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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才女”张充和:如何能活出最美好、最精致的样子?

 方竹云天图书馆 2017-11-26


01

你知道张充和吗?


张家孩子合影,前排从左依次为张充和、张允和、张元和、张兆和


九如巷张家一共四个姐妹:


  • 嫁给文学家沈从文的三姐张兆和,当时比她有名;

  • 嫁给昆曲名家顾传玠的大姐张元和,因为不顾世俗嫁给戏子,闹得动静也比她大;

  • 嫁给语言学家周有光的二姐张允和,因为白头偕老的感情备受称赞;

  • 唯独这个小妹张充和,30多岁时,仍孑然一身,作为剩女的她,似乎比其他姐妹光芒要少了些。

 

但细细了解,发现张家有女初成长,唯有小妹大不同。

02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在知道诗人卞之琳所写的《断章》是为张充和而作时,我还是天真GIRL,觉得这是一场浪漫的爱,诗人对她独有情钟,她不应该辜负这个痴情的诗人。

 

那时还傻傻不懂爱,现在的我再看张充和,她身上这种独立、自主、有些自傲的性子,却是一种独特的美。


张充和


卞之琳这个人太害羞,太内敛,在张充和看来却是:


“他的外表——包括眼镜在内——都有些装腔作势。” 


“他人很好,但就是性格很不爽快,不开放,跟我完全不相像,也不相合。我永远搞不清楚他,我每一次见他都不耐烦,觉得他啰里啰嗦的。”

 

这一场暗恋注定是卞之琳一人的独角戏,他苦恋她多年,用情至深,周围人被感动了,想推他和张充和一把。

 

她却为此离家出走表示抗议。一周后家人从报纸上才知道,原来她独自一人上了青城山,她用行动扼制了他人在情感上的帮腔。

 

然而卞之琳痴情,直到45岁才成家。80年代赴美探亲,还专程到张府上拜访,将他偶然得到的40年前沈尹默为张充和圈改的诗作手稿奉上,还写了篇深情款款的散文《合璧记趣》。

 

可张兆和这个人,就如有些作者写的那样:


她不会像藤萝一样依附于男子,包括她的亲人,毛笔一支,昆曲一折,她悠游于世,靠的从来都是自己。 

 

她活得十分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爱情,想拥有什么样的婚姻。

 

她不喜欢卞之琳,她用行动抗议,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她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朋友们为她和卞之琳制造机会时,就顺水推舟呢?

 

她有她爱的准则,她喜欢爽直且与自己真正心灵契合的人。

 

她不是三姐张兆和,她是“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的张和。

 

当时有人故作文章提起这段苦恋,她回应道:“这可以说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爱情故事,说苦恋都有点勉强。我完全没有跟他恋过,所以也谈不上苦和不苦。”

 

于她,这一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不成为谁的陪衬,也不将就谁,更不因感动就没了原则。

 

一个女人在亲手选择的爱情道路上,骄傲前行的样子,比什么都美。

 

03

“民国的闺秀”“最后的才女”

 

要论张充和的才华和名气,可是与林徽因的“太太的客厅” 分庭抗礼的,可她偏偏是一个与众不同,不屑于展露的人。

 

她擅长昆曲,能作诗,善书法,会丹青,琴棋书画皆精却对取得的赞誉抱着十分淡漠的态度,她说“我写东西就是随地吐痰,留不住。谁碰上就拿去发表了”。

 

她爱唱昆曲,却更偏向于自娱自乐,反感为了博取他人开心而唱。她说,“她们喜欢登台表演,面对观众;我却习惯不受打扰,做自己的事。”

 

汪曾祺评价她时说:


有一个人,没有跟我们一起排过曲子,也没有参加过同期,但是她的唱法却在曲社中产生很大的影响。她唱得非常讲究,运字行腔,精微细致,真是“水磨腔”。我们唱的“思凡”、“学堂”、“瑶台”,都是用的她的唱法。她唱的“受吐”,娇慵醉媚,若不胜情,难可比拟。

 

早期,她初露锋芒,虽然数学零分却因为国文满分被北大破格录取。后来更是全面展露才华备受称赞——


  • 章士钊把她誉为才女蔡文姬;

  • 戏剧家焦菊隐称她为当代的李清照;

  • 作家董桥说她的毛笔小楷漂亮得也可下酒;

  • 著名书法家白谦慎评价张充和的字:“她的书法,一如其为人与修养,清淡之中,还有一种高雅气质。”


张充和的书法


是的,她就是清淡之人。

 

而她这种清淡又高雅的闺秀气质,是从她叔祖母那儿习得的。

 

叔祖母因为丈夫和孩子都悉数早亡,终日独守在青灯古佛前,性格里自是偏清冷。张充和在过继给叔祖母后,培养她便成为叔祖母寂寞晚年的寄托。

 

叔祖母花重金请老师教她诗词歌赋,从《汉书》、《史记》、《左传》、四书五经,到唐诗宋词等一一教给她。她熟读了中国的经典,未及十岁,便已会联诗对句,《桃花扇》、《紫钗记》、《牡丹亭》……都早已看得滚瓜烂熟。

 

叔祖母遗世而独立,不是在藏书楼陪她看书,就是在青灯古佛旁静坐。从小跟着叔祖母长大的充和,身心浸润在这样旧式闺阁文化的氛围里,自然便得了真传。

 

十六岁那年,叔祖母过世了,父亲将她接了回来。人回来了,心却留在了旧式闺阁里。

 

她身处张家深闺大院,竟对《牡丹亭》里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似这般都付于断壁残垣”的寂寥,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当然,她并不厌恶这种寂寥,有时竟然是主动去选择这种寂寥的。

 

因为姐姐们接受的是西式教育,更喜欢呼朋唤友,举办PARTY。她却像晚清的闺秀,总是在一旁静默地读书,习字,写文。

 

于是,人们认为她不够摩登,说她融入不到姐姐们的圈子里。

 

为什么她不主动积极些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清冷独立的气质已渗透进她血脉里,她不是没有融入进去,只是她不愿意,这是她本身的性情,是主动选择的结果。

 

她很有自己的世界,也对进入这个世界的人牢牢把关着,选择和自己欣赏的人交朋友,胡适、杨振声、张大千、沈尹默都是她经常交往的人。所以,人们称她为“民国的闺秀”“最后的才女”这也是极其中肯的。

 

张大千曾给张充和画过一幅仕女图。画中的充和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身着表演昆曲的戏装,云髻广袖,似要凌风飞去。


张大千画


这幅画,恰好勾勒了张充和人生的一个侧影。

04

 恋爱多是缘分的水到渠成,

 婚姻却是携手一世的长情 

 

1948年的中国,正炮火纷飞,34岁的张充和与认识一年多的傅汉思结为连理,接着为了躲避战争离开北京去了国外。


张充和与丈夫傅汉思


章士钊曾赠诗“文姬流落干谁事,十八胡笳只自怜”之句给张充和,把她比作东汉末年的才女蔡文姬。

 

那时,张充和对此“文姬流落”的比喻很不喜欢。

 

彼时,她嫁给了傅汉思,并远居美国,她自我解嘲地说:还是章先生有远见,他说对了。我嫁了老外,不就是嫁了“胡人”么?

 

不过,这个“胡人”傅汉思却是个中国通,起初他常常找沈从文先生学中文。也是因为学中文,他认识了当时在北大开设昆曲和书法课,住在沈从文家的张充和。

 

沈从文写文章回忆说:


汉斯开始还是登门找我学中文的,后来才发现,这位美国年轻人早转移了目标,根本不是冲我来的!”后来,傅汉思只要一登门,孩子们就起哄般地叫“四姨,找你的!”

 

合拍的爱情,理想的婚姻,缘于情同意和,更胜在志同道合。

 

对于张充和来说,傅汉思最吸引她的是他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和敬意,以及他传播中国文化的志向。

 

她欣赏他的学识。傅汉思原籍德国,父亲是西方古典文学的教授,所以他有很深厚的古典文学底蕴,还精通西班牙、葡萄牙、法国、意大利几国语言。

 

重要的是,他的性情也是合她心意的。张充和说:


汉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复杂心思,人很老实,也很热情开朗,是我喜欢的,而且你欺负他,他也不知道......

 

张充和跟着傅汉思赴美后,定居海外,先在加州伯克利分校的东亚图书馆工作,其后在耶鲁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书法二十余年,课外兼职教授昆曲,成为颇有名望的学者。而傅汉思在和张充和结婚后,先在斯坦福大学教中文,被学界认可后在耶鲁大学教中国古典文学。

 

夫妇二人曾一起在大学里讲解昆曲。傅汉思讲解内容的时候,张充和就穿着戏服,戴着自己亲手缝制的珠花头面,配着自己事先录制的笛子录音,有时候也会唱上两段,汉思先生则帮忙打鼓板。



两人的婚姻正可谓珠联璧合、琴瑟和鸣,让无数人羡慕,在当时被传为一段佳话。

05

张充和的一生,清幽、淡泊,她用自己的方式选择生活,在自己的时代里挥洒人生。

 

她曾说“ 我可以不打扮,也可以没有金银珠宝,但笔墨纸砚是我必须要有的,也一定要用最好的。只要有空,我就不得不拿起笔练上一会。”



所以她每天坚持写字,一直坚持到98岁。


傅汉思曾经这样写道:“我的妻子体现着中国文化中那最美好精致的部分。”

 

沈从文去世后,她发来悼文: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寥寥16字,写尽了沈从文的一生,可谓知音。后来,这16字被直接放大,刻在了湘西沈从文的墓碑上。

 

而她自己的这一生呢?

 

2015年6月17日,102岁的张充和离世。

 

她曾写过一首名为《桃花鱼》的词,写的是重庆嘉陵江中一种状如桃花的水母——


记取武陵溪畔路,春风何限根芽,

人间装点自由他,愿为波底蝶,随意到天涯。

描就春痕无著处,最怜泡影身家。

试将飞盖约残花,轻绡都是泪,和雾落平沙。

 

愿为波底蝶,随意到天涯。


我想,这十个字正是张充和一生追求自由、自在、自我性格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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