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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永远的征服者 苏定方平定西突厥阿史那贺鲁叛乱，再定龟兹以后，唐帝国威震中亚，尽管没有再向葱岭以西派出一兵一卒，依然迎来了河中粟特诸国，乃至乌浒水（今中亚阿姆河）流域的吐火罗（今阿富汗北部）的主动归附。 此时，正处于扩张期的大食帝国已占领波斯，兵锋逼近乌浒水，河中诸国不得不投向唐帝国寻求保护。 显庆四年（公元659年），西突厥最后一支势力，一度想与唐帝国联手的真珠叶护可汗进逼双河，被兴昔亡可汗兼昆陵都护阿史那弥射击杀。至此，西域局势大定，唐帝国将葱岭东西纳入版图。 藏文史料《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赞普传，七》也有记录：“彼时，唐朝国威远震，北境突厥等亦归属于唐，（西）直大食国以下均为唐廷辖土。” 然而，安定的局面没有维持两年，叛乱的战火又在西域燃起。 显庆四年（公元659年），冬，铁勒思结部落首领都曼，纠结疏勒（今新疆疏勒县）、朱俱波（今新疆叶城县）、谒般陀（今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县）三国反叛大唐，并且攻占了于阗。 虽然这股力量远不如阿史那贺鲁强大，但如果打开现在的新疆地图，你就会发现这个地方从今天的喀什向西延伸到帕米尔高原，也就是丝绸之路几条道路汇聚通过葱岭的必经之地。 截断了这条重要通道，意味着唐帝国通向西方的大门被关上了。 李治任命苏定方以安抚大使身份率军进行征讨。 雄关漫道，征程不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苏定方再次踏上西去的征途。 唐军抵达业叶水后，苏定方得知都曼退守马头川，安排一万精兵，三千轻骑长途奔袭，要求在次日凌晨对马头川发动突然袭击。 经过一天一夜，三百余里的长途急行军，唐军轻骑终于在天亮时到达马头川。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都曼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想到唐军仅用了一个昼夜就到了眼前。 如今的苏定方已将李靖先遣精锐、长途奔袭、一击即中的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都曼率军出城迎战，经过一番厮杀，损失惨重，只得退守城堡。入夜，后续一万精兵赶到，将城堡四面围得水泄不通。唐军这下也不急了，派人上山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 眼见唐军这个阵势，都曼心头大惧，当年高昌城比自己这个小城堡高大坚实，不也是分分钟就被唐军攻下了，何况主帅就是擒获阿史那贺鲁的苏定方，自己还是投降吧！ 无奈之下，都曼叫人将自己捆起来，打开城门投降唐军。 战事结束，苏定方下令班师。 次年春，回到长安的苏定方在乾阳殿献上都曼等反叛头目。 司法官员提出，按照律法规定应当将都曼等人斩首。 苏定方请求道：“我答应过保都曼一命，所以他才出城投降的。请免他一死。” 李治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会让你失信。” 都曼逃过了一劫。 至此，葱岭以西平定，唐帝国通往波斯的通道重新打通。 作为一名为战争而生的人，注定了战场永远是苏定方最好的人生舞台。何况，他已经被耽误了25年，属于自己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 回到长安休息不到三个月，苏定方又接到李治要求率军出征的命令。不过，这次出征的方向不是他熟悉的西域，而是东方与帝国一衣带水的朝鲜半岛。 这年刚开春，朝鲜半岛上的新罗向唐帝国紧急求救：百济依恃高丽的撑腰，数次侵扰新罗。国力弱小的新罗只得向唐帝国求救。 接到李治的命令后，苏定方以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率左骁卫将军刘伯英，带领十万水陆大军开始东征。 对于唐帝国来说，东北方向的高丽一直是心头大患。 不要忘了，当年隋炀帝三征高丽未果，最终惹得民怨沸腾，把国家和自己都给弄没了。贞观年间，雄才大略的太宗皇帝御驾亲征也没有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李治虽然没有老爸那么强悍的文治武功，但如果能解决这个让隋唐两代皇帝头疼了几十年的难题，那将让自己从老爸耀眼的光环中脱颖而出。 援救新罗，先打百济，建议战略支撑；再以另一路大军直扑辽东，南北首尾夹击高丽，彻底解决半岛问题，成了唐帝国新的战略选择。 出于这一思路，战功卓著的苏定方成了李治的首选。 就这样，征尘未洗的苏定方又马不停蹄地踏上了东征的征途。 这一年，苏定方68岁。 八月，东征大军在成山（今山东荣成）完成集结，苏定方率军渡海，在熊津江口登陆后击败百济驻军，势如破竹，指挥唐军水陆并进，直指百济都城。 在距离都城二十里处，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下令迎战唐军。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统帅是作战强悍的苏定方，哪里是对手。 一战下来，百济军队大败，一万多人阵亡。 扶余义慈和太子没敢回城，直接往北边逃跑。 苏定方率军将都城围住。扶余义慈的二儿子扶余泰自立为王，率残军负隅固守。 太子的儿子还算是个明白人，赶紧对叔叔劝道：“大王和我爹并没有死，你现在拥兵自立，即便打退了唐军，大王和我爹回来后，能饶得了你吗？再说了，唐军如此厉害，我们能守得住吗？” 扶余泰思忖再三，只好打开城门向唐军投降。 占领都城后，苏定方派人四处晓谕。已经逃到边界的扶余义慈见大势已去，带着太子回来投降。 百济平定，苏定方留下部将刘仁愿镇守百济府城，已被李治赦免的“矫诏事件”主角王文度为熊津都督。安排妥当后，苏定方率军启程回国。 三月之后，苏定方回到长安，李治登上则天门楼接受献俘。一番谴责之后，心情大好的李治将扶余义慈以下一律释放，并宣布大赦天下。 要知道，这可是一年之内，李治两次接受献俘。加上两年前的阿史那贺鲁，苏定方已经将三个国王作为战利品献给了帝国皇帝。 史书的记载简洁而又动情：“定方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这成了苏定方一生的标签，也让他登上了人生的巅峰。 对百济的胜利，加快了李治征伐高丽的步子。 不到一个月，苏定方被任命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再次奔赴前线。 次年，苏定方又被任命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会同老部下萧嗣业统帅水陆大军大破高丽，屡战屡捷，兵临平壤。 然而，就在决战打响之前，局势发生了变化。契苾何力的部队迟迟没有渡过鸭绿江；援军主帅，老部下任雅相在军中病逝；另一路部队在蛇水被高丽军队击败，主帅庞孝泰及其十三个儿子阵亡。 更为要命的是回纥发动叛乱，李治被迫调集薛仁贵等人率大军征讨，召契苾何力、萧嗣业班师支援。 各种变故，使得唐军南北合击高丽的战略部署落空，战争陷入胶着。入冬后，高丽冰天雪地，唐军开始出现粮草、冬衣补给困难等问题。进攻的最佳时机已不复存在，苏定方无奈之下，下令平壤撤围。 回到长安的苏定方并没有赋闲在家，此时，在青藏高原的吐蕃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开始磨刀霍霍，向肥美的河湟谷地、富庶的河西走廊和辽阔的西域投去了贪婪的眼光。 龙朔三年（公元663年），苏定方被任命为安集大使，节制调度各路军队，主持西部防务。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年逾古稀的苏定方在西北边陲的寒风冷月中，度过他戎马生涯的最后时刻。 乾封二年（667年），苏定方去世，时年七十六。 噩耗传到长安，李治深为痛惜：“苏定方于国有功，例合褒赠，卿等不言，遂使哀荣未及。兴言及此，不觉嗟悼。”苏定方对国家有大功，应该隆重褒奖。你们没有说，使荣誉没有及时颁发下去。 下诏追赠苏定方为幽州都督，谥曰庄。 回望苏定方少年时跟随父亲组织乡邻保卫家园的勇敢无畏，跟随李靖夜袭颉利可汗大营的雄姿英发，征战西域瀚海阑干百丈冰的峥嵘岁月，以及那些被史书遗忘无人知晓的蹉跎岁月……我们没有看到英雄迟暮的惆怅和悲情，看到的只有那个忠诚无畏，强悍果决，杀伐决断的铁血军人。 征服者归来，没有遗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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