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天殇12、世尊如来

   　三百年未到大雄宝殿，孙悟空发现自己几乎要不认识了。

　　从外面看，大雄宝殿和千年前几乎一样，走入其中就发现大不相同。昔日的简单朴素，已经被金碧辉煌替代，到处都是珍楼宝阁，到处都是宝光四射。僧尼信众来往如织，只是，昔日的言笑晏晏、其乐融融不见了。纵目所见，人人都低垂头颅，匆匆而过。

　　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悟空想抓住一个人问一问，却见人人都远远躲着自己，就连阿难和伽叶，在进入大雄宝殿后，也变得小心翼翼，完全没有在外的张扬肆意。

　　孙悟空只好把疑惑强压下去。

　　好一番功夫后，孙悟空终于来到一处偏殿，抬头一看，见匾额上写着“了因堂”三个大字。

　　阿难、伽叶让孙悟空在殿门外等候，他们进入殿内通禀。好一会儿，阿难、伽叶引导着一位红袍道人走出殿门。

　　阿难一脸谄笑道：“仙君一路好走！”伽叶也在一旁打躬作揖。

　　那红袍道士却毫不在意，略看四周，目光冰冷地扫过孙悟空。孙悟空但觉脑中一阵刺痛，差一点就惊呼出声。

　　红袍道士冷笑道：“既然如来定要如此，那我就如实禀告我家师兄。只恐怕等我家师兄出关，如来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略一跺脚，平地一声雷鸣，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孙悟空心中一惊：这红袍道士也不知道是谁？大雄宝殿的禁空之力，比灵山其他地方更加强大，红袍道士依然能瞬间遁走，实力可谓极强。至于对方仅凭一眼就让孙悟空元神略受创伤，孙悟空倒不觉得奇怪。就在刚才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孙悟空见到对方双目掠过一道紫芒。

　　很明显，对方也修习了一门罕见的瞳术，能以神识之力杀人于无形。

　　见孙悟空想开口，阿难伸手做出个禁声的手势。一直到完全感应不到红袍道人的气息，阿难和伽叶脸上的笑才渐渐收敛。他们对孙悟空又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伽叶道：“不该问的就不要多打听！世尊此时有空，孙悟空赶紧进去吧。”

　　孙悟空很想把眼前二尊者，尤其是伽叶那小子抓过来暴打一顿。只是，打狗还得看主人。看在如来的面子上，就忍一忍吧。

　　孙悟空踏步走了进去，回头却见阿难和伽叶依然站在殿门外。他也没有多想，继续朝前走去。

　　大殿每隔百丈就会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只是，那夜明珠并不是很亮。整个大殿显得幽深且长，且给人一种浓浓的压抑感。

　　孙悟空走了许久，方才见到前方灯火辉煌处，西方佛教当代教主、治世之尊如来，正和两位僧人说着话。

　　孙悟空上前几步，恭敬行礼道：“见过如来佛祖！”

　　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孙悟空自行起身，向前望去。

　　但听一声断喝道：“大胆孙悟空，佛祖面前竟敢不行跪拜大礼，难怪敢在大雄宝殿前耀武示威。来人，还不将这猴头拿下！”

　　孙悟空一愣，但觉这声音有些陌生，又略有几分熟悉。他凝聚目光，朝前方看去。这了因堂非常奇怪。本来以孙悟空的强大目力，就算周围没有一丝光线，他也可以洞若火烛。可眼前明明有夜明珠、火把照亮，孙悟空却依然觉得看不清楚。

　　不过，在凝聚金瞳之后，孙悟空终于看清了训斥自己之人的嘴脸——原来是弥勒佛祖的二弟子大势至菩萨。

　　孙悟空哈哈一笑道：“大势至，要说不知礼数，我看是你才对吧。且不说我为天庭齐天大圣，地位与五老等同。单说我千年前受如来敕封为佛，你不过是区区一菩萨，见了我本该主动避让，恭敬行礼。如今竟然说我无礼，说我违规，我看是你以下犯上才对！”

　　“况且，俺老孙就算是见了天庭之主玉皇大帝，也不过是打躬作揖。两千年来，一直如此。如来也从未因此事说我，怎容得你跳出来聒噪？”

　　孙悟空声音如雷，边说边就要冲上去拉扯大势至菩萨。

　　大殿虽长，但在孙悟空施展身法之下，不过一扭身就到了大势至菩萨面前。

　　见拳风凛冽，大势至菩萨全没有刚才的威严霸气。他面对如来跪下道：“世尊救我！孙悟空如此凶蛮，竟然敢当着世尊的面行凶伤人。这明显是不把世尊放在眼中啊。”

　　那高坐大殿正中的如来佛祖，脸上始终如水一般平静。他转头看向身边另一人道：“金刚不坏佛，你身为我西方佛门戒律院首座长老，你怎么看此事？”

　　孙悟空听到“金刚不坏佛”五字，立刻收手。此老素来有刚正之名，且看他如何决断。

　　从如来的阴影中走出一人。此人身高不过六尺，在拥有丈六金身的如来面前，显得异常渺小。再看那人容貌，孙悟空吃了一惊。

　　在西方佛门乃至整个水元界以拳风猛烈、神力惊人著称的大力金刚佛，竟然是个形容枯槁的垂暮老者。

　　看那脸上沟壑一般的皱纹，看那眼眶中浑浊的双瞳，看那干枯如同干柴的手掌，怎么也无法和金刚不坏四个字扯上关系。

　　可是，当此老站出来的时候，大势至菩萨却在瑟瑟发抖。

　　大力金刚佛恭敬行礼道：“大势至乃戒律院新任三长老，有权纠察灵山上下一切人等。孙悟空身为我佛门弟子，见佛祖本当行跪拜大礼。大势至就此批评孙悟空，毫不为过。”

　　大势至菩萨一听大喜。此前，戒律院三长老出缺，大势至菩萨找到其师弥勒佛祖，通过种种手段，获得了眼下这个职位。不过，据弥勒佛说，大力金刚佛对这个任命非常不满意，曾经当着如来的面，和弥勒佛大吵了一顿。

　　可是，因为弥勒佛的坚持，加上如来佛祖的默许，大势至菩萨还是成功当上了戒律院的三长老。

　　大势至菩萨万万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对自己不满的大力金刚佛还能为自己说话。

　　大势至菩萨站起身来，喝道：“孙悟空，戒律院首座长老都说我有权纠察你，你还强辩什么！”

　　一旁大力金刚佛皱了皱眉道：“大势至何必如此心急？我话还没有说完！”他略顿一顿，又道：“大势至固然没错，孙大圣也没有做错。普通佛门弟子见佛祖，自然该行跪拜之礼。不过，孙大圣乃玉帝亲封的齐天大圣，地位等同如来。这就如同你师弥勒，他也是佛门弟子，莫非他见如来，也要行跪拜大礼？”

　　孙悟空听到这里，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这大力金刚佛刚正不阿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大势至菩萨还道：“可是，可是，这孙悟空怎能和我师尊相比？”

　　此时，如来佛祖呵呵一笑道：“好了，此事就如此吧。大势至，你退下。戒律院之事，你还要多上心，万不可让你师尊，让我失望！”

　　说完，如来一挥手。大势至菩萨但觉一股轻柔之风将自己卷起，瞬间到了大雄宝殿之外。

　　

　　如来道：“悟空，你三百年前受我法旨，前往凤栖之谷找寻宝物，不知宝物如今可曾找到？”

　　孙悟空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玉盒，恭敬递上道：“佛祖，弟子不负所托，已经完成使命。”

　　金刚不坏佛微笑走过来，接过玉盒，转手递给如来。

　　如来打开玉盒。但见玉盒打开时，整个大殿温度骤升，所有的黑暗被一扫而空。大殿中一切分毫毕现。

　　玉盒中静静躺着三根紫色翎羽。

　　金刚不坏佛赞叹道：“久闻朱雀翎羽不但火灵力惊人，更具有破魔之效，今日一见，果然更胜传闻。”

　　如来佛祖也是一脸喜色，他点头道：“如此一来，那件事情也可以开始着手了！”

　　孙悟空听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开口询问。

　　如来佛祖收起玉盒，周围火光一敛，恢复道之前的昏暗景象。如来道：“相传那凤栖之谷在百万年前曾有真灵朱雀殒落，其中宝物众多。悟空你一向机缘过人，不知可有什么收获？”

　　孙悟空抬眼看去，见如来佛祖目光如炬，正盯着自己看呢。一旁金刚不坏佛，则还是淡淡微笑。

　　孙悟空忙摆手道：“我虽被困其中三百年，但都忙于和那里的大小火妖打斗，哪里有什么时间寻宝。何况，上古朱雀殒落之地炽热万分，比当年那老君的八卦炉中还胜过三分。俺老孙保命要紧，找到朱雀蜕落翎羽后立刻离开了，怎么敢再去乱闯？”

　　如来佛祖笑道：“哦，是这样吗？”

　　孙悟空看看如来，好一会儿，一咬牙道：“好吧，老孙是发现了一件宝贝，不过，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得来，你如来可不能白要！”

　　如来佛祖道：“好说，好说，只要你的宝贝够好，我这边功法、丹药、各色灵宝，任你取用！”

　　孙悟空再一次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金刚不坏佛上前接过，转交如来。

　　如来佛祖打开玉盒，也不禁“噫？”了一声。

　　金刚不坏佛一眼撇去，却见玉盒中是一截半尺长的枯木。

　　孙悟空这是怎么了？把一根烂木头当宝贝？

　　金刚不坏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道：“世尊，孙大圣取到的莫非是那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