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八回中写道,在“小恙梨香院”时,黛玉进门兜头一句:“嗳哟,我来的不巧了。”宝钗道:“我更不解这意。”黛玉笑道:“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显然是开了宝玉和宝钗的玩笑,但宝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假装不知,化解了一场冲突。 《红楼梦》第二十九回中写道,贾府阖府去清虚观打醮,贾母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来,笑道:“这件东西好像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的。”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贾母道:“是云儿有这个。”宝玉道:“他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看见。”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他都记得。”林黛玉冷笑道:“他在别的上还有限,惟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越发留心。”宝钗听了此话,回过头去装没听见,也就化解了尴尬的局面。 《红楼梦》第三十四回中写道,宝玉因为金钏儿的事被父亲贾政狠打了一通。宝钗手托着去淤血的药去探望宝玉,宝钗看宝玉睁开眼说话,叹声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说的话急了,不觉的就红了脸,低下头来。这句“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其爱意之表露,恰到好处。这与黛玉的闹别扭式的感情交流有着本质的不同。 《红楼梦》三十五回中写道,宝钗趁机劝宝玉读书上进,宝玉却冷冷地说:“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之后宝玉竟然将除《四书》之外的别的书焚了。宝钗劝解宝玉,是想让他将来能有所成就,做一个安身立世的男人。面对宝玉的误解,宝钗一没有大吵大闹,二没有自责自怨,而是选择不再提起功名之事,也因此与宝玉维持了融洽的关系。 《红楼梦》四十二回中写道,黛玉在说酒令时无意说了两句“禁书”《西厢记》中的句子,宝钗规劝黛玉,话中明里是说读禁书的事,实际上是暗箴黛玉对和宝玉的关系要适可而止。这次,就连心高气傲,从不服输的黛玉也“心下暗服”了。之后,两人更演变成“竟更比他人好十倍”,搞得宝玉百思不得其解。在此,宝钗的宽宏大度和黛玉的刻薄任性形成了鲜明对比。谁是宝玉生活中的理想妻子,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事实上,宝钗和黛玉的身世甚为相似。黛玉幼年丧母,宝钗幼年丧父。黛玉小小年纪就进了贾家,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难免自卑自怜,而宝钗虽成长在自家,却有一个老大无成的哥哥薛蟠。父亲过世后,宝钗为了衣贴母亲“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后来也一同住进了荣国府。 同样是寄人篱下,宝钗从小就学习懂事贴心,练就“德言容工”,没有形成自卑情结。而林黛玉在贾府的几年,日益变得敏感多疑,“心中常有悒郁不忿之意”。到后来,黛玉更是把宝钗当作了情敌,处处投以充满敌意。宝钗虽洞察一切,却大多装作不知,或是再三退让。如此以柔克刚,以情动人,使得林妹妹屡屡放下戒心,化干戈为玉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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