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梦，戏假情真
杨柳松逆流之河2016-10-18
在这个人人都能做导演的时代，我也过了一把瘾。拍电影就是一个造假过程，是对现实生活拙劣的临摹。电影不可能是一门高于生活的艺术，把这句话当真的，不是骗人就是骗己。
电影的假，是层级上的，就像午后春梦，迟早荒唐醒来。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到底谁梦谁的逻辑并不混乱。一定是庄周梦蝶，怎么可能蝶梦庄周呢。梦看似混乱，荒谬，但依然受到现实世界的限制。比如，人在梦中不可能有外太空失重体验，即便看了无数科幻电影也做不到，除非你曾经是个宇航员，在太空环境里真实的生活过。现实中没有的感官体验，在梦里就不可能有。就像问一条鱼，你梦到过飞翔嘛？事实上，鱼连游泳的梦都不会有，甚至不知道水的存在。是梦就会醒，总拿梦说事的人只是迟迟不愿醒来。因此，电影这个伟大的造假艺术诞生了，毕竟谁都不情愿活在一个冷酷无情的现实世界里。电影不仅具备了梦的一切要素（瞎掰能力），而且可控，更能精准的模仿现实世界。即便如此，电影层级依然比梦低，不是想做个春梦就能做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导演，并不妄言，这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唯有差别，做梦不要钱，做电影梦可真是白花花银子堆出来的。因此，注定了，观众永远比导演多，最多花一百块钱就能观摩一场别人的梦。理解电影“假”的概念至关重要，电影所呈现的一切胡里花哨的玩意，都是这个世界原本就已经存在的，不可能僭越。开机前，我对助理说过一句话，不要对电影本身有什么期待，幕后永远比电影精彩。因为电影是假的，幕后是真的，是一帮有血有肉，不同欲望与诉求的人碰撞在一起，真实的发生了一些事情。幕后永远比电影精彩，现实永远比电影荒谬。或因此，我的电影没有剧照师，甚至连手机拍照也不行。任何对真实行为的记录和观察都是一种扭曲，他的造假程度远远超过我们正在从事的电影拍摄。在简短略带敷衍的开机会上，我说，不要记录，不要相信你看见的，听见的，如果一年以后你听不到这部电影的任何声音，这件事就从未发生过。不知有人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没有，所谓真相就是最大的造假，电影只有一个确定的版本，真相却有无数个头头是道的说法。而且真相会随着时间和事件的发展，随着记录者的心情起伏，不断变化，不断演绎，不断篡改。我就差说一句大实话了，大家不要太当真，觉得拍电影是个了不起的事，只是玩个造假的小游戏罢了。我把导演演得这么冷漠寡欲也太任性了。电影的“假”，又不完全合理，电影和梦境一样，一旦他们发生了，他们就是真实的了，是现实世界巨大结构中的一部分了，相互干涉，彼此左右。任何一个明星，不论你喜不喜欢，是不是你的菜，他所付出的远超过屏幕上看见的那些演绎。他在演好一个角色前，一定是先演好了自己，让投资人舒服，让导演舒服，让同行舒服，最后才有机会让观众舒服，戏内演技比戏外做人难度小太多了。电影的荒诞正在于此，你要演好戏里的角色首先要演好现实生活中的自己。一部电影的造假过程就是，演员首先演好演员，导演首先演好导演，制片人首先演好制片人，摄影首先演好摄影，美术首先演好美术……大家演的差不多了，一部电影也就完成了。我在扮演导演的时候，谁又在演我了？或者说，你在演一个企业家时，谁又在演你了？你在演一个小职员时，谁又在演你了？你在演一个落魄潦倒的愤青时，谁又在演你了？导演，警察，官员，待业青年……这些不过都是一些身份而已，就像电影里角色一样，是被限制在各种人设里的。企业家就是获取利润，小职员就得察言观色，愤青不叨逼叨就混不下去，任何一个身份做了这个身份不允许他做的事，那他就不再属于这个身份了。吊诡的是，没有谁会觉得谁在演自己，却能一眼看出别人在演戏。那些虚伪的客套，一堆屁话的社交，谁又不再其中了？就像一个朋友的亲戚是将军，将军把跟大领导合影照片发给每一个亲戚，享受着亲戚们的肉麻吹捧。大家都配合着将军演，难道将军就不知道嘛？更别提那些创业公司每天虚头巴脑的会议，你以为自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陪老板演戏？并非完全如此，老板连续几天开会不叫上你，你心里就得发毛了。有些则是天生的戏剧女王，她在跟你抱怨狗血生活时，你一定不要试图改变她，她乐在其中了，生活中一旦没有狗血，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较喜欢的一种人设是钱多仗义还不逼逼，符合这种类型的我们快交朋友吧。所以，电影仍是个有趣的存在。我们明明知道电影所构建的时间是错乱的，空间是无序的，剧情是狗血的，无病呻吟真是装的，但我们观影时仍会投入真实的情感，会随着剧情哭笑，甚至咒骂。就连参加造假的人也时而分不清戏里戏外，虚虚实实。就像我强撑着演了个不称职的导演，却真切体味到了作为导演这个身份该有的喜怒哀乐，以及阴晴不定的情绪。很难说，我在导演这个身份里不是一个真正的导演，甚至，有时，完全忘了演绎的实质。有些人就这么永远活在戏里了，演戏的人和看戏的人。这种清醒的抽离注定了我在电影这个游戏里，得到的高潮指数低的可怜。一切虚无，而我们又缺乏足够的勇气和智力，去洞察谁主导了人生这幕大戏。没有明星，每个人都一样，无不是现实生活中一枚死跑龙套的。有想法的会买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熏陶下，而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个跑龙套的。电影不可能比现实更有趣，但我们却易为之动情。如果你在期待一部电影，那一定是在期待别的什么。梦可以醒，电影可以杀青，那我们了？庄子难道不知道梦蝶就是个破梦嘛，他说的根本就不是谁梦谁的事情，他只是想朴素的表达：亲，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和我说什么。不要试图去改变一个人，他的性格，他的价值观，他的人生旅途。他若受你的影响改变了些许轨迹，千万别把自己当回事，你只是他人生大戏中的一个角色而已，承担了一部分剧情推进的功能，仅此。不要介怀你现在的角色，羡慕他人的人设。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他人故事里的死跑龙套。不要琢磨到底谁在演你的问题，若不醒来，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只是午后的一个梦境。人生若梦，戏假情真。相比之下，电影不值一提，转瞬即逝，虚妄小梦。
终于结束朝九晚五坐蹦蹦车“上班”的日子，还是待业青年人设好。杨柳松后花园有空闲扯，无空荒废城市与旷野在我们血液里奔腾分不清谁是谁逆流之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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