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很乖,你不要用望远镜看我
早上的太阳不刺眼,但是也没什么温度,轻轻地铺在我小猪佩奇的床单上。
我抬头看向窗外,天很蓝,云也很白,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宝宝,幼儿园快要迟到了,你好了没有啊?”
门外,妈妈的催促声传了进来,吓得我下意识将手臂藏在身后,却不小心碰到了针孔的位置,痛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却也只能咬牙咽下。
她没有进来,这让我舒了一口气。
至少,我还能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再躲一小会儿。
外面的世界真可怕,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快点!!!”
妈妈不耐烦了,我提了提裤子,磨磨蹭蹭地穿上黑色的外套,看着镜子里全黑的装扮,终于有点满意。
但是抬脚,却还是不想出去。
妈妈要送我去幼儿园,她说那里有很多小伙伴,也有和蔼可亲的老师,还有好吃的水果零食,只要我乖乖听话,就能得到奖励。
可是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骗人的!他们都是坏人!!妈妈,我不想去!!!
一想到那双冰冷的大手和深不见底的眼神,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在心里呐喊:我不要再跟他玩儿,这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就在这时,妈妈一把推开房门,胡乱地给我套上粉色的围巾,背上冰雪皇后的书包。
我皱了皱眉,粉色是那个叔叔喜欢的颜色,冰雪皇后太可爱了,叔叔说不定也会喜欢,她把我像个包装精美的礼物,是要送给那个叔叔了吗?
是因为我不乖吗?我有点害怕。
但我想起以前吵闹的结果,看着因为赶时间都没空看我一眼的妈妈,我选择沉默。
瞥了眼空荡荡的客厅,还是忍不住问:“爸爸呢?”
如果是爸爸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害怕了?毕竟,他可是个大英雄啊!
可是妈妈说:“你爸早就上班去了,还是妈妈送你去吧。今天也要乖乖听话哦~”
我的心一沉,没有挣开妈妈的手,顺从地走出了家门。
关门的那一瞬间,我再次扫视了一遍熟悉的家,有股冷意从我的背后直窜脑门。
因为我想起老师说:那个叔叔的望远镜,可以伸到你的家里,一直看着。
叔叔,我没有说,你不要再看着我!
我怕!
2 我一点都不可爱,你不要过来,我怕!
送孩子的家长一波接一波,园长妈妈站在门口,我想躲,却被她一把扯过:
“这孩子,还真是精力旺盛!孩子妈,你去上班吧,我会把孩子照顾好的。”
妈妈笑着:“谢谢园长,孩子放在您这儿啊,我是最放心不过了。”
说完扬长而去,再不走,她就要迟到了。
妈妈的身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园长妈妈就将我扔进另一个老师的怀里:
“这就是上次被赶出来的孩子?”
强壮的女老师压住我挥舞的双手,一边将我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一边回答:“是的。”
园长妈妈将我从头看到脚,甚至伸手捏住我的脸蛋看了好几眼才说:“财神爷眼光还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这么水灵的孩子,都到嘴边了,怎么就不知道享受享受呢?”
“去安排吧,别让财神爷久等了。”
……
她以为我听不懂,但是我知道,那个叔叔,就是她口中的财神爷。
他,又要来了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妈妈离开的方向,心里蔓延出无尽的恐慌。
偷偷将粉围巾藏在书包里,然后把书包放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
这样,一点也不好看的我,就不会被看中了吧?
所有的小朋友都乖乖坐在凳子上,排成整齐的好几排。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大声说话。
就像我跟妈妈去超市买东西时供人挑选的果冻,新鲜可口。
一旦被外面的坏人选中,就要被吃掉,可是我不想被吃掉。
如果我是个没那么“美味”的果冻,是不是就能不被吃掉呢?
“来来来,小朋友们,今天又是要检查的日子哦~我们要乖乖打针、吃药,这样才能健康长大,知道吗?”
老师用同样的表情,说着同样的话。
我们都知道不是这样的,但是不听话的小朋友,都被狠狠地教育过了,大家都变得乖巧起来。
老师很满意,打完针,一人奖励两片白色“糖果”,吃完了就可以睡午觉了。
新来的小胖最胆小,看见尖细的针头就直接吓哭了:“我不要,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打针?”
他哭闹着,挣扎着。
可是,他被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站在走廊里,一个人寒冷、委屈、哭泣。
我们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跟着哭,安安静静地,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因为以前反抗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下场,我们早就习以为常。
……
很快,大家都在小床上睡着了。我没有吞下那两颗“糖果”,所以还很清醒。
但是,也只敢乖乖躺下,动也不动。
直到老师过来,抱走了琪琪和小美。我偷偷眯眼看了看窗户,那个叔叔在外面看着,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欲走。
我终于放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
他却突然停下脚步,眼睛就像老鹰一样,准确的投向我的位置。
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捞起小被子盖住头,心中默念:
糟糕!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是老师还是把我抱起来,紧紧捂住我的嘴,发不出一丝声响。
我瞪着大眼睛看他,希望能够把他吓跑。
可是他却笑了:
“这孩子,确实比其他的可爱许多,还是园长有眼光。”
园长妈妈毕恭毕敬地站在他旁边,笑得像童话故事里白雪公主的坏妈妈:
“好东西,我自然会想着您,这样的佳品,错过了岂不可惜?”
……
我管不了他们说什么,心里就像掉进水里一样害怕。
小黑屋很黑,叔叔要给我检查身体,说“活塞运动”有益身体健康,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叔叔,我一点也不可爱,你不要过来!
我怕!
……
3 妈妈,别再让我去幼儿园了,我怕……
当我醒来的时候,那位叔叔已经不在了。
可我依旧还在这里,睡在小床上,身上很痛,痛得不能动。
我不知道叔叔对我做了什么,但是我好想妈妈,好想回家。
再也不要来这里,再也不要见到那个叔叔,还有园长妈妈。
外面吵吵闹闹的,还有车的声音。
小胖睡在我旁边,乖巧地说:“小美身体不好,还昏倒了,现在要医生来抢救呢!”
我知道,她不是身体不好,但是我该怎么办呢?
……
可能是我回家路上一直都不说话吧,妈妈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
她吃完饭,很严肃地对我说:“宝宝,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我一听,心里就委屈地不得了,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掉。
妈妈急了:“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我一边哭一边悄悄说:“嘘,妈妈,宝宝不能说,叔叔在看呢!不能说的。”
妈妈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牵着我的手走进她跟爸爸的房间,将我藏在被窝里:
“现在这样,就没有人能够看见了,宝宝不要怕,你可以说了。”
我感觉这样确实安全多了,伸手抱着妈妈,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感。
“妈妈,幼儿园里有坏人……”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在幼儿园的经历,给妈妈看身上的针孔,还有其他痛的地方。
妈妈从头到尾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眼泪哗哗往下掉,比我哭得还要伤心。
我吓到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抬手帮妈妈擦眼泪:
“妈妈别哭,宝宝手上的针孔有好多都已经不痛了,很快就会好的。”
妈妈听了我的话,抱着我哭得更伤心了。
……
那天晚上,妈妈抱着我睡的。
我终于没有再做噩梦,一夜好眠,睡得安稳。
只是妈妈,别让我再去幼儿园了。
我怕!
4 我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再害怕?
终于不用去幼儿园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我开心的事情了。
妈妈说,我们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真是对不起!
妈妈说,那些坏人都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宝宝真勇敢!
妈妈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那样,妈妈一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哪怕,这已经不是幼儿园老师的问题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摸着我手臂上的针孔,恨不能把眼泪流干。
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顿觉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有点害怕:“妈妈,我怕。”
“别怕,妈妈在呢!”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真的可以不再害怕?是不是我不乖,坏人才会找我,你才这么难过?”
妈妈一愣,突然擦擦脸就不哭了。
她看着我,无比认真地说:“孩子,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坏人,他们会被关起来,再也不能伤害你。”
我笑了,果然爸爸妈妈都是超人,是可以保护我的。
虽然在家的时候,我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但是只要爸爸妈妈在,我就不怕。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天很蓝,云很白,没有园长妈妈,没有坏叔叔。我们变成了小猪佩琪一家,过得开心又幸福……
后记:
我知道再犀利的文笔 也无法刻画出受虐孩子当时真实的心理 因为没有经历过 就无法感同身受 孩子的世界最是纯净琉璃 容不得半点践踏 可总有人企图给这份美好带来阴霾 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这每一道伤疤 都会在他们心里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我所能做的 就是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情,团结一致 让罪恶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这一路奋战 从来都不是改变世界 而是不被这个世界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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