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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投行深似海,从此亲朋是路人》合集3

 昵称22998329 2017-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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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文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歌的背影,总觉得这背影是那么熟悉,似乎在上次晚宴之前就见到过,然而记忆的碎片如同失焦的镜头,已无法分清是太过久远的真实还是似是而非的错觉。


总之,付文从晚宴第一次见到唐歌起,直觉就告诉她,唐歌心底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而每一个秘密,似乎都散发着让人战栗的寒气。


龚棋也沉默不语,上次晚宴之后,龚棋想起了上一个失败的IPO经历,在项目申报之后,被一个投资机构提起诉讼,要求履行对赌协议。而那个投资机构的项目主办人,正是唐歌。


付文看龚棋眉头紧锁,笑着问道:“刚才聊了最适合做投行的星座,你觉得最适合做投行民工老婆的星座是什么?“


龚棋摇了摇头。


付文说:“是狮子座啦。投行工作出差多、加班多,而狮子座天生独立自主。对于狮子女,投行民工回家自然是极好的,即便不在家,自己一样可以把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今天做做瑜伽,明天拍个艺术照,后天和朋友去北海道做个深度呼吸。


民工回家太频繁狮子女反而会很诧异:这么久没出差?是不是被炒鱿鱼了?今年的项目奖金还有没有着落?说好的学区房啥时候才能兑现?看着民工又背着麻袋,不是,是背着电脑包,拉着箱子,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下,狮子女的心情呐,又是落寞又是欣慰呢。”


龚棋紧绷的脸舒展开来了,笑道:“看不出你还是星座专家。”


付文看到龚棋刚才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也颇为开心,兴致勃勃地说:“那是,我以前在华尔街,同事们找对象前都让我帮忙看星座呢。”


“那除了狮子座呢?”


“若是狮子女不好找,金牛女也是极好的。该星座女同学平生所好唯有一个吃字,只要出差时记得将各地的美食定期寄给或捎给金牛,然后家里再给配一个顶级豪华厨房,金牛基本上就不太计较老公不在身边这回事了。”


龚棋频频点头称是,为了显示自己在星座方面也不是全然无知,他补充道:“我觉得最不适合做投行家属的就是天蝎座了。我的老领导娶了天蝎老婆,一说起来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领导说他年轻时有一次做个大项目、出长差。第一个月没回家,老婆笑着说没事;第二个月不回家,也笑着说没事;领导感动得不行,觉得老婆太通情达理了。


然而,第三个月,领导突然发现微信、电话、微博被老婆全面拉黑,领导惊呆了,赶紧请假往家赶,到家发现门锁都换了,敲了一宿门愣是没敲开,大冬天的在门口蹲着又不敢走,冻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紧接着就住院打了两周点滴。哈哈……“


龚棋讲得唾沫横飞,完全没注意到付文的脸色已经晴转多云。


龚棋见付文没接话儿,便凑过去问道:”你什么星座?“


”天蝎。“付文白了龚棋一眼,独自推着行李车走到前面去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龚棋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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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棋讲得唾沫横飞,完全没注意到付文的脸色已经晴转多云。


龚棋见付文没接话儿,便凑过去问道:”你什么星座?“


”天蝎。“付文白了龚棋一眼,独自推着行李车走到前面去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龚棋心里想。


拉斯维加斯机场一出,一辆安杨集团美国分公司安排的加长林肯便带着付文和龚棋向酒店飞驰而去。车里两个负责接待白人小伙子西装革履、相貌英俊,一路上用流利的汉语向付大小姐和她的男伴介绍沿途的风景。


造型各异的现代建筑,硕大无朋的灯箱牌,衣着暴露的金发美女,这座摩门教徒在沙漠建立起来的绿洲城市,经历过无尽的绝望和荒芜,如今已成为全世界的名利场。


“第一次来这里吗?”


“嗯啊,以前一个IPO项目做核查到过华盛顿和芝加哥,拉斯维加斯还是头一次来。”


从机场出发没过一会儿,车就已然停在了T International Hotel门口。付文轻车熟路地带龚棋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走进电梯,和两个推行李车的小伙子一起送龚棋到了房间门口。


“棋哥。”


语音里带一点微颤。听到这称呼,龚棋不由一愣,是啊,“棋哥”,袁紫最经常喊他的就是这个称呼。


他抬头看了一眼付文,付文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贵矜持和落落大方,从旁边小伙子手里拿过一张纸交给龚棋说:“这是这周度假的安排。你先休息一下,换件衣服,晚上七点宴会厅见。”


晚上的接风宴虽然参加的人不算多,但是气氛相当热烈,美国分公司的几位帅哥美女因为久在安杨集团工作,经常到中国,这套中国的酒桌礼仪都学得门清儿呢,纷纷过来给龚棋敬酒。


酒过三巡,龚棋略有醉意,推杯换盏时一不小心摔了酒杯。


分公司总经理Peter看到坐在龚棋旁边的付文柔情无限地拿着纸巾轻轻帮龚棋擦掉不小心洒在西装上衣上的红酒,大笑着说道:“Woo, 我们这里还没有员工受到付总这样的优待呢. “其他员工听罢,不由也都开始跟着起哄,七嘴八舌地问道:“Are u guys dating now?”


付文脸微微一红,对Peter说道:“Naught boy,we're just friends.'然后起身去洗手间了。


Peter却并不在意,因为但是他看得出,付文尽管说话很严肃,但眉眼间依然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于是趁付文不在,对着旁边几位员工挤眉弄眼,不消一会儿功夫,几位好事儿的美国佬就已通过body language达成一致:一定要成人之美。


南美热带雨林的蝴蝶扑扇一下翅膀,引发了太平洋的台风。几位美国员工不经意的小想法,却终将要改变龚棋、付文和袁紫的人生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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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公司总经理Peter大笑着说道:“Woo, 我们这里还没有员工受到付总这样的优待呢. “


其他员工听罢,不由也都开始跟着起哄,七嘴八舌地问道:“Are u guys dating now?”


Peter看得出,付文尽管反驳时说话很严肃,但眉眼间依然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第二天按行程去大峡谷,本来要一同前往的Peter等人却纷纷推脱有事,有说家里草坪草太长被邻居投诉的,有说要去参加竞选集会的,有说要去陪儿子参加冰球比赛的,不一而足。


冰雪聪明的付文瞬间就清楚了对这几个小滑头的“诡计”,却未动声色(要放在平时有人如此,她肯定会觉得哭笑不得,心情不好地话说不定还会对他们训斥一番)。


而龚棋知道后,只是觉得好巧,怎么大家突然都有事。


是的,而像龚棋这样后知后觉的男人何止少数。大概上帝造人时抽走的那根肋骨就是把男人的直觉抽走了。


龚棋大学时曾经喜欢一个女孩子,一次两人逛街到很晚了,回到学校时女生宿舍大门已经关了。


那女孩子幽幽地说:“这么晚了,恐怕宿管阿姨已经睡了,怎么办呢。”


龚棋昂首道:“放心,我嗓门大,我帮你叫开门”。


叫了几声还没有动静,女孩说:“要不算了,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龚棋慨然道:“不用担心,我一定能叫开。”然后又哐哐去砸门了。


后来门果然开了,女孩子寞然走了进去,头也没回。


而龚棋一直到三年后某一个落雨的黄昏,才突然又揣摩起当时她说的“别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含义,想清楚后差点从二十八楼跳下去。


每一段感情故事中,龚棋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从前的后知后觉,已经可以对女孩子的心思体察入微。


但其实每一次,他都在错过,就像现在他不明白付文的心思,就像现在,他毫不知情地错过了袁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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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段感情故事中,龚棋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从前的后知后觉,已经可以对女孩子的心思体察入微。


但其实每一次,他都在错过,就像现在他不明白付文的心思,就像现在,他毫不知情地错过了袁紫。


Colorado大峡谷在拉斯维加斯东面,早在1979年就被认定为世界自然遗产。如果驱车前往需要三小时,这次为了节省时间付文安排Peter包了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的轰隆声虽然略有刺耳,但并不妨碍两人扯着嗓子对话。


“你们的员工纪律性不强啊,今天居然都请假。”


付文笑而不语,过了几秒钟反问龚棋道:“听说国内投行上班都不用打卡的,纪律性岂不是更差。”


“国内的土鳖投行都是包工头制啊,大领导承包了搬砖任务,一支穿云箭,散落在北上广深的民工兄弟工地齐相见。砖搬完了自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那你们对公司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岂不是很弱?”


“岂止是很弱,根本就是没有啊。我们行业里整个团队频繁跳槽的情况非常常见,反正到哪里都是搬砖,哪里提成多就去哪里呗。另外,一个团队因为利益分配问题分崩离析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可以理解,毕竟这行业的铜臭味比其他行业更加浓烈呢,我在美国投行工作时也深有感触。”


“千万别拿您华尔街的薪资水平和我们比呀。我们国内投行界最大的矛盾就是民工老婆和女朋友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同民工收入之间的矛盾。“


“老婆和女朋友?意思是说你们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额,我的意思是有的民工有老婆,有的民工有女朋友,所以是老婆和女朋友。”


“龚总明显中文水平有待提高啊,那应该用或啦。”


说说笑笑间,不消几十分钟,峡谷壮丽的景色已然呈现在两位年轻人眼前。残留着近20亿年地球回忆的巨大岩石在阳光照耀下变换着颜色,是Colorado River红色的河水用亿万年的耐心雕凿出了这样伟大的奇迹。


“大峡谷使我充满了敬畏,它无可比拟,无法形容,在这辽阔的世界上,绝无仅有。”付文忍不住用英文轻轻重复着100年前古人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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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旅游线路要么是驱车赶往大峡谷然后下车游览,要么乘坐直升机在空中俯瞰景色然后直接返程。不过这次付文定制的白富美专线是俯瞰完景色后又降落在了峡谷。


两人边在峡谷瞎逛边聊工作上的趣事,龚棋讲到他在国内投行工作碰到的种种奇葩客户,付文笑得完全hold不住了。


眼看天色将晚,付文对开直升机的飞行员说是不是该返程了。


长得像史泰龙的飞行员跑到机上坐了会儿,然后下来一摊手说:“引擎坏了。”


付文将信将疑,围着飞机转了一圈,但是又看不出什么门道儿。


史泰龙笑嘻嘻地说,“不用担心,我机上有这个。”说着指了指座位后面的帐篷。


大峡谷的天空完全暗了下来,飞行员熟练地生起了篝火,又在火上开始烤肉。肉烤好后,他递给这对年轻人两瓶啤酒,爽快地喊道:“cheers.'


月亮升起来了,史泰龙喝多了啤酒,自己钻到小帐篷去睡觉了,留个龚棋和付文一个大帐篷。龚棋和付文谁都不好意思先进去休息,于是便坐在帐篷边看着篝火,熊熊的火苗照亮了峡谷的岩石,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打破了河湾万年的沉寂。


年轻人在一起不免总会聊起感情的话题,付文问龚棋谈过几个女朋友。龚棋说大学谈过一个,研究生谈过一个。


付文笑着说:“中学居然没谈过啊。”


“是啊,那时候为了考试,周一到周日天天从早上学到凌晨,哪有时间谈恋爱。你呢?”


“我可不像你,我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初中一个男朋友,高中一个男朋友,大学一共谈过三个男朋友,工作后谈的都快数不清了。”


龚棋不由想到袁紫和他说的八卦,说她晚宴那天撞见付文和一个很帅的外国帅哥分手,便笑着问:“那你可够忙的,会不会应付不过来。”


付文醉眼朦胧地望着龚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把啤酒瓶放到地上,转头望着龚棋说:“你知道伊丽莎白泰勒吗?”


龚棋说:“演埃及艳后的啊,谁不知道。”


“她一生有过8任丈夫,很多人觉得她是个随便的人,可是她自己怎么说呢,她说,我平生只和自己的丈夫上过床,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


龚棋点头道:“嗯,我也看过这个说法,她的爱情观就是觉得爱就在一起,不爱了就马上离开。是个率性而为的人。”


”婚姻也好,恋爱关系也罢,多数人喜欢讴歌的忠诚和坚守,在相爱时是甜蜜,在感情名存实亡时何尝不是更深的伤害。“付文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可是感情也是多层次的罢,“龚棋沉吟片刻,慢慢说道,”或许激情是开始的火苗,可是除了熊熊烈火和惊天动地,感情也必然地包括细水长流和柴米油盐罢。“


付文摇摇头:”那是懦弱的我们需要安全感的借口。人心长似东流水,我们永远无法两次踏足同一条河流。“


峡谷的夜空恰好划过一颗流星,付文仰头望着天空说:“我永远无法背叛自己的内心,如果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别人,我会第一时间和前任分手。”


她转头盯着龚棋的眼睛,似乎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和Kevin分手的原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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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盯着龚棋的眼睛,似乎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和Kevin分手的原因了吗?“


龚棋张着嘴、眼神迷离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知道。”


付文不由微微一笑,轻轻把头靠在了龚棋的肩膀上。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即便是如此微小的动作,但是任何女性,不管是性格开朗的或是含蓄内敛的,都难免会心下忐忑,谁知道他会不会轻轻把自己推开,笑着说“你醉了”;或者默不作声,让气氛更加尴尬呢。


过了几秒钟,对付文来说却像过了几个世纪。终于,她感觉到龚棋的手臂搂住了自己的肩膀。


付文不由闭上眼睛发出一声低吟。


月亮在峡谷上方的夜空里穿梭,转眼间陷进了黑黢黢的云彩。吹拂了河湾20亿年的晚风,轻轻敲打着帐篷的帘门。


龚棋总归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有着普通男人的一切弱点,当一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在怀里呢喃着说崇拜自己说爱自己,而这个女孩确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时,满足感和虚荣心已经几乎让龚棋觉得那就是爱情了。


此时此刻,在地球的另一侧,一个扎着马尾辫、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正独自走在南方的街头。


她走过喧嚣散乱、满是人间烟火的新洲九街,走过宽阔美丽、高楼林立的深南大道,走过支离破碎、机器轰鸣的红岭北路,从辽阔走到寂寥,从欢笑走到沉默,从人潮汹涌走到孑然一人。


这里的天空总是湛蓝,这里的空气总是清新,这里的阳光总是灿烂。


当初为了一个理由来到这座城市,如今似乎又要为了同样的理由离开。


“梦里相逢人不见,若知是梦何须醒。纵然梦里常幽会,怎比真如见一回……”,不知从何处轻轻飘来日本的和歌,她侧耳凝神听了一会儿,在心里默念道:


“别了,深圳。”


当龚棋得知安杨集团IPO之路横生变数,急匆匆中断休假和付文一起回到国内时,发现袁紫已经从公司辞职,电话也变成了空号,领导和同事都无一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曾经一起共同奋战过那么多项目的袁紫,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忽然就从龚棋的生活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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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棋总归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有着普通男人的一切弱点,当一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在怀里呢喃着说崇拜自己说爱自己,而这个女孩确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时,满足感和虚荣心已经几乎让龚棋觉得那就是爱情了。


“拉斯维加斯名利场的灯红酒绿和大峡谷这荒无人烟的旷野,竟然距离如此之近,真是颇有讽刺意味。”龚棋仰望着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地说。


“在这里,容易产生物质生活都是浮云的错觉吧。”付文附和说。


“大概也未必是错觉。行色匆匆为何事,人世浮生梦一场。”


付文莞尔道:“棋哥你进入贤者时间了?在这远离人烟的苍茫峡谷,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在暂时远离金钱的束缚时,我们才忍不住会想,为了身外之物,是否值得去忙忙碌碌?”


付文侧卧过身子,望着龚棋接着说:“可是一旦回到高楼林立的都市,回到摩肩接踵的人潮,回到我们生活的真实的现实,我们就会重新明白,那些想法不过是淳于棼心中的南柯一梦,不过是尼奥眼前的人工智能,不过是柯布桌上那永不停止的陀螺。无可否认的真理是:若无物质的追求,人生存在的意义又该如何去相对精确地度量呢?”


龚棋沉思了片刻道:”是啊,精神追求太过抽象,金钱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追求物质生活可以看做是一种社会仪式吧,多大程度上认同这种仪式,决定了一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


停顿了一会儿,龚棋接着说:”可是我总觉得用金钱来衡量我们这个多元化的世界未免太过简单粗暴,也太过残酷。或许,试图用数字去计量生存意义的出发点本身就是完全错误的呢?”


付文伏在龚棋怀里默不作声,龚棋接着说道:“泰戈尔久久凝视着一棵开花的树,徐志摩在湖心里看到天空的一片云,惠特曼赞叹小草也可以征服世界。读到这些诗篇我们会觉得心旷神怡,哪怕隔了无尽的时间和空间,我们依然可以感同身受,那是什么呢,那是生命的欢欣和雀跃,我们活着,所以我们能感受到着美好的世界。”


“你也说啦,那是生命的欢欣,而已。一只刚出壳的小鸡欢快地在草地上打滚,一匹刚落地的马驹新奇地在田园里奔跑,一条洄游的大马哈鱼奋力地迎着河流逆行,对生命的热爱是上帝播种在所有生物基因里的本能呀!你又怎知它们眼里的世界,不是和人类所见一样是同样美丽的诗篇呢?”


”人类的本性高于物质的境界远不止如此。马丁路德金期盼人种平等的演讲让我们热泪盈眶,叙利亚倒毙在海滩上的难民幼儿让我们痛彻心扉,这是为什么呢?“


付文没有说话,龚棋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上一段话拿给付文看。


付文轻声读着:“世事喧嚣,人生寂寞,我一直以为,支撑我的生活动力便是罗素所称的三种激情: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而在这样的动力下生活注定是孤独,无尽的近于绝望的孤独。我想,如果还有一双眼睛同我一起哭泣,那么生活就值得我为之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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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文轻声读着:“世事喧嚣,人生寂寞,我一直以为,支撑我的生活动力便是罗素所称的三种激情: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而在这样的动力下生活注定是孤独,无尽的近于绝望的孤独。我想,如果还有一双眼睛同我一起哭泣,那么生活就值得我为之受苦了。”


付文读完后看着龚棋的脸庞,龚棋此刻沉默无语。


虽然付文依然并不太赞同这些理想化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龚棋那柔情无限的双眼、深沉的面部表情、颤动的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已经将她全部的反驳融化成了一阵温柔的相拥。


“这是你写的吗?”


“我一个工科男,哪里写得出来,哈哈。这是宁萱写给余杰的信。”


龚棋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想起,之前有一天在项目现场过生日,袁紫送给他一本书作礼物,就是宁萱余杰书信选登,而这段话他就是从这本书里读到的。


那天袁紫还严肃地说:“事儿哥,你得注意作息习惯了,你老是自称公司元老,我看你现在真是又圆又老!”


龚棋不以为然地说:“我给你讲下我一个朋友的故事吧。他最近三年来拥有着一个非常健康的生活方式: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不与陌生女孩子搭讪,每天都是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点就寝,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可是,就在前段时间,他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因为他…………”龚棋故意停顿了一下。


袁紫瞪大了眼睛:“因为什么?”


龚棋淡淡地说:“因为他出狱了。”


袁紫努力想憋住笑,但是没成功。


付文这时并没有注意到龚棋陷入了沉思,接过话问道:“余杰我听说过,写的一手好文章。宁萱是他女朋友?”


龚棋又回到了现实,回答道:“宁萱曾经是一个外企高管,一次在书店看到余杰的书,就爱上了他,并给余杰写了封热情洋溢的信。余杰感其才华与诚心,给她回了信。两人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鸿雁传书,确立了恋爱关系。后来宁萱为了这段爱情毅然辞去高薪工作去了北京。”


“其实这些,也是听袁紫说的。”龚棋在心底默默地想。


付文打趣道:“自愧不如啊。那后来两人在北京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没有,后来峰回路转,余杰皈依了基督教,两人一起来美国定居了。”


“看来美国也是围城啊,那么多人想进来,又有那么多人想出去。我在沃顿读书时,一个华裔导师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靠没日没夜读书拿了全奖过来的,到了美国全靠自己刷盘子挣生活费。她说刚到美国的前几天,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恍惚间都分不清楚身在何处,等到确认自己真的已经在美国时,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啊,出国留学、移民美国,在那时候是多少有志青年毕生的梦想,现在拿着父母的钞票轻轻松松来美国的人估计永远都理解不了那种情怀了。”


付文不禁脸微微一红:“我也是自己拿了全奖到沃顿的。”


龚棋自知失言,正不知如何掩饰,突然间自己电话响了。


他连忙接起来,是处女座领导打过来的,听完电话后,龚棋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对付文说:“看来我们的休假要提前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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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出国留学、移民美国,在那时候是多少有志青年毕生的梦想,现在拿着父母的钞票轻轻松松来美国的人估计永远都理解不了那种情怀了。”


付文不禁脸微微一红:“我也是自己拿了全奖到沃顿的。”


龚棋自知失言,正不知如何掩饰,突然间自己电话响了。


他连忙接起来,是处女座领导打过来的。


付文坐起身,看着龚棋,龚棋眉头紧锁。


安杨集团前期改制、辅导、申报、反馈、过会都特别顺利,所有人都很满意,但是龚棋隐隐有一份不安。


龚棋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时刻在担心着最坏的后果发生,所以他只做有把握的事情。对于感情,他从来没有觉得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很少主动表白,除非已经明确那是一段无望的感情。而对于真正喜欢的人,他却说不出口。


这种性格让龚棋在总是在错过本应属于自己的感情,但在工作中而言,这种性格却可以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是安杨集团上市的事情吗?”付文轻声问。


龚棋点了点头,”刚接到通知,公司被举报,证监会要求重新上会。“


凛冽的秋风呼呼吹着旁边山顶上低矮的灌木丛,远处山谷里传出几声凄凉的飞禽叫声。刚才还是繁星满天的峡谷夜空,此刻忽而黯淡起来。


龚棋和付文都清楚得很,正常过会的项目,很快就拿到批文了,如果被要求重新上会,定是凶多吉少。


处女座领导已经从会里朋友那里打听到,有人举报安杨集团信息披露错误、严重误导投资者,具体导火索是招股书披露的一项核心技术依赖的专利失效了。失效的原因,竟然是没有交年费。


就在刚才,龚棋边听领导说话边心下想,“这个核心发明专利是付总几十年的心血,怎么可能因为忘记交年费这样的小事而铸成大错?”


”我马上回国处理这件事。对了,让袁紫也赶紧先去项目现场吧。“龚棋跟处女座领导说道。


电话那边略微停顿了一下,”袁紫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她已经离职了,而且,现在大家都联系不上她。“


一道惊雷在龚棋头顶轰响,他的大脑突然间几乎无法正常运转。两件事发生的都这样突然,因此即便是龚棋这样的老司机也几乎无法保持平静。


付文伸出两只手,紧握着龚棋略为颤抖的左手。


龚棋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拨袁紫的电话。


提示音传出“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龚棋又给她发了条微信:“袁紫,在哪里?”


倏的一声,微信对话框弹出两行小小的系统提示字样,“请先发送验证信息添加对方为好友。”


付文看着龚棋,龚棋望着手机屏幕,双眼呆滞,满脸迷茫。


龚棋此刻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无边的失落,感觉自己如同被掏空了棉絮的棉被;继而他又感觉到痛苦,似乎自己变成断了线的风筝,无助地在狂风中挣扎。


望着远处黝黑的峡谷,龚棋似乎感觉到自己生命和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地远离了自己,在空中摆动飞舞,最后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龚棋的反应,付文都看在眼里,她轻叹一口气,把自己的手从龚棋身上拿开。


但是霸气的付文并不是轻易会打翻醋碟子的人,过了一分钟以后,她已经完全把龚棋对袁紫失踪的反应抛在九霄云外,此刻她想的是:“这样突然的两件事之间,似乎有某种若隐若现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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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波音777飞机再次起飞,这次龚棋和付文一路上却沉默无语。


龚棋在美国这几天和付文朝夕相处,付文的热情,加上她同事的精心“安排”,已经让他完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心里何曾有袁紫的影子。


然而得知袁紫失踪的一刹那,平日里和袁紫嬉笑怒骂的点点滴滴却都又浮上心头。


龚棋那一刻才头一次意识到,袁紫其实做了很多超乎工作范围的事情。龚棋已经习惯每次出差,都有聪明伶俐的袁紫帮他预订行程、做尽调计划、召集协调会、组织撰写材料。所有袁紫一起参与的项目,不管工作还是生活,都被袁紫安排得井井有条。


龚棋又想起,每次处女座领导安排袁紫去其他保代项目上,袁紫都百般推脱,总是想尽办法又回到自己这边,过去他只当袁紫心高气傲、身子娇贵、看不上其他破烂项目,今日回想,方觉似乎另有深意。


付文此刻也是思绪万千,她挂念的倒还不是安杨集团上市的进展,她最忧心的是父亲的身体。


付总把安杨集团从一个国内名不经传的小民企带到如今全球行业的巅峰,发展过程少不了风餐露宿、觥筹交错,这些年下来自然亏欠了自己身体许多。再加上这次本来顺利过会,就等拿批文敲钟了,谁想临门一脚横生变数,付总再如何大将风度恐怕也难免心焦气燥了。


付文转过头去,想跟邻座的龚棋聊聊心里的担忧,却见龚棋已经调平了座椅,闭眼沉思。


“棋哥,睡了?”


龚棋含糊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身体语言来回应付文伸过来搭在自己腿上的纤纤玉手。


付文不禁想起龚棋听到袁紫失踪时失魂落魄的神态,心底平添了一丝不安。


她又回想起那日在会展中心外的小花园,她和Kevin刚分手,和偶遇的袁紫争论爱的含义。那时自觉纵横情场多年,从来未曾为任何男人牵绊,无比鄙视袁紫的幼稚爱情观。而此时此刻此境,付文却似乎明白了袁紫当时的心情。


付文飞快地扫了一眼邻座这位投行民工保持良好的身材、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嘴唇,不觉微叹了一口气,心下苦笑一声:“这次怕是遇到真正的冤家了。”


两人回到北京,坐高铁到济南,赶到安杨集团总部,马上见了付总。


付总已经知道了相关消息,面色凝重。


“专利交年费的最后截止期限是上会日的三天前,我曾一再交待负责续费事宜的知识产权部尽早办理,他们也回复我已经办好了,没想到……”。


付总说完把脸埋在手掌里,身体也似乎伛偻起来。


付文把手搭在父亲膝盖上,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又觉得无能为力。再怎样措辞得体的语言在付总为了上市付出的的多年心血比起来,都将是无比的苍白无力。


龚棋若有所思地说:“知识产权办公室负责人,应该就是魏福吧。我去找他聊聊。”


“不用了。”付文轻轻拉住了龚棋的手。


龚棋转身疑惑地望着付文。


“我来说吧,”坐在角落里的总经理费南站起身详述了事情始末。


原来自从上会结束后,魏福就请了病假,得知这次出事的消息后,付总打电话给他已经是空号,去到他家也已经人去楼空,他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龚棋记起,上会前一天,他还收到魏福的祝福短信,祝顺利过会。


龚棋望着窗外,天边低沉的乌云正被风吹向这边,天色很快随之昏暗,没有开灯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阴谋,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龚棋在心里自语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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