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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入夜到白昏” 《等》 文 / 陆亦非、陈练 前几年，刚上大学时，我在极短的时间掌握了所有任课老师点名的癖好。 哪些老师上课必点，哪些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学生间公开讨论的秘密。大学生大多不爱上课，所以那些睁只眼闭只眼的老师，则在讨论里显得可爱很多。 前几天，任课老师告诉班长，他第二节要点名。 于是我从床上跳下来，刷牙洗脸赶到了教学楼，第一节还没下课，于是我坐到了隔壁空教室的最后一排。 刚插上耳机听歌时，突然听到一个中年声音笑着说：“我们又多一个听课的人啦。” 我抬起头，愣住。 原来那不是个空教室，教师里还有老师在上课，只不过学生连第一排都没坐满，空旷的教室里只有六个人。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我，任课老师也是。 而让我记到现在的是，那个任课老师当时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开心——因为听课的学生从六人变成了七人，所以身为老师的他感到开心。 那一幕让我对大学老师有些心疼。 人们常说现在的大学生不爱上课，但，现在的大学生老师也同样没那么喜欢上课吧。 我听过一个老师，人称孙博士，为人作风正派，对学术孜孜以求。
上过他的课的人，就会知道什么叫学术热情。
孙博士的晚修是在大课室的，一个课室能坐一百二十多个人。
但每次，无论有多少人来（一般是二十个左右），他都会讲得激情澎湃，有学生好奇，问他为什么还会这样，不会觉得气愤吗。
他的回答让人意想不到。
“我知道很多人没来，但真正来的人，是真正热爱学术，热爱科学的人，我愿意为这样的人而讲！”他说。
因为太学术，孙博士大概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
直到那次他挂了半个班的人的科。
有学生把他举报上去了，理由是课堂质量低。
后来孙博士被叫进了某间办公室，人们不知道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家只知道，那个教授从此再也没有拖过堂，再也没有在课堂上讲的脸红脖子粗，选修课上也开始点名和考勤。
期末考临近，在最后一堂课上，他跟学生说：
“我们这节课来温习一下这个学期学过的，第一章第一节……第二章第三节……第三章第一节……”
分数出来了，90％的通过率，好家伙。
那年孙博士被评为优秀教师，光荣墙上挂着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没有一点笑容。 很多人没注意到的是， 被改变的，除了大学生以外，还有大学老师。 其实人们都明白，只有两种老师能让大学生规矩。
一种是拿成绩要挟，一种是用知识素养吸引。
前一种老师一定是最讨人厌的，在教学反馈里也会是得分最低的，所以他们为了高评分和一份完整的工资，逐渐演化另一幅样子： 为了讨好学生，好商好量，甚至混吃等退休，和学生携手把大学活脱脱变成了一所疗养院。
不怪他们，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如果你不“讨好”学生，学生的成绩差，在上面看来，这份成绩数据只证明了你是个垃圾。 就像孙博士一样。
所以有很多的大学老师做出了妥协，他们采取了“划重点”的中和方式。
我们不得不承认，大学风气大不如前了，学生不爱学，老师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奇怪，甚至渐渐被磨平了当时的热情。 有一个老师给我印象很深。 他是教知识产权的，在国家知识产权局任职。 我原本对他充满期待，可不想他上来就开始唠嗑自我介绍，介绍完自己曾经的辉煌经历和坎坷人生之后，还开始介绍自己在美国留学的女儿。
介绍完了第二节课就开始让学生随意展示课题，一学期上下来，我除了知识产权是很重要的这几个字之外，几乎毫无收获，但还是拿了个高分，因为人人都是高分。 但高分就够了，每个人都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 而类似的“双赢”还有很多，我也听过老师说：“我就快要退休了，所以这节课我们就随便上上。” 而紧接着的是台下的欢呼和鼓掌。 这造成了一种老师学生和睦相处的假象，实则是各怀鬼胎。 到最后，所谓的师生情，只会在考试后和出成绩前被人们想起。
我接触过一些大学老师。 当学生头疼某些大学老师时，老师们也在头疼大学生这个群体。 现如今，逃课、临时抱佛脚、只求不挂的氛围越演越烈，一个认真要求成绩的大学老师，反而会落一句不通人情。 这类现象挫败了不少曾经热情热血的老师。 但大学里仍然有好老师。 我遇过一个老师，八点半上课，八点教室坐满了人。 倒不是因为他讲课好听，而是他每节课都会点名最后两排的人回答问题，大家害怕被点名回答问题，于是自发性拼了命往前面坐。 这是个聪明的老师，他知道学生的脾气。 因为他的严格，所有人在考试前大气不敢喘，玩命预习。最后结果出来时，他只挂了一人，那家伙只上过三次课。 蔡元培曾经提过有三种老师不能当，分别是教而不学，学而不教，不教不学。
有些大学老师抱怨现在的大学生不像学生，我承认这一点。但退一万步讲，这不是大学老师放弃的理由。 只有六七人上课，没什么比这更打击一个老师。 但当那个老师开玩笑似的说出“又多一个人听课”时，我相信他心里还是热爱这份职业的。 或许，大学老师也跟大学生一样，不怎么喜欢那沉闷套路的课，这是双方纠缠在一起的结果。 但辛苦大学老师们的一点是， 学生不喜欢，可以逃。 老师们逃不了，也不该逃。 插图 | 《死亡诗社》 音乐 | All in my mind - Isaac Gracie 编辑 | 张荆棘、王泽鹏 作 者 介 绍 陆亦非 我没有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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