舰，通过声呐发现了一艘位于水下的德军潜艇正处于右前方位置。魁北克城号当即拉响战斗警报，在舰长A·R·科尔曼少校的指挥下，向着右前方的U-224号所在位置直冲而去。“我正准备到下甲板休息片刻，但却收到了要进行例行演习的消息，”魁北克城号的深水炸弹操作员弗兰克·阿瑟罗回忆说，“当战斗警报拉响的时候，我正躺在自己的吊床上看书，心里以为这些骚动都是演习内容。但当我走上甲板，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年轻时的阿瑟罗，他是魁北克城号上的深水炸弹操作员
16点04分，魁北克城号在声呐的引导下高速冲刺到U-224号的正上方，阿瑟罗和他的伙伴们一口气投下了10枚深水炸弹。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洁白的水柱冲天而起。
“就在我们正要发射鱼雷的时候，潜艇被护卫舰盯上了。这艘护卫舰非常接近，艇员们甚至听见了螺旋桨的声音。”达克沃斯中尉回忆说，“科斯巴德艇长命令我们：‘穿上救生衣！电机全速前进！’好几枚深水炸弹立刻在潜艇头上炸响。”在冲击波摧残之下，U-224全艇电力中断、舱内发生进水，舰长只好听从工程师的建议，将潜艇浮出水面。达克沃斯中尉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情形：“艇长命令我到指挥塔上查看潜艇的受损情况。于是我穿上了救生衣，然后爬上了指挥塔的舷梯,准备在出水后打开舱盖爬上指挥塔。”
▲U-224号潜艇投入现役时拍摄的照片，这艘7C型潜艇仅仅进行了3次战斗巡逻便被盟军击沉，这些在水下奋战的德国水手，甚至比盟军轰炸机机组人员还要短命
在完成第一次攻击之后，魁北克城号快速调转船头，重新对准U-224号的所在位置，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此时，护卫舰之上，深水炸弹操作员阿瑟罗惊讶地发现，受损严重的德国潜艇居然在魁北克城号的正前方浮出了水面！“潜艇指挥塔的舱盖打开了，一名德国军官（达克沃斯中尉）急匆匆地爬了上来。”阿瑟罗回忆说，“就在这最要紧的时候，舰上的主炮却故障了！舰长迅速想到了下一个攻击方式， ‘准备撞击！’他大声地向甲板上每一个人喊叫。所有人迅速抓紧了身旁的扶手，准备接受冲击。在撞击的瞬间，魁北克城号的舰艏被海浪抬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压在了潜艇身上，将它压成了两半！一切发生得都是如此之快，整个攻击过程只用了9分钟。我看见那名德国军官在水面上拼命游泳，试图浮在水面上。当时情景真的非常混乱，所有人都疯了，大家都在互相吼叫。”
▲描写魁北克城号撞沉U-224号的油画，注意掉出了指挥塔的达克沃斯中尉
回到U-224号上，刚刚爬上指挥塔的达克沃斯中尉，亲眼看见了魁北克城舰艏压断U-224号的惊恐瞬间：“我的头刚刚露出指挥塔的舱盖，潜艇就被护卫舰撞上了。我只记得一个巨大的舰艏压在了指挥塔上，当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在5米深的水下了。我不断游泳，挣扎着浮出海面，然后发现自己正处于5艘盟军护卫舰和4架反潜飞机的包围之下。为了获得救援，我开始大声呼救，希望能够引起护卫舰的注意。一艘护卫舰曾经向我抛出了缆绳，但是它的航速太快，我无法抓住这条缆绳。在经过三次尝试之后，我终于被另外一艘护卫舰救起。我一直记得这一天，这真是我第二个生日。”U-224艇上56人中，只有达克沃斯一人逃过一劫，其余55人与潜艇一同葬身大海。
▲加拿大皇家海军亚瑟港号护卫舰，达克沃斯正是被这艘护卫舰的舰员救起
在被俘之后，达克沃斯中尉先被送到了位于北非的盟军战俘营，然后又转送到位于英国的审讯营中。在这里，英国审讯官试图用高强度的审讯逼问出更多的咨询。“他们试图用一切手段让我停止心理抵抗，”达克沃斯回忆说，“有一天，他们当着我的面报出了艇长的名字，以及潜艇的编号，他们认为这样会使我感到非常震惊。但是我根本没有感觉，因为所有U艇部队的下级军官都很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英国皇家海军的情报部门知道关于我们的一切事情。他们有一个非常好的情报网络，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被盟军数学家彻底攻破的德军恩尼格码密码机，在战争中期，几乎每位U艇部队的下级军官都知道密码被盟军攻破的事实，但是他们也无计可施
审讯结束之后，英国人再次把达克沃斯转移到一处位于加拿大、环境优美的战俘营中，他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战争岁月。“我非常高兴能在加拿大当一名战俘，”达克沃斯回忆说，“所有战俘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他们就如同绅士一般对待我们。1947年5月，在与亲人分别了将近5年之后，我重新回到了自己母亲的怀里。”在回到祖国之后不久，达克沃斯再次与亲人告别，他来到了南美洲的委内瑞拉，在当地的德国炼油厂中工作。
▲一群被被俘的德国士兵正在加拿大境内的一处战俘营合影留念，对比起轴心国阵营的战俘营来说，同盟国的战俘营简直是人间天堂
在退休之后，达克沃斯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孤单一人——当年在U艇上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已经在潜艇被魁北克城号撞沉的一瞬间葬身大海，自己几乎没有倾诉的对象。于是，他开始到处寻找当年魁北克城号护卫舰的老兵，希望能够与他们通信。在机缘巧合之下，达克沃斯在互联网上看到了一篇阿瑟罗的访谈记录。他立刻把阿瑟罗的名字放进了谷歌搜索栏，并且找到了阿瑟罗家的老住址——美国的希尔兹堡。兴奋达克沃斯立刻通过自己蹩脚的英语，写了一封交流信邮寄到这个地址。“这次遭遇使我的英语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达克沃斯笑着回忆说。当这封无人认领的信件被邮差送到希尔兹堡的警察局时，美国警方重新联系上了发布访谈记录的网站，然后该网站再把这封信件寄到了阿瑟罗的现住址。
▲年老的达克沃斯与他妻子的合影
▲白发苍苍的阿瑟罗正在展示自己所获得的勋章
在打开信封的那一刻，阿瑟罗不禁老泪纵横，因为他已经是魁北克城号最后一名幸存者。“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阿瑟罗表示说，“我从来没想到能与这位幸存者通信，真的从来没想过。想想两人在相隔67年之后能够再次通信，这不是很温暖吗？”虽然两人都很想亲自见上一面，但是由于年事已高，他们已经无法经受长途奔波的劳累。于是，两名老兵互相交换了自己的电子邮件，并且保持定期邮件通信。“这让我非常感动。”阿瑟罗说，“我们正慢慢变成朋友，我相信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余生中保持友好关系。”就这样，在六十余年的时光流逝后，两位昔日的敌人化干戈为玉帛，将魁北克城号与U-224号的故事延续下去。
▲阿瑟罗正在阅读达克沃斯发来的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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