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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篇:《守望旷野》
2017-12-02 | 阅:  转:  |  分享 
  
守望旷野

陈昌凌



旷野中有平川,有花香习习、风和景明的平坦大道,但不要忘了还有沟壑,有荆棘丛生的坎坷小径。他愿意做个旷野的守望者,时刻关注迷失方向的羔羊,并准备提醒寻羊的牧者!

——题记





初二年级连续两天的期中考试刚刚结束。期中考试是答题过程中的冥思苦想,更是争分夺秒的激烈战斗——别人是这么说的。不过,对我来说,期中考试与其它月考一样,似乎找不到多少紧张感,因为除了语文——语文老师说一定要把作文写到试卷要求的字数,想尽千方百计都要写到那么多字,他用了“千方百计”这个字眼儿——我发现其它每门课,我都是提前撂下笔来:数学至少有一半题我不会做,甚至试卷上的那几个无聊的几何图形,还勾起了我无限的瞌睡欲望,似乎那些图形里满装着瞌睡虫儿,瞅一瞅它们,瞌睡虫儿都会讨厌地朝你飞来,当然,考试是万不该睡觉的!英语考试题,主要是选择填空,这玩艺儿我做得最快,因为没几个我认识的,道是拿不准的题就别乱想,我试过,乱想了,反而容易出错;是的,靠的就是第一印象,落笔不反悔,反正A、B、C、D“万变不离其踪”嘛!若不是听力耽误时间,我做得更快。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虽然每个老师平时都爱动肝火,但我还是不怕他们,毕竟班主任说了,这些都是“副科”,并且有些副科到中考时候是要开卷的——唉!你现在闭卷,到底你念的是哪门子经,不是瞎胡闹吗?这四门课除了政治要多发挥——这方面我见多识广,答题得心应手,其余三门几乎是知啥写啥,不知则啥也不写!

好了,我说了这么多,应该终于向你道明了我考场不够紧张的原因。但我考试过后倒似乎患有忧郁、紧张综合症,因为我不是古代圣贤,更不能隐居山林,毕竟考试成绩是要面世的,再想一想将来,你得为五斗米折腰啊!

佩服我的几个老师阅卷速度真快,数学甚至上午才考,晚上就能让你见到分数。这不,从今晚起,各个老师都要依次登台检点战果了——对有些同学可谓捷报频传,比如胡琪那小子,讨厌,虚伪,他在老师面前像乖孙子一样,可在我们面前挺横的,但他妈的,他每次都考得很好;烦死人的是,对我(还有其他几位难友)每次都是“祸不单行”,我说的是“每次”。

今晚首先进来的是英语张宁老师。每逢考试过后,我们的英语老师是从来没笑过的,不是说班级整个考得差,即使考得年级普通班顺数第一,她也不会对我们施舍一靥笑意的。若这时希望看到她百媚一笑,那是冰天雪地里去寻找娇艳的莲花,是不可能的。当然,张老师不随便笑,那是为了借着每次考试,来警醒我们这些后进的学生,要我们更加端正学习态度。对,差点说忘了,我在她办公室里遇见她笑过一次,还有两个酒窝,但我想,它散发的酒意是足够浓烈的,因为我见了,便被醉得说不出话来。

张老师左手拿着一把试卷,右手握着一根戒尺——但她的戒尺平时很少与同学们的肢体相接触,只作为省堂木使罢了——走进教室。她很年轻,相貌、身材均一般,但眼里总是带有逼人的冷气,何况今天是期中考试过后!

她进了班级,习惯地用眼睛迅速地扫视了全班。这时,我最不敢与她的视线相碰,所以,没等她看到我,我已经把头低下了。我想,在第三组和我一样坐在后面压轴位置上的,秦俊鸿老兄肯定和我一样也不敢抬头,他的英语学得和我一般臭,哼,也许比我更臭!还有其他几位……她开始发试卷了,一边大声读着同学们的分数,“考到90分以上的,乃至考到三位数的,同学们给他(她)点掌声”,于是班上掌声如潮,一浪压过一浪。150分试卷,90分就能享受到掌声,真的要求不高,但我对此愈加羞愧,因为我知道我离这个分数线,还是可望而不可即。此时,对于我,其他人的名字、分数都灌不了耳,我只在等待读到我的名字、我的分数。“叶峰祥,”她话音未落,我的肢体已在条件反射中应声而起,我站了起来,“三十九。”我吃了一惊,即使我知道我只能考得这么少,我还是吃了一惊。我用眼的余光瞅了瞅周围,还好,没有几位敢笑我——那秦俊鸿他要是敢笑我,下课我与他没完,别当你考场弄小纸条的事没人知道!你那两招我早就看透了,要么请一个优等生假装着擦桌上或身上、鞋子上的污垢,然后扔出一个纸团,你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时,捡起小纸团子……或者你随后也丢出一支笔、一把尺子什么的,在捡起笔和尺子的同时,顺便捡起那个纸团子,你们可以借此传递信息;要么厚颜无耻的请人家传递粘上答案序号的胶带,随后你假装借胶带来更正笔误,再作弊抄袭。整个过程,一副贼头贼脑相!

分数读完了,老师宣布了平均分。并且说这次初二(9)班无望争得年级普通班前三,因为有几个“炸弹”太拖腿了。说到了“炸弹”这个词眼儿,她怒目圆睁,说这次名列年级前茅的好成绩,被“炸弹”给炸没了。我突然感到身上、脸上有些发热、发烧,似乎我就是沙特恐怖分子本拉登操控的用来袭击人群的、即将轰爆的人肉炸弹。当然张宁老师没有点我的名字,没有说我是“炸弹”,这已经给足了面子,其实,考得差的也不止我一人!——当然,老师即使骂了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要学坏”的。

下课了,老师把我和其他三位——秦俊鸿虽然抄袭作弊,也还是“中奖”了,活该!——领进了她的办公室。这是全年级统一考试后的惯例。虽然我常进办公室,但是每一次进办公室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办公室里,挤满了学生。有的班级同学是来较真分数的,哪怕老师在试卷上累计丢了两分、一分,也有人不顾脸面跑来讨要补上。他们把名次看得那么重要,我真受不了!当然近乎一半的同学,是因为考场败阵被请来谈话的。我们自然属于后者。

“你这书还想不想念了,马上叫你父母亲过来!”我吓了一跳,以为说我呢!原来是一位老师正在对他的学生发肝火。

“你这段时间根本不在听课,不在学习,你看你那作业本上怎么写的,全都是红叉子!甚至还有几次,你的作业压根儿就没交!”这是真地说我的,“学习态度呢,我要的是学习态度!”

当然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语文老师不是教育过我们“俯首倾耳以请,不敢出一言以复”嘛!言之极有理啊!等待罚吧,,看,那边那几位已经在做“抱头下蹲二百次”了。该死,几个流氓一样的东西,平时瞒上欺下、满嘴脏话……课堂外横行霸道的家伙!

我们英语老师毕竟教育有方,不然她带的班级能屡次摘魁吗?她没有体罚我们——即使在平时她体罚同学也很少——而是语重心长地同我们讲道理。她的道理基本围绕:好好读书,为你自己,为班级,为你的父母争光。其实说实话,这些道理我们已在不同的年级,从不同的老师那里,听了无数遍了,我估计我的脑中枢都已经产生了免疫力,真的,听了也没什么感觉!虽然她今天说得很激动,甚至有些冲动。

不过,针对她火辣辣的关爱,我还是不住地点头,表示对她的理解和支持。但她谈话的末尾,还是对我宣布了一条让我走出办公室后心忧如焚的消息:“我已经让你班主任通知你的父母了,让他们明天过来一趟……”虽然我上学八年中,我的父母被请进老师办公室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但我依然非常在乎这个!

下一堂课的铃声已经响过,英语老师让我们返回班级。路上,想起我的父母明天会来,我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待我入厕方便一下再回到班级,这时物理老师早已上课了。物理老师阮玉琴是位个子特别修长的女老师,平时讲话语速非常慢,大家说她的声音像春风一般温柔。沐浴着她的声音,若不打瞌睡,那就说明你与她肯定是心有灵犀的,一定是一点就通。可我这个笨蛋,实在是开不了窍的!我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像春水,是夹杂着冰碴的初春的冷水,会给我带来刺骨的寒痛,因此,我总不敢接近她。她正在发试卷,“李翔八十四,王伟六十九……”

“报告!”我的声音很小,阮老师没有理会,她也许不知道我已经站在门口了。“报告!”我大声喊道。阮老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下,“你,你——回来啦!”班上立即哄堂大笑。我知道,我的物理成绩阮老师一定公布过了。“你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再进来吧!”接着她开始不理我了,这是在给我难堪,或许是一种激励方式也未必,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妈的怎么也争不了这口气!

“浮力等于所排开的水的体积乘以水的密度,有人连这个公式都记不住。”她在分析试卷,边生着气。我就没记住,我的算法便是用固体的密度乘以它排开的水的体积了——你说你这道题目,既然求浮力是用水的密度乘以被排开的水的体积,可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们水上那个固体的密度呢!唉,晕!

老师上了足有20分钟的课,才让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当然没敢坐下,无奈地站在那里。想到明天爸妈会来学校,会看到我不争气的各科成绩,他们那种受伤的表情……我一点听课的兴趣都没有。这一堂课,物理老师有没有把试卷订正完,或者订正到哪里,我都没搞清楚。

下课了,很常规,我又跟着物理老师来到了办公室。她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身边的“教鞭”(一把尺子)拿到了手里,我立马把手伸过去。

“打你有什么用?打你就行了?打你能打出成绩吗?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她更恼了,很少这么大声说着话。很明显,今天与以往不一样,今天把手伸过去领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期中考试属于大考了。“你给我说说,你这段时间物理是怎么学的?”

我没敢吱声,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或许她现在根本不需要我的解释。

她不说话了,好像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摸摸我的后脑勺,“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帅,这么有风格,如果再好好学一点知识,将来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

我长得帅不帅,我自己当然清楚,但既然老师笑了,我也扬了扬嘴角。

“有什么打算?”她温和地问。

“下次我好好学!”

“还下次好好学,那你这一次为什么不好好学?你是本班的拖腿生,你知道你拖了我平均分多少?!”她的态度忽地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我已经让你的班主任通知你的父母了,明天他们必须过来……”

三节晚自习,加上第二天上午五节课,各科试卷终于都下发完了。各个老师评析试卷的表情、风格是不一样的,各有千秋,均留给了我和同学们别一样的印象。请允许我啰嗦一会儿,我还得向你补充介绍我的另外两位老师,因为我为你介绍了我的英、物老师之外,怀疑你还会问其他老师给我的印象是什么,那我就再举历史老师和数学老师说说吧!不能再多说,再多说就太啰嗦了。



历史老师,男,姓名蔡风,年纪轻轻,却剃个光头,据说是发现落发谢顶后干脆剃光的。他一旦发火,满面通红,太阳穴边的青筋一直鼓起到脖子,但我不怕他,因为历史每次考不及格的人很多,最少时也达到两位数,何况蔡风老师总是关注名次靠前的同学,而我们属于忽略不计的范畴。

数学老师是个大胖子,他笑的声音如果是“哈哈哈……”证明你没事,如果只笑两声“哈——哈——”并且拖长了音腔,那就说明你惹上大事了。很明显,他找我谈话时,都是笑两声的,所以,我见到他总是会发怵的。如果说,我这次考试过后,手心一直有蚂蚁咬似的疼痛感觉,便是他的竹竿教鞭给我留下的回味。



考完之后,除了每次让我们领略一下各位老师的评点风格外,自然是留下了一大堆急要我们完成的作业。数学、物理作业不多——这是老师说的——只在纠错簿上,重新抄做试卷上答错的题目。说实话,这种要求是合情合理的,并且对于成绩好的同学,可谓“小菜一碟”,或者说是“蜻蜓点水”。可是,对于我等几位“拖腿生”,几乎要满试卷全抄全做了。英语,每个同学必须将考试卷全部抄做一遍,然后背诵出老师这次订正的作文题《参考答案》,我承认这是一种不错的订正方法,但我恐怕抽不出时间来背诵她给的范文了。历史,将试卷按正确答案抄做两遍,老师说,趁热打铁效果好,印象深刻。只有幽默的语文叶老师,除了听他的课感觉很轻松外,每次考试过后,订正也相对较轻松,只要求你在理解每一道题的答题思路、答案要旨之后,学会用关键词语订正在试卷上即可,其实我期中考试的八科中仅语文一门成绩及格,而且靠的是真本事,这不能不说重在有他的功劳,生姜还是老的辣呀!当然,对于本次考试不及格的同学,他也是要赏手心的,而且赏多少与你考多少密切挂钩。政治,卷面满分100分,得80分以上(包括80分)者,试卷抄做一遍;80分以下者抄做两遍。地理、生物,任务稍轻,不及格者将试卷题目抄在本子上做一遍;及格者只在试卷上订正,上交试卷即可。很明显,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们这几个“炸弹”最终作业最多,看样子,我们的作业又要给亲爱的课代表拖后腿了!

各科老师布置作业的时候,我都看了看秦俊波、吴玉岩,还有我们班那位女生胡梦琴等,他们的表情若是难以承受,我就好受一些;他们的表情若是无所谓,我就很难受——一群蠢蛋,我们这么多作业怎么做得了,我就不信接下来完不成作业挨批挨揍的只是我!你秦俊波,上次蔡风老师没用他的乒乓球拍把你揍扁,算你走运!吴玉岩,你上次抄袭作业,而且还嘴硬,数学老师到底将你逐出教室,你活该!胡梦琴,张宁老师说你是个不求上进、无药可救的女生,上次测试,你排名下降了五位,班主任把你的父母找来,你父母都被你气得哭了,你还在一边装着无所谓!你这次又考砸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再那么淡定!一群笨蛋、炸弹,炸弹、笨蛋!

说实话,考试过后的这些作业,最大的难度不再是解答过程——其实,这些纠错的过程,老师肯定也不会再细看的——而是量的问题。我现在课上与课下可是在奋笔疾书呀!政治堂的下一堂是数学,我就会想着数学老师那冷笑又凶狠的面容,便不再听您政治老师的阔论,偷偷地做起数学作业。语文课的下一堂是英语,我耳边就又回响着英语老师那火辣辣的话语,便无法分享叶老师您的国学漫谈了,偷偷地做起英语作业——反正是差生,反正是坐在后排,多数老师一向是不太关注我们的。并且因为急着完成作业,争分夺秒,所以,下课间有时都没敢抽时间去小解,只得在上课时哀求老师给予方便。好在一副可怜相,总能博得老师们的同情!

下午第二节物理课堂中,我正在埋头埋脑偷写政治作业,忽然班主任出现在窗口,我不禁毛骨悚然,以为班主任发现我课堂不认真听课,偷做其它科目作业,马上又要教训我。班主任向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出去,我用手势向阮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了班级。但不曾想到,却又是应该想到的,我的父亲已待在老班的办公室。

父亲正坐在班主任的座位旁边,上身穿的是他在家里经常穿的咖啡色夹克衫,今天看来这件衣服似乎尺寸不太合体,下身穿的是件浅灰色裤子——母亲说过,做泥瓦工的穿不得黑色和白色的衣服,说那是清闲的或是做细活的人,不易染上污垢才能穿的——他脚上穿的这双球鞋是我足球场上退役下来的旧运动鞋,一只的鞋头和另一只的鞋帮子还带着些许黄土——他是从田野里来的。父亲今天坐在这高雅的办公室里,在这些白领人士中间,显得非常地苍老和单薄,也似乎矮小了许多。看见他,我感觉心里有些酸酸的。

父亲看了看我,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就把脸转向了班主任。班主任毫不留情地告诉了我的父亲,关于我这次月考的各科成绩,也一针见血地告诉了我的父亲我这一段时间的不良做法,比如,上课不专心,甚至有时还打瞌睡,下课调皮捣蛋,有的学科老师曾多次找我谈话,但总屡教不改,总是不能自觉地及时地完成各科作业,最近作业更马虎,更拖拉,等等。

父亲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看看我,我读不懂他此时心中想说的话,但我知道他对我很失望。然后,班主任把我的父亲又介绍给我的其他各位学科老师,接着各个老师又对班主任的话给予了证实、补充和强调……父亲静静地听着,这么多次被请到校园来,而这次他说的话是最少的,我知道,这表示这次他是最失望的。

父亲离开校园时,我尾随着陪送他一程。走到一处偏僻宁静的花坛边上,父亲回过头来,我准备耐心地聆听他接下来的训告。但他这次却没有训告我,只说可能是患了风湿关节炎的缘故,他上个月起,发现自己站在高架上的腿老是发酸发软,甚至发颤,因为干不到活量,影响了工程进度,老板将他由大师傅级别改换到脚手架下做助手小工了。挣不到多钱了,他要我在学校节俭一点花钱。说完,他丢了一百元钱给我就走了。

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突然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楚刚刚离去的父亲的背影,也看不清楚这校园里的一切……但我马上转过身来,擦干了眼泪,向我的班级奔去。



2013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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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林径轩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