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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进家门的一刻，孙男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院子里一片狼藉，砖头瓦片碎了一地，原本在墙角整齐摆放的家什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丈夫李大也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孙男玉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李大，又惊又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李大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孙男玉，他惨淡一笑，断断续续地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们……还能……见……最后……一面。” 孙男玉哭了，“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我才出去几天，你就……”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灵寿县……黑衣人……”李大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孙男玉忽然想起在村口遇到的那个黑衣人，脸上有一颗硕大的黑痦子，神情紧张，脚步匆匆，差一点跟自己撞个满怀。当时只觉得这人很奇怪，而且心里没来由地讨厌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仇人。 “就是那个脸上有痦子的黑衣人？” 李大点点头，没等孙男玉问下一局，脑袋一歪，停止了呼吸。 “李大！”孙男玉伤心地用袖子为李大擦干嘴角的血，轻轻地将他放平。“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心里暗想，“一定要报仇。” 想到这里，孙男玉抄起一根木棍，发疯一般地跑向村口。 村口大槐树下，一群人正在乘凉，看到孙男玉拿着木棍疯了似的跑，他们都觉得奇怪，不禁议论纷纷。 “孙男玉怎么了？跑那么快干嘛？” “李大媳妇拿着棍子追谁呢？” “她的衣服上有血！”一个眼尖的人喊道。 孙男玉的弟弟也在村口乘凉。他看到姐姐这个样子，料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孙男玉的家离村口并不远，此时，距离她和黑衣人在村口相遇的时间也过去没多远，加上她跑的速度相当快，因此，没多久就看到黑衣人的身影。 近了，近了。孙男玉将手里的棍子抓得更紧。李大临死前浑身是血的情景在她脑海中闪现着。报仇！亲手杀死仇人！这个念头坚定地种在她心里。 黑衣人似乎觉察到身后的异样。他转过身，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拿着一根木棍，满脸仇恨地冲过来。他吃了一惊，出于本能地躲闪。孙男玉见状，一个侧手，棍子重重地落在黑衣人的后背上。他哼了一声，晕倒在地。一下，两下，三下……孙男玉像敲豆秸一样敲打着黑衣人。 这时候，孙男玉的弟弟也赶来了，他看到一个人在姐姐棍棒之下已经奄奄一息，而姐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别打了。”弟弟阻拦道，“再打他就死了。打死人，你要偿命的。” 孙男玉依然没有停手，“偿命也要打死他。他杀了你姐夫，我要他一命还一命。” 听了这话，弟弟也吃了一惊，“他杀死了姐夫？为什么？我们还是送官吧，让官府治他的罪。” 孙男玉摇摇头，“我要亲手杀了他，为你姐夫报仇。” “姐，杀人偿命，为一个杀人犯，你犯不着也成为杀人犯啊。”弟弟读过几本书，在村里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他不无担心地看着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姐姐。 “我不管，我只想报仇，别的什么都不管。”仇恨蒙蔽的，不仅是孙男玉的双眼，也蒙蔽了她的心。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报仇。哪怕报仇之后立刻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黑衣人死了，孙男玉被官府收进大牢。案件很清楚，孙男玉对自己的杀人事实也供认不讳，但她的一番陈述让在场所有的人肃然起敬。 “我是个女人，女人把自己的丈夫当成天，我的天塌了，被人杀了，作为妻子，我有责任，更有义务为他报仇。我知道杀人偿命，但我不后悔。因为我亲手为我丈夫报了仇，我死而无憾。” 很多人伸出大拇指为孙男玉点赞，县太爷也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在孙男玉的审判书个艰难地打了一个红红的叉子，等待秋后问斩。不过，收监时，他特意嘱咐女牢头，好好照顾孙男玉。 孙男玉的故事像长了翅膀，飞到各地，飞到京城。皇帝听说了，特地询问相关人员，了解详情。最终，一道圣旨传到孙男玉所在的牢房：孙男玉义薄云天，虽触犯法律，却情有可原，特赦无罪释放。 所有的人都为孙男玉高兴。女牢头板着孙男玉的肩头说，“你是第一个皇帝特赦的女囚犯，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孙男玉流着泪走出牢房。外面，阳光灿烂，空气新鲜。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向家的方向走去。 （本故事记载于《北史列女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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