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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韦庄、周邦彦到徐再思:江南是梦是愁是烟雨,是此心安处即吾乡

 明宁轩 2017-12-01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的一首《江南春》让无数人为江南烟雨而沉醉。纵使豪放如苏轼,也有“欹枕江南烟雨,渺渺没孤鸿”时的欣赏,更在这烟雨朦胧中,“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江南如此之美,可一旦背井离乡,自然成为了江南游子心头挥之不去的浓浓乡愁。即使不是江南儿女,与江南有过几面之缘的白居易,也一直在追问“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南已经成为人们心中的一种情结,另一种且认他乡作故乡的浓浓乡愁。这种情结,对于晚唐的韦庄来说,亦是如此。一曲《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写尽了江南的清丽与空灵。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人人都说江南好,就连游人都适合在江南待到老去。一江春水碧绿清澈比春日的天空还有明净,游人可以在游船画舫上听着雨声绵绵沉沉睡去。江南酒香人更美,那卖酒的女子就好像春江花月夜里的皎洁白月光,就连卖酒撩袖时露出的双臂都洁白如凝结成的雪与霜。

青丝还未成为白雪的时候,一定不要着急回乡。倘若这个时候回乡,一定会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此去经年,故乡已是满目疮痍,不忍回顾。而此处江南美景惹人怜,江南春水留人醉,何必还乡便断肠?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韦庄的《菩萨蛮》让人记住了江南“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空灵惬意之美,而周邦彦的这首《苏幕遮·燎沉香》,则让无数人迷醉于“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清新自然之美

不同于韦庄“未老莫还乡”的长安游子,周邦彦是“久作长安旅”的江南游子,却无法把他乡作故乡。夏日炎炎,细焚着消除暑气的沉香。昨夜雨今朝晴,清晨鸟雀在屋檐下互相倾诉晴天的欣喜。

只见那清圆的荷叶上,还残存着昨夜的雨珠,随着朝阳的升起,在高温的照射下慢慢干涸消散。一阵风吹来,吹皱一池清圆,荷叶也一团团地舞动起来,就像亭亭玉立的少女。此刻虽也鸟语花香,或许词人更怀念故乡江南的“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那样的一一风荷举,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绚烂,也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鲜艳,北方五月槐花香,而江南五月渔郎忙。不知道你是否如我这般惦念着彼此,就这样划着一叶扁舟入梦,梦回到故乡江南的莲花塘里,看那鱼戏荷叶间,莲叶何田田。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到了元曲家徐再思的《水仙子·夜雨》,“旅寄江湖十年不归”的江南游子,只能和着一声梧叶和一点芭蕉来祭奠自己的秋夜乡愁。三更归梦梦难成,三更之后人更愁,只能寂寞地看着灯火落尽,任凭着一盘棋空。

十年留滞北方不归,十年江湖夜雨愁断肠。风雨飘零身不由己已是无奈,自己不能回乡尽孝,反而让两位老人担忧。至今功名未成、忠孝皆空,怎不让人生愁。千头万绪,千愁万苦,在此刻一起涌上心头。

古人追忆江南各有各的着力点,或是韦庄春光的旖旎,或是周邦彦夏日的荷举,或是徐再思秋夜的残梦,但都走不出乡愁的围困。江南是梦,江南是愁,江南更是令人心安的故乡。那里有鸟语花香,那里有烟雨朦胧,那里更有我们爱不尽的“山色有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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