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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湖鸳翼若为开—此博文包含图片—钱谦益柳如是与嘉兴勺园 (2012-08-11 11:15:08

 天一角458 2017-11-28

鸳湖鸳翼若为开—

—钱谦益柳如是与嘉兴勺园

  (2012-08-11 11: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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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渔洋

 

杂谈

鸳湖鸳翼若为开——钱谦益柳如是与嘉兴勺园

南湖烟雨

鸳湖鸳翼若为开——钱谦益柳如是与嘉兴勺园
柳如是像

 鸳湖鸳翼若为开——钱谦益柳如是与嘉兴勺园
乾隆御碑亭

 

    钱谦益、柳如是是明末政坛、文坛上的风云人物,钱柳姻缘更是轰动一时,而他们的一生尤其是这一段传奇感情,与嘉兴南湖旁的勺园有着不解之缘。

 

  晚明时期,嘉兴是东林党、复社活动的重要“据点”之一,南湖边也时常徘徊着文人墨客、风流名士的身影,这中间就有当时的士林领袖、文坛祭酒钱谦益。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学者称 虞山先生。江苏常熟人。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在明时任翰林院编修、礼部右侍郎、弘光朝礼部尚书等,仕清后任礼部侍郎、《明史》馆副总裁。钱谦益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明末清初的诗坛领袖,开创了有清一代诗风,被誉为“江左三大家”之一,有“文宗”之称。同晚明许多文人名士一样,钱谦益虽人在士林,却心系政局,不满足于做一个文坛领袖,复社的张溥、吴昌时、吴伟业等曾多次策划,欲将钱谦益作为复社的利益代表推上政坛,但因各种原因而未能如愿。在此期间,他们频繁往来于苏州、嘉兴、太仓、松江、常熟等地,吟诗作赋、策划谋事,在嘉兴的聚会地点,就是南湖旁吴昌时的私家园林——勺园。

 

  勺园的主人吴昌时,虽不如钱谦益、柳如是有名,却委实是晚明政坛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吴昌时(?-1643),字来之,崇祯七年(1634年)进士,官至礼部主事、吏部文选郎中。吴昌时在周延儒当政时,长袖善舞,干扰朝政,最后为崇祯所杀。

 

  这吴昌时按《明史》及其他一些史籍的记载是嘉兴人,其实并不确切。吴氏为吴江的名门望族,吴昌时的高祖是南京刑部尚书吴洪、曾祖是严州知府吴昆,其父是修武知县吴翼,吴昌时中举人、进士也是以吴江籍的身份。吴昌时本人也认定自己是吴江人,吴昌时的同时代人如吴伟业,在其《复社纪事》中也说“吴江吴来之昌时”。即使嘉兴的方志如《[崇祯]嘉兴县志》也说他是“吴江籍”。吴昌时有个哥哥叫吴昌期,其母是嘉兴黄氏,因生吴昌期时,“蟠肠生,惧而抱子归母家,不与夫同处”。吴昌期后来任至贵州按察司副使,晚年死于嘉兴。由于吴昌期无子,因而,中进士后的吴昌时从吴江来到嘉兴继承兄长的产业。此后吴昌时在嘉兴起家发迹,声名显赫,故而论者很自然地把他当作了嘉兴人。吴昌时是应社成立时最早入社的十一人之一,后来张溥、张采等合并江南几十个社团,成立复社,吴昌时也是社中骨干,并与张溥、钱谦益、吴伟业等文坛巨子来往密切,由此开始了他非同寻常的政坛之路。但嘉兴似乎对这位风云人物并不“感冒”。嘉兴人王逋的《蚓庵琐语》记载了一个故事。说吴昌时发达后,在嘉兴大营甲第,建造住宅时,竟把围墙打到了邻居曾生的地上。曾生前去争论,吴昌时漫不经心地说,围墙打在你地上,你就当是你的围墙好了,争什么啊?没有退还给曾生。后来吴昌时伏法,房子被烧毁,地仍归曾生,这围墙还真的成了曾生的围墙。言下颇有点幸灾乐祸。

 

  吴昌时建勺园,并不完全是求田问舍,享受富贵。这勺园不同于一般的私人园林,它既是朋友间诗酒流连、寻欢作乐的场所,也是复社政治活动的重要据点。勺园的故址当是在南湖的西北,民国陶元镛《鸳鸯湖小志·名胜》记载:“勺园在滮湖滨,今宝梅亭对岸渔村或即其地。”据说吴昌时建勺园时,“营构是园,穷极土木之丽。”(章楹《谔崖脞说》),造园请的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园林大师张南垣。勺园是张南垣的代表作之一,设计得颇具匠心,它临水而筑,并伸进南湖,园林倒有一半在湖中。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襄清顺治二年(1645)看到的是“鸳鸯湖上,烟雨楼高。逶迤而东,则竹亭园半在湖内”。(冒襄《影梅庵忆语》)勺园初建时,称为“南湖渚室”,或称作“竹亭湖墅”,后来所以称为“勺园”,有种说法是其形如一把勺子。勺园的轮廓、规模现在已无从考证,但吴昌时当年有“复社眉目”之称,为园林取名当不至于这般俗气。或许是取自《礼记·中庸》:“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黿鼉蛟龙鱼鱉生焉,货财殖焉。”以此来自比勺园在晚明政局中举足轻重的作用,倒也符合吴昌时的远大志向。

 

  勺园建成后,称得上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极声伎歌舞之乐。明诗人胡山作于顺治年间的《烟雨楼词》,在描述勺园的歌舞盛况时说:“当楼选胜辟名园,隔水开林起歌院。妖童姿首似鸦头,小婢教歌皆粉面。舞衫歌扇满房栊,子弟梨园侍羞馔。画桡齐放水中央,湖舫留宾百戏张。冠玉参军低绿帻,明珠角伎赛红妆。目成色授潜留佩,怨粉愁香怅隔墙。”可见其繁华。更值得一提的是,汤显祖的《牡丹亭》面世不过二十年,就在勺园中举行了一场演出,轰动一时。与吴昌时同是应社元老的朱隗专门作了一首《鸳湖主人出家姬演牡丹亭记歌》,记述吴昌时在勺园厅堂出家班演出的经过,“鸳鸯湖头飒寒雨,竹户兰轩坐容与。主人不惯留俗宾,识曲知音有心许。”从记述中可以看出,吴昌时家班演出的《牡丹亭》,无论声腔表演还是服饰装扮应该都是十分雅致的,所以才能“不须粉项与檀妆”、“歌舞场中别调清”。

 

  钱谦益、吴伟业、吴昌时等人时常在勺园中商量时局、寻欢作乐。在钱谦益的诗中,多次写到勺园,如这首写于崇祯十三年(1640)《题南湖勺园》:“寒园竹树正萧萧,几度南湖影动摇。有雨云岚浑欲长,无山翠霭不曾消。波深地角生朝气,水落天根见暮潮。楼上何人看烟雨,为君杖策上溪桥。”历来被解读为一首政治诗。当时吴昌时等复社成员筹巨款为钱谦益出山活动但没有成功,最后在各方势力的平衡下抬出了周延儒,诗最后的“楼上何人看烟雨,为君杖策上溪桥”一句,“当更有所指,不仅谓烟雨楼也”(陈寅恪《柳如是别传》),其中的“君”被指为是即将出任明廷首辅的周延儒,“扶策上溪桥”,乃是指推动周延儒再次登上相位,而自己也可借此再展政治鸿图。

 

  写《题南湖勺园》时,还发生了一件影响钱谦益一生、甚至可以说影响晚明士林的一件事——钱谦益与名妓柳如是定情。

 

  柳如是(1618-1664),原名杨爱,字影怜。后易姓为柳,取名隐,又名是,字如是,小字蘼芜,又称河东君、蘼芜君、我闻居士等。其“如是”之名,据说是因读辛弃疾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因以自名。柳如是美艳绝世,才气过人,有诗稿《湖上草》、《戊寅卓》及尺牍存世,更与张溥、钱谦益、陈子龙、宋徵璧、汪然明、“嘉定四老”等名人及“秦淮八艳”等名妓关系颇深,是晚明文化史上避不开的一个人物。著名学者陈寅恪还专门为其作了《柳如是别传》的煌煌巨著,可说是空前绝后。

 

  柳如是名声虽大,但其身份毕竟不登大雅之堂,故其本人及钱谦益等亲朋好友对其身世讳莫如深,隐约其辞,甚至故意遮遮掩掩,所以柳如是的生平有着许多不明确的地方。即使其出生地,也有着吴江和嘉兴两说。但细加推敲,似乎“嘉兴说”更为可靠些。云间才子宋徵璧在崇祯六年(1633)为柳如是作了一首《秋塘曲》,是最早确切地记载了柳如是生平经历的文献资料,诗中描写了柳如是少年的生活情景,“可怜家住横塘路,门前大道临官渡。”据旧志载,嘉兴府东南五里,自滮湖转马塘堰而上,南至海盐县,通谓之横塘。横塘之水汇流入南湖。当然江南一带名为“横塘”者不少,但联系钱谦益诗中说娶柳如是的时候是“秀水香车度,横塘锦缆牵”,“秀水”与“横塘”连在一起,则基本可以认为这里的“横塘”是嘉兴南湖边的横塘。沈虬在《河东君传》写得更为明确:“余于舟中见之,听其音,禾中人也。”沈虬是盛泽人,盛泽紧邻嘉兴与吴江,对口音的辨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柳如是虽出生于嘉兴,但从小即被掠至吴江,卖给明故相周道登家为婢女,后因故被赶出,以“相府下堂妾”的身份依靠盛泽归家院的名妓徐佛,此后“从吴越间诸名士游”,以游妓身份,活跃在松江、嘉定一带,与云间几社成员把酒话诗,谈兵论剑,柳如是“美丰姿,性狷慧,知书善诗律,分题步韵,顷刻立就,使事谐对,老宿不如。四方名士,无不接席唱酬”( 沈虬《河东君传》),艳名远播。崇祯十一年游杭州时,柳如是写下了《西湖八绝句》:“垂杨小院绣帘东,莺歌残枝蝶趁风。大抵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这首诗流传一时,当时被排挤出朝的钱谦益见了大为赞赏,称“近日西陵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并请人邀请柳如是泛舟于西湖之上,煮酒谈诗。但柳如是在杭州并不如意,她与名士谢三宾几乎谈婚论嫁,最后却弄得反目成仇。历经感情伤痛的柳如是急病交加,陷入困窘之中,无奈之下,崇祯十三年春,柳如是来到嘉兴吴昌时的勺园养病疗伤。在勺园,柳如是遇到了来嘉兴访友的钱谦益。柳如是以前的情人陈子龙与钱谦益、吴昌时都是交情不浅的朋友。在勺园中,钱谦益与柳如是互相仰慕,彼此钦佩,都有遇见知音之感,两人遂在勺园定情。晚明史上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大戏,在勺园拉开帷幕。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说:“勺园一地,乃钱柳因缘得以成就之枢纽。”数月后,柳如是一叶扁舟,“幅巾弓鞋,著男子服,口便给,神情洒落,有林下风”(顾苓《河东君小传》),来到常熟虞山“半野堂”拜访钱谦益,住进了“我闻室”,成为后世津津乐道的一件美事。

 

  在“半野堂”过了一个新年后,钱柳两人双双出游,一起来到南湖后,由于柳如是身体欠佳,两人遂在南湖分别。分手之时,柳如是作诗一首相送。《鸳湖舟中送牧翁之新安》:“梦里招招画舫催,鸳湖鸳翼若为开。此时对月虚琴水,何处看云过钓台。惜别已同莺久驻,衔书应有燕重来。只怜不得因风去,飘拂征衫比落梅。”而钱谦益更是诗兴大发,创作了一首气势磅礴、前所未有的《有美一百韵,晦日鸳鸯湖舟中作》,称赞柳如是天生丽质、色艺无双:“织缣诗自好,捣素赋尤贤。锦上文回复,盘中字蜿蜒。清词常满箧,新制每连篇。芍药翻风艳,芙蓉出水鲜。”表白了炽热的感情,“暂游非契阔,小别正流连。即席留诗苦,当杯出涕泫”,待“迎汝双安桨”后,“从今吴榜梦,昔昔在君边”。这首写于鸳鸯湖船中的情诗,洋洋洒洒,长达千言,在古代爱情诗中别具一格。陈寅恪先生评价说:“牧斋《有美诗一百韵》,不独为《东山酬和集》中压卷之作,即《初学》、《有学》两集中,亦罕见此稀有之巨制。可知其为牧斋平生惨淡经营、称心快意之作品。后来朱竹垞《风怀诗》固所不逮,求之明代以前此类之诗,论其排比铺张,波澜壮阔,而又能体物写情,曲尽微妙者,恐舍元微之《梦游春》、白乐天《和梦游春》两诗外,复难得此绝妙好词也。”(《柳如是别传》)四个月后,钱谦益在松江湖上设彩船,以正妻礼仪娶柳如是为如夫人,南湖勺园的相遇茸城的画舫上开花结果,“从此双栖惟海燕,再无消息报王昌”(钱谦益《茸城》)。

 

  正因为勺园对钱谦益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生活上都有着重大的影响,所以即使事隔多年,钱谦益还是难于忘怀,一再赋诗。清顺治七年(1650)钱谦益路过嘉兴,再次游览南湖。此时吴昌时因所谓“通内”、“通珰”、“通厂”,在各方势力的倾轧中,被朝臣弹劾“紊制弄权”“纳贿行私”,已被崇祯所杀,勺园破败不堪,而钱谦益也已是从南明的礼部尚书变成清朝的礼部侍郎了,抚今追昔,钱谦益感慨不已,写下了《东归漫兴》六首,其四原注:“过南湖勺园,悼延陵君而作。”延陵君,指春秋时吴公子季札,诗中借指吴昌时。诗曰:“林木池鱼灰烬寒,鸳湖恨水去漫漫。西华葛帔仍梁代,(自注:“《南史》:‘任昉子西华,流离不能自振,冬月着葛帔练裙。’”)东市朝衣尚汉官。白鹤遄归无石表,金鸡旋放少纶竿。招魂倘有巫阳在,历历残棋忍重看。”感叹世道变迁,人情淡薄,对为自己意图复起做过疏通的吴昌时的被杀和勺园的充公,表示了同情。作了此首,钱谦益意犹未尽,又作了一首《感叹勺园再作》,更为沉痛。诗曰:“曲池高馆望中赊,灯火迎门笑语哗。今旧人情都论雨,暮朝天意总如霞。园荒金谷花无主,巷改乌衣燕少家。惆怅夷门老宾客,停舟应不是天涯。”这里钱谦益以“夷门宾客”自喻,用信陵君与侯嬴的典故,表现了与吴昌时的感情之深,也以此“寓朝政得失,民族兴亡之感”。钱谦益对勺园一再赋诗,实非偶然。

 

  顺便说一句,随着吴昌时被杀,勺园迅速没落。顺治年间吴伟业重访烟雨楼,勺园已是“烽火名园窜狐兔”,他想过去张望一番,却被看守的清兵喝止,可见其时勺园已驻扎清兵,物是人非了。到了康熙年间,勺园也基本毁弃。雍正年间学者章楹在其《谔崖脞说》一书中说到“明末吴氏勺园故址”时,是“其地已为渔庄,惟老柳数十枝,蘸波稍雨,尚是当年故物”。勺园中住着七八家渔民,“芦中系艇,柳下晒罾,蟹簖虾笼,错落滩畔”。至民国时的陶元墉所见,更是面目全非,“余曾一登其岛中,有方池,池之一面甃石为碪,似曾结堂构其上者。池旁桑径,周遮者有太湖石,隐陷土中。该地现为叶姓渔户一族占有……吴既败,园亦荒,今为渔家晒网之场矣。”(陶元镛《鸳鸯湖小志·丛谈》)此后,此地发展成一渔村,即今南湖边之许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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