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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品康 为便于分析先对传统青绿山水的技法进行解析 青绿山水的色彩层次构成大致分：底色，中间石色，表层罩染水色及纸绢背衬颜色四层。 一、虽千年以来传统大小青绿山水各种流派纷呈，但山石部分底色基本可分为二类：一类山石底色以水墨勾皴複以赭墨染成底色，主要指宋以降小青绿山水；第二类，山石底色以赭色（包括熟褐、朱砂等）勾皴染成山石底色。在第二类底色上加青绿石色，即为张僧繇所创，杨昇、王希孟继承的没骨青绿山水。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局部） 没骨青绿山水与水墨为主底色的青绿山水技法上的主要区别，也在於底色的区别。 二、在山石底色上罩染中间石色（石青、石绿），设色过程，灵活调和尤为重要，避免单用原色，可使画面色调丰富，得明丽典雅之致。 三、染完中间石色，可按需罩染水色（包括花青、汁绿、淡墨、曙红等等），及透明度好的水彩色。 四、因中间石色具覆盖力，须在纸绢背面加衬石色和水色。 如是金碧山水，还需用花青泥金在山石轮廓及坡脚勾皴染。 张大千论青绿山水技法∶“山石用石绿的，拿赭石打底加石绿二三次，要薄一点才好，太浓就钝滞了。若用石青，就在赭石上填石绿一次，再加两三遍石青就可以了。不可用花青汁绿打底，因为这两种都不明透。”虽谈得简单，但明确先用赭色打底，着石色不可用花青汁绿打底。张大千早中期青绿山水，在中间石色完成以后，往往不罩染水色。虽说少含蓄，但冷暖对比大，增加画面现代气息。 青绿山水盛行于六朝隋唐，唐主要流派为李将军法金碧山水，青绿为质，金碧为纹，画面注重石块冷暖对比，富丽堂皇。虽后世王晋卿、钱选、仇英有所继承，但多以平远法写江南山已失原有明朗绚丽装饰美。故宋以降，李将军青绿重彩山水画渐亡。上世纪三十年代张大千以没骨为底用李将军法作《华山云海图》，瑰丽雄奇，地貌特征契合李将军色块镶嵌技法特征，《华山云海图》再现盛唐大青绿山水风貌，使李将军法起死回升，并成功突破。张大千传统青绿山水成就继古开新，有振聋发聩之功。 （张大千《华山云海图》局部） 后期张大千更将青绿重彩引入现代山水画领域。在色彩乐章领域，浓墨与重彩相应生辉，是古今许多山水画家追求的梦想。但是宋以后在以线点为主要画面构成元素的传统山水领域很难做好这一点。千年以来惟有张大千泼墨泼彩，用浓淡节奏丰富的大块面形式和谐地将浓墨与重彩结合起来，给人以壮美视觉享受，开启现代重彩青绿山水的新纪元。 在近代青绿山水领域的色彩乐章中，如果说张大千演奏的是英雄交响曲，那么吴湖帆奏的是田园协奏曲。与张大千不同的是吴湖帆青绿山水一般在中间石色完成后，多用水色反复罩染。虽吴湖帆青绿山水成就不及张大千，但吴湖帆精於没骨法，灵活多变运用没骨青绿技法比张大千更胜一筹。画面雅腴清丽氤氲超逸。其《峒关蒲雪图》为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图》之后，没骨青绿山水少有佳作。吴湖帆青绿山水墨不碍色，色不碍墨，墨色相辅，相得益彰，善用墨色与冷暖对比，后期写意与工笔结合古今所无。当然吴湖帆青绿山水杰出成就主要在传统小青绿山水领域。 （吴湖帆《峒关蒲雪图》） 张大千、吴湖帆青绿山水设色方法和步骤虽略有差异，但基本全面继承李思訓、杨昇、王希盂、赵孟頫、文征明、仇英等历代画家的传统。這种从上往下罩染石绿石青透现山石坡脚赭色的技法，冷暖色调过渡自然，来自大自然，符合谢赫“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的标准。亦为近现代大多数前辈山水画家所用。包括金城、陈少梅、祁崐、周怀民、谢稚柳（部分作品），郑午昌、俞子才、吴琴木等等。 在海上青绿山水画坛，与婉约娴静的“一文”吴湖帆相峙的“一武”便是自创一格雄奇苍秀的大家贺天健。 贺天健青绿设色方法与张大千、吴湖帆有所不同。特点是：多以水墨画山石底色，主张中间石色如着石绿用汁绿填底，如着石青用花青填底。這与张大千相反。然后再罩染水色，按需背衬石色水色。這种青绿设色方法虽少些冷暖色调自然过渡，但却加强石色明度，增加色墨对比（参见作品《昱岭关》及浓墨重彩青绿《江山揽胜》轴）。 （贺天健《昱岭关》照片） （贺天健《江山揽胜》轴） 贺天健青绿设色有多种创新技法，举主要其一：螺青法（纯青法）即在山石上着四三石绿后，以花青分出阴阳，再用淡墨破染出层次，后以四青三青罩染在石尖上（见《松鹤永年》）。元《绘宋十二忌》曰：“金碧則下笔工时，其石便帶皴法，当留白面，却以螺青合绿染之，后再加以石青绿，逐折染之。” 可见螺青之说古已有，但贺天健“螺青法”已有新的内容，是新创青绿设色方法。 贺天健《松鹤永年》（螺青法即纯青法） 其二，在山石上以四绿三绿打底，而后用草绿分阴阳深淺罩上，再用淡墨色和草绿破染（《见青绿山水图轴》）此亦为纯绿法。 （贺天健《青绿山水图轴》） 其三，“笼青法”即在淺绛格式上籠罩石青，不加勾皴，只用破染（见《彩豪浙山图》） （贺天健《彩豪浙山图》 ） 此外另有一法，介于浅绛与青绿之间，即在墨底山石上，用四绿调和淡赭打底色，而后用淡墨、花青、赭黄、草绿等色罩染。此类浅绛色，因山石阳面多用四绿调赭色，故较元明清以来纯用赭色的传统浅绛山水画面层次丰富，明亮鲜洁，历久不易泛暗。此亦是贺天健运用西画色彩原理，对浅绛山水弊病的改造和创新，为同时代张大千、吴湖帆所未涉及。据贺天健学生邱陶峰回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傅抱石、石鲁都曾向贺天健请教山水设色技法。当年石鲁为创作黄土高原作品，但难於赭石色彩单一。约在一九六二年全国许多画家（包括贺天健、唐云、石鲁、叶浅予、李琦、邱陶峰等等）应杭州飯店经理之邀作布置画，石鲁当面请教贺天健。贺天健便将四绿调入赭石的方法传授给他。石鲁回去以后创作《转战陕北》等一批作品。（见贺天健《山水》轴，石鲁《转战陕北》） （贺天健《山水》轴） （石鲁《转战陕北》） 贺天健长於巨幅大青绿金碧山水，曾採用“以掌拊色” 古法为上海锦江饭店作巨幅青绿山水。以《北国风光》为例：
（贺天健《北国风光》） 青色硃红相间画出了红日照跃下的山岩和冰雪，收到瑰丽令人目眩的视觉效果，是古今未有的巨幅雪景金碧山水杰作。在雪景大青绿山水领域，贺天健达到了新的艺术境界和高度。《北国风光》花青底色增加石青明度，与硃红冷暖对比强烈。明显具有贺天健独创青绿设色特点。如果沿用传统青绿设色方法，就不可能收到这样的艺术效果。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他创作大小青绿、金碧山水尤多” （《贺天健》邱孟瑜编著西冷印社出版社）代表作有《锦绣河山》《九月桐江桕子江》《河清可俟图》等等。 上世纪贺天健引领新派青绿设色方法，当时少数画家如陆俨少、钱松嵒亦採用类似新法。 陆俨少没骨青绿设色古雅明净别具一格。而钱松嵒在重彩及青绿山水画领域亦作出重要贡献。 活跃在上世纪中国山水画坛的前辈大师走过了輝煌历程，今天我们除了怀着敬仰的心情，欣赏他们传世杰作该认真研究他们在艺术道路上艰辛探索取得的经验，认真研究他们继承和新创的各种技法特点，用於我们的艺术创作，并将这些宝贵艺术遗产传承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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