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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在我国古典书论中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从最为单纯的一点一划，到每个字的字形结构以及相生相发的势脉相关，或许某种书体的风神意象，某个书家的面貌特征等等无不行以用“势”这一概念来描绘。“书势”仍是一个远较书法、书艺或许书道更为初始的概念。如此重要的概念，应有专文评论，故不揣窳陋，略为申说。 一、局势 在古典书论中，卫恒的《四体书势》是较早的信而有微的华章之一。其叙《草势》谓出于崔瑗，叙《篆势》谓出于蔡邕，而《古文》与《隶势》则出于卫恒自述，其述《古文字势》曰：古无别号，谓之字势。可见卫恒年代论书以势而无别号，以势论书至迟在蔡邕所在的汉末经已呈现。 蔡邕另一篇重要书论，即宋陈思《书苑菁华》所载的《九势》。这一篇专门以势论书的典型之作，全篇计十三句，居然九处用到“势”字，首句便开宗明义曰：夫书肇于天然，天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局势出矣。这儿“局势”一词就是总括，他包含了书法艺术全部可感的丰厚而生动的形状，既有“立天定人”即天然万有予创作者灵性的启迪，也有“由人复天”即书法赏析者从书法形象中领会到的生命的暗示。 “形”与“势”合言总括书法艺术的形象，相对而言，“形”偏于静态的、表象的、成果的；而“势”偏于动态的、内涵的、缘由的。形乃指凝结于全部书写资料之上的书写痕迹。而势着重的是潜蕴于书写痕迹背面的那些阳舒阴惨、花笑鸟唱的生命意向。形与形之间的联络，环环相生的进程以及书法形象从虚空中得以创生的动力来由。“王羲之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钟书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萧衍《古今书人好坏评》）就是以局势论书。 二、体势 由上述卫恒《四体书势》可知，笔势、草势、隶势、古文字势之类，是用势指代相应的书体的，这是一层意思。《九势》中说：“字有相向者，有相背者，各有体势，不行过失。”体势尚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字形大势，如向与背，偃与仰，欹与正，纵与横。进而有“编缉主势”之说，是指决定字形大势的那些要害性的笔划。至若“结势”一词，书论中之“势和体均”、“异体同势”等语，都是讲字形结构的。 三、骨势 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中云：“王献之善隶藁，骨势不及父而媚趣过之。”王僧虔《论书》云：“郗超草书亚于二王，趣媚过其父，骨力不及也。”羊欣之文乃王僧虔规劝所进，二人论书，言语一辙，可知“骨势”亦即“骨力”，亦即袁昂《古今评论》所言：“蔡邕书节气洞达，爽爽有神”之个“节气”。“骨势”、“骨力”、“节气”与“媚趣”之类相对言，均指书法内涵的精力气质和力气。 四、势脉 蔡邕《九势》中云：“藏头护尾，力在字中，着笔用力，肌膚之丽，故曰势来不行止，势去不行遏。”又云：“凡落笔结字，上皆覆下，下以承上，使其局势处相映带。”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云：“料想字形巨细、偃仰、平直。轰动，令筋脉相连。”这儿的“势来势去”或“局势映带”或“筋脉相连”讲的都是书法方式要素间内涵的、天然而然的、无懈可击的、不行止遏的相关。称“势脉”。势脉、筋脉、气脉，最要如行云流水贯穿无碍。一任天然，就是任势，得天然之势即谓之“取得权势”；稍涉牵强便称“失势”。 欧阳询《教授诀》所说“最不行忙，忙则失势，次不行缓，缓则骨癡”就是此意，古人称字形为“官令”，后人称“接受”，管领接受之间，环环相生，便成势脉。 五、笔势 从蔡邕《九势》经卫夫人《笔阵图》再到张怀瓘《玉堂禁经》，简直把各种书之样态都用势描绘过了。从意象上论有“点如高峰坠石，横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戈钩如百钧弩发……”；笔的速度改变论，则有“疾势、涉势”之说；点划形状的改变上论，则有“烈火异势、勒法异势、策变异势、啄展异势、三书异势、乙脚异势、倚戈异势”等等，不一而足。前已言之，笔势不尽指留在书写资料上的痕迹、形状及其提供给提供给观者可能的幻想的暗示，笔势的概念还在于探求那些丰厚多样的笔划形状得以完成的动力来由，即笔与纸相触发的状况，笔的运动进而推究笔的驱动者——手是怎么运动的，这便要触及以下两个概念了。 六、取势与换势 “取势”就是不同的点划趋向怎么调整而落笔的，所谓“观古人书尤须察其落笔处”。笔有顺入、逆入、侧笔取妍等等，即：不同的取势，点划以及点划在空间中接连开展，处相承续，不断改换，笔在纸上的状况也必须相应调整，这就是“换势”。“换势”首要清晰一些要害之点，这些点在古典书论中被称为“节点”或“关钮”，所谓“节节换势”就是指此。“节点”有隐有显，显处人人易晓，隐处则非善思善悟不易清晰。如能洞彻这些关节，便如庖丁解牛，神遇迹化，游刃恢恢，中音中节。合于桑林之舞，其书便利有节奏。如果昧于关钮，囫囵直下必定慌乱失势。在这儿我们举一个风趣的比方：比方一段“S”形线条，中段尽管很平直，但有一个点，在数学中称之为“拐点”，他是衔接顺时针（正旋）与逆时针（反旋）两头弧线的要害点，在数理中，曲线是质点运动的轨迹，“拐点”就是基于事物的实在，从更本质和更笼统的层面上关于运动的体之所指。用这样的眼光去审视古典大师的墨迹，我们会惊讶的发现：在古典大师的作品中，其“拐点”处必调整换势，而今人书迹常于此处轻滑写过，失其“势”矣。 七、势能 势能是近代物理学中的一个概念，是指物体或粒子在不同的空间方位所具有的不同能量。古代书论中尽管没有势能这一概念，但以势论书已隐含其意了。势能又称位能，比方同一个物体处在高处就比处在低处具有更大的能量。势能和动能是能够彼此变换的。用力把一块石头抬高，是动能转化为势能，即石头的势能增加了。水从高处落下，驱动了发电机的旋转，是势能转化为动能，再转化为电能。势能等于物体的质量与所在高度的乘积，而动能等于冲量和效果时刻的乘积。回到我们的书法上，则笔从高空落下较笔黏贴于纸上具有更大的势能，也能够转化为对纸发生更大的冲量。相同的高度，相同的能量，如果落纸时期望发生更大的冲量，则要求触纸的一会儿要短，因此笔就不要瘫软委顿在纸上，在落纸的一刹那要有所操控，刘熙载说“起笔欲斗峻”，“力实纸空，透纸而能离纸”，就是此意。古代书论中又有“摇掷其笔”、“腾空取势”、“破空弑纸”、“老笔盘空”等说，目的都是赢的更大的势能和冲量。 笔法无外两头，一源于篆，一源于隶，刘熙载所谓“篆取隶合气长，隶取势险绝短，盖运笔与奋笔之辩也”。从笔的动力形状而言，运笔力合气长，偏于水平运动；奋笔势险绝短，偏于垂直运动。故古人又有“含忍之力与奋迅之力”之辩。起止之迹用点法、隶法，奋笔奋迅最为空灵有势，神态流通；画之势则用画法、篆法，运笔含忍，力合气长，坚实淳厚。功用不同，运动不同，能量也不同，惟需神而明之，便而化之。 八、结语 以上，从几个主要的方面临书法中的“势”进行了一番大略的阐述。书迹形状、笔姿笔势、手的运动三者因果相生，互为表里，调和一体，而遵循三端者，一言以蔽之，“势”罢了矣。 在与神态的、凝结的形的相对中，势是跃动的，是活力、是生命。书家们观蛇斗，观剑阵、观夏云奇峰、听大江朝涌，天然造化，全部可喜可愕的情状况势都可能转为胸中书意而幻化成笔底烟云。 势是打通书法本身狭小的畛域而同于天然妙有的关键。势也是生命神态间的回视相关，神态流通。势是力气，又是能量。赖此，书法艺术真力弥满，万象在旁，永不干枯。书法的胜败在于得其势，或失其势。故，势之于书，谓大且深矣。岂可忽乎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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