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首先指对心灵的净化,即少私寡欲。修德寡欲是园林养生的重要内容。心性纯正和平,看破生死,薄名利,淡宠辱,精神不消耗。道教的《太上老君养生诀》列“薄名利”为“善摄生,除六害”之首。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也说:“名利败身,圣人所以去之。”齐梁陶弘景《养性延命录》:“众人大言我小语,众人多烦而我少记,众人悸暴而我不怒,不以人事累意,不修仕禄之灵,淡然无为,神气自满,以为不死之药,天下莫我知也。” 苏州园林中蕴涵的崇义绌利、超越功利精神与上述养生之道同一。苏州园林主人推崇淡泊、平和,不求奢华,容膝自安,家无长物,琴书自乐,怡和养神。一丘一壑之中寄寓了广阔的心灵世界。晚清朴学大师俞樾的书斋花园曲园,简朴素雅,俞樾在自撰的《曲园记》中作过如下阐述:“曲园者,一曲而已,强被园名,聊以自娱者也……用卫公子荆法,以一‘苟’字为之……世之所谓园者,高高下下,广袤数十亩,以吾园方之,勺水耳、卷石耳。惟余本窭人,半生赁庑。兹园虽小,成之维艰。传曰‘小人务其小者’,取足自娱,大小固弗论也。”公子荆是春秋卫国大夫,吴公子季札曾称之为君子。孔子也对他的节俭赞美有加,《论语·子路》载:“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俞樾半生赁庑,在此前已经四移其居,最后因得友人资助,方得以构地建屋,“但取粗可居,焉敢穷土木”,厅堂用材都不粗大,甚至小园中的叠石和花木也均为友人资助。“卷石与勺水,聊复供流连”,也已足矣。他将其厅颜“乐知堂”,也即此意。苏州的两个“半园”也都有知足不求全之意,如清吴云为南半园题联说:“园虽得半,身有余闲,便觉天空海阔;事不求全,心常知足,自然气静神怡。”宋程俱的“蜗庐”、清尤侗的“亦园”、民国吴待秋的“残粒园”,都标榜寡欲薄利、容膝自安之意。
苏州园林色彩淡雅,避免了强刺激的大红色和金黄色,园林中植物以长绿者多于落叶者,绿色平静安定,没有相当于诸如欢乐、悲哀或热情的感染力,有利于创造恬静幽雅的生活环境。 诗化,生活艺术化,艺术生活化使心灵获得艺术的滋养。 苏州园林建筑和陈设,精致古雅。有“江南第一厅堂”之称的留园楠木厅,正中四扇红木银杏屏门,南刻晋土羲之的《兰亭集序》全文,北面刻唐孙过庭的《书谱》180字。纱槅东南角红木落地圆心字画插屏的正面,写有唐刘禹锡《陋室铭》全文。至于建筑物上悬挂、镌刻的匾额楹联和砖刻、摩崖、书条石等,成为园中不可或缺的典雅装饰品,使园林充满了氤氲的文气。退思园九曲回廊则用李白的诗句“清风明月不须一钱买”直接镶嵌在九个漏窗中,将园景“诗化”。古典名著雕刻图案也为园林增添了文学色彩,如拙政园“秫香馆”裙板上的《西厢记》雕刻,同里耕乐堂的《红楼梦》雕刻等。文化名人风雅韵事雕刻,则增加了逸趣,如留园“活泼泼地”室内堂板、裙板上刻有林和靖《放鹤图》、苏轼《种竹图》、周敦颐《爱莲图》、倪云林《洗桐图》等。狮子林有“古琴、棋盘、函装线书、画卷”四个漏窗,称为“四雅”、“四艺”,它是千年来传统文化生活的组成部分,是历代文人雅士必备之物,象征着生活安逸,并且有高度的知识和修养。
苏州园林的盆供摆件主要指“盆景”、“瓶花”、“供石”等。苏式盆景清雅可爱,树桩盆景,浓缩山林风光于几案间,凝聚了大自然的风姿神采;水石盆景,缩名山大川为袖珍,“五岭莫愁千嶂外,九华今在一壶中”。胆瓶贮花,可以随时插换,也是厅堂斋室的高雅陈设。瓶花安置得宜、姿态古雅、花型俏丽、色彩浓淡相宜,可使厅堂斋室增添无尽的幽人雅士之韵。苏州园林厅堂供案上摆设的石品,造型奇特,坚固稳重,是家业固实的象征。供石中有一种“音石”,扣之音色清瞿,声响如磬,大多安置在书斋画室内,并配置精美的红木石架。 苏州古典园林的厅堂斋馆家具陈设,凝聚了丰富完美的中国精雅文化艺术体系,充分展示了中华民族的审美心理、文化素质和文化传统精神。 综上,苏州园林优美的生态环境、精雅的人文环境与“心斋”、“坐忘”的超功利人生境界相结合,构成了人类最优雅的生命情蕴和“诗意地栖居”的文明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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