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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100第 127 期
汤礼春，1953年2月出生于武汉。至今在全国上千家报刊共发表各类作品6千余篇，有上百篇作品被《读者》等报刊转载；并收录于《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等多部文集中。有作品刊载美国、日本、台湾、香港等海外报刊。获各地征文奖200余次。 出版有《李宗仁在老河口》、《小城风流》、《魔窟倩影》、《洒笑世态》、《记忆中的浪花》、《感动的狗事》。2013年当选为开汉市"读书明星"。中国微型小说协会会员,中国寓言家协会会员,湖北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快活林》杂志执行主编。 汤礼春散文四题 01 童欣和树 暑假的第一天，童欣早早地就醒了。他一睁开眼，见爷爷正要出门，便忙爬了起来道："爷爷，我跟你一起出去玩！" 爷爷停住脚步道："好哇！有孙子陪我散步，不亦乐乎也！" 童欣欢欢喜喜地挽着爷爷的胳膊出了门。 爷爷边走，手掌上边玩着两个健身球对童欣道："我每天早上都是到街心花园转转，那里树多，空气新鲜。" 一路上，每遇熟人，爷爷就要高兴地向人家介绍："这是我孙子，九岁了，上三年级。" 熟人们也会夸奖几句："你孙子看样子聪明得很咧！"爷爷就一脸欢笑。 就这样，爷爷带着童欣，一路欢笑着来到了街心公园。 走进公园，童欣就甩开爷爷的胳膊，连蹦带跳起来。这里树呀，花呀，草呀真美啊！童欣疯跑了一气，蓦地，他站住了，竖起了两只耳朵，他听见一棵大树上传来鸟的歌唱声，他轻盈地走到那个大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树捎上一边跳跃，一边追逐，一边啼叫的两只鸟。多可爱的鸟啊！童欣在心中感叹着。 这时，走过来一个矮胖胖的中年人，他一边走，一边甩动着胳膊，当他来到大树下时，他蓦地两脚一跳，两手抓住那棵大树伸出来的一棵还没他胳膊粗的树枝，把它当作单杠一般一上一下，只见整个大树都抖动起来，那两只鸟儿凄厉地叫了一声，惊恐地飞走了。童欣心里难受极了，眼里溢出了泪花，他对那个人说："伯伯，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好嘛！你再摇这树枝，它就要断了！" 那中年胖子边喘着气边说："小朋友，你放心，这树枝断不了，它结实得很！我每天都要在这里锻炼一气！" 童欣仍是央求道："伯伯！下来吧！它虽然断不了，但它疼得也受不了哇！ 那胖子哈哈大笑起来："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说话都好笑，树也会知道疼？" 童欣却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啦！树也是有生命的嘛！要不然他怎么会从小长到大！" 说得那个胖子哑口无言，只有放下两手，走开了去，边走边嘀咕："今天真晦气，遇到个小毛孩！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锻炼，你管得过来？！" 童欣本来正要去找爷爷的，听胖子这一嘀咕，就站住了，他要守在这儿，不让人来揪摇这树枝了。果然，一会儿，又过来一个年龄不算太大的奶奶，她正要去抓树枝，童欣忙说："奶奶，我求求你了，不要去碰这树枝好吗？上面的鸟儿都呆不住！" 那奶奶听了，脸一红，也不吱声，默默地走开了去。 这时，爷爷走了过来，说："欣欣，肚子饿了吧？走跟我一起去吃早餐。" 童欣说："我不走，你去帮我买两个包子来，我就在这里吃。" 爷爷问："怎么，头一回来，就玩得舍不得走了？" 童欣说："我一走，那些叔叔伯伯、爷爷奶奶就要来抓摇这个树枝，害得这树难受得直抖，上面的鸟儿都呆不住！" "哦！原来是这样！好孙子，我支持你！好吧！我这就给你买包子和豆浆来。" 一会儿，爷爷把早餐买来了，童欣一边吃，爷爷一边抚着童欣的头说："好孙子啊 ！你比爷爷有觉悟啊！我每天到这里来散步，有时也见有人抓树枝，把这树枝当锻炼的工具，我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但又不愿说，怕得罪人，只有装作没看见似地走开！从今以后，爷爷要向你学习！ 童欣听到这里，高兴得一下蹦了起来："好哇！我有接班人了！" 爷爷笑道："我怎么倒成了你的接班人？" 童欣道："爷爷，我准备暑假期间，每天上午都在这大树下守着，不让人来摇树枝。可我刚才还在想着，暑假过后，我上学去了怎么办？你向我学习，不就是愿意帮我在这大树下看着，我上学去时，你来，不就成了我的接班人！' 说得爷爷哈哈大笑起来。 爷孙两就这样在大树下有说有笑地守了二个来小时，到九点多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爷爷对孙儿说："欣欣，我们可以回家了，到这公园里锻炼的人，九点前都会回家去的"。 童欣左右看了看，确信公园里没什么人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从此每天早上，到这公园锻炼的人都会发现，在这棵大树下，有一个小男孩守在这里。 一转眼，一个月都过去了，这一天早上，童欣正守在树下看那鸟儿在枝头上欢跳着，这时，突然过来了好大一群爷爷奶奶，把童欣团团围了起来，童欣正奇怪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爷爷奶奶，其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老爷爷抚着童欣的头开口了："好孩子！你也要开学了！从明天起，你就不要来守在这树下了！我们保证不再碰这个树了，而且，我们也商量了，相互监督，不让任何人再伤害树了！你放心地去上学吧！"童欣感动得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他抓了一下头发，终于想出了词：你们真是好爷爷奶奶！我代表所有的树谢谢你们！ 02 茶情 我爱喝茶。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泡茶，茶尚未泡好，我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呡一口，尽管烫得唏溜不已，然那茶香却解了我一夜的饥渴，觉得舒服多了，待茶凉些后，我就开始大口喝茶，尽管头道茶有些苦，但我不觉得苦，只觉得茶香顿时沁入肺腑，觉得过瘾极了。 每天的下午午觉起来，我会重新泡一杯茶，几口喝下去后，午休的倦意顿时一扫而光，我会觉得神清气爽，铺开稿纸，开始写作。每当写作遇到困顿之时，我会禁不住端起茶来呡上几口，顿时觉得来了灵感，开始思如泉涌，下笔千言十分舒畅，爱抽烟的文人往往会自豪地说："烟出文章"，而我则是典型的"茶出文章"。可以说，我在报刊上发表的上千篇文章都是茶水泡出来的。 说来不可思议，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不喝茶的，每逢家里来了客人，也只是倒杯白开水奉上，但仍美其名目地说："请喝茶"。在我的印象中，喝水就等于是喝茶，喝茶也就是喝水。后来，我参加工作，来到了一个酷爱喝茶的城市，也认识了后来的妻子。记得第一次上妻子家的门，首先端上来的是一杯泡得酽酽的茶，我喝了一口，顿时苦得直皱眉头，然而第一次上门的激动冲淡了这茶的苦涩，让我顺利地度过了这喝茶的第一道苦关。以后随着我多次登上妻子家的门，随着每次都喝这浓浓的茶，我逐渐习惯了这茶的苦涩，又逐渐从这苦涩之中品出了茶的韵味，茶的内涵，可以说，我喝茶的历史是和谈恋爱一起成熟起来的。 后来结了婚，成了家，每当我铺开稿纸开始写作时，妻子就会泡上一杯茶，悄悄放到我的旁边，我一边写作，一边端起茶来喝。渐渐，茶就成了催文神弛的兴奋剂，就这样，我的文章大都是茶水浸出来的。 在和妻子共同生活的岁月中，我逐渐酷爱上了喝茶，也逐渐在茶中喝出了滋味，品出了茶和生活的悟道：那看似平凡的生活，虽然多有苦涩，然沉下心来细细品味，不也会觉得里面透着一股沁入心脾的清香么！ 在写作和喝茶的岁月中，我也逐渐从喝茶中悟出了写作的朴素真谛，我只上过小学，文化不高，写不出高深的文章，但我的写作则可以如茶水一般追求朴实无华，清新自然，里面则要缊含着生活和自然的气息…… 每逢遇有好茶品尝的机会，妻子总是舍不得自己喝，小心用纸包了带回来，一进门总会兴奋地冲我道："你看，我跟你带什么好东西回了！"接过妻子递上来的纸包，嗅着里面透出来的茶的浓香，立时感觉到了妻子的浓情蜜意和生活的温馨。有一段时间，我们家庭的经济状况十分拮剧，我们俩口子的单位都不景气，只能发一点微薄的生活费，每当生活费发下来，妻子首先就去给我买回一斤茶叶，她说：我知道你这人不讲究穿，不讲究吃，只爱这茶，你是宁可一月无肉，也不能一日无茶呀！所以，我得首先保证你的这第一需要。 有时晚上，我和妻子一边坐在那里看电视，一边喝茶，我感觉那茶水已经泡淡，喝得不过瘾，站起来将茶水倒掉，重新泡上一杯新茶，妻子会关切地问："这么晚了，还泡新茶，你不怕喝了睡不着觉"？我会得意地说："我已经习惯了，喝再浓的茶也影响不了我睡觉，相反，这茶不喝过瘾了，我才睡不好！"妻子就会说："嘿！你还真变成个"老茶缸"了！ 我说："我这老茶缸还不是你培养出来的，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于是，我们会相视一笑，无限生活的回味就在这笑声中了…… 我喝茶上了瘾，这已成了不争的事实。我成了个瘾君子，到哪里都离不开茶。我曾思忖过，物极必反，别的东西上瘾了，都有不好的地方，唯有这茶喝上了瘾，没什么坏处。喝了大半辈子茶，我越喝越觉得有滋味，越喝越觉得精神。记得年轻时，我曾因偏桃体发炎连续发烧，居然影响到肾脏，常有血尿发生。我担心活不过而立之年。后因我常年喝茶，不仅再无血尿发生，到花甲之年时去医院检查，居然肾脏恢复正常。我想：这也可能是喝茶的功劳。问过医生，医生也点头称是。看来，茶不仅能滋养性情，也能养生啊！ 我感谢妻子让我认识了茶，酷爱上了茶，从茶中品出了无限的意味。同样，我也感受到了妻子如茶，看似平常，我却一辈子离不开她，一辈子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生活的乐趣…… 03 车上孝心 我是半夜上的车。我摸索着爬上中铺，正要睡去，忽然我听见对面下铺一个女人发出的声音："爹，你想尿吗？" 我对面的中铺上一个老者发出微弱的声音："嗯，你扶我下去吧！" "那咋行呢？你腿脚不方便，你就在床上尿吧！我备着尿罐呢！"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那女人拿出一个装饮料的大口塑料瓶递给中铺上的老者，说："爹，你就对着这尿吧，我掌着呢！"只听那老者小声地说："这不中？娃！" 那女人大慨听出了爹的意思，说："这有啥不中嘛？我是你闺女，怕啥？我小时候，还不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伺候大的！" 那爹不吭声了。 那妇女将塑料瓶塞进中铺的被子里说："爹，对准了吗？"爹小声地说："对准了。" 闺女说："那就尿吧！" 静了一会，就听见那尿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那女的站在下面说："不要慌，慢慢尿。 一会儿，爹说："闺女，尿完了。" 那妇女伸手从被子里拿出了塑料瓶，又问："爹，你喝水吗？" 爹说："我不渴"。 闺女道："想喝就喝，不要怕尿，有我接着呢，怕啥！" 爹说："好吧，想喝了我就喊你，你快睡去吧！" 一会儿，车厢里静了下来。我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心里老想着一个问题：这当闺女的看是很孝顺，可为啥不让腿脚不方便的爹睡下铺呢？ 好容易才眯糊过去了，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放明。我低头一看，对面下铺的那个女人已经坐起，正在梳头，我这才看清，她的身边还睡着一个奶娃呢！她梳了头，又站起来整理行李，我这才发现：她也是个独腿，行走都拄着拐杖。 我跳下床跟她搭讪道："大姐，你和你爹腿脚都不方便，还带着个奶娃，为啥要出门呢？" 那妇女感慨道："嗨！我爹是个大孝子，我奶奶和我姑住在乡下，我爹早些年就要把她们接到城里和我们一起住，可她们死活不愿意，说在城里住不惯，怕吵！前几天,我爹不小心把腿摔折了，正在医院住院呢，恰巧我姑来电话说我奶奶中了风，我爹也就闹着出院，非要回乡里伺候他妈。我没办法，只有依着他，可我那男人要上班，走不开，只有我陪我爹走一趟！" 我听了，在心里称赞她道："大姐，你爹是个大孝子，你也是呢！"随及又心里一动：我这次回去，不先回去和老婆亲热，还是先去看望病中的老妈吧！ 04 小鸟的命运 一天、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兴奋地从外边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只小鸟说：“妈妈，你看我逮了一只小鸟。” 我见儿子欢喜，自然心里也溢满了欢喜，问：“在哪儿逮的？” “在图书馆门前的那棵大树底下。” 我捧起这只小鸟，见她长得小巧玲珑、十分美丽，顿时生出些怜爱，她大概刚出生不久吧，还不会飞，我猜她是在鸟窝里不守安份，乱扑腾，才掉下来的。 我忙用线帮儿子把小鸟拴住，把她放在院子中一棵石榴树下，并给她端来一碟米和一小盅水，可这只小鸟却不吃不喝，只是凄凄切切地叫着。忽然空中又响起了两只鸟断断续续的叫声，我抬头望去，两只美丽的鸟歇在附近的楼台上，正对着我们院子里的小鸟叫唤，我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小鸟的父母。我奇怪儿子逮鸟的地方离我们这里有百把米远，又拐了几道弯，小鸟的父母怎会寻觅到的呢？！ 我蓦然起了一个念头，把儿子喊到屋里，把门关上，从窗户里去偷看那小鸟的父母会怎样。果然，那小鸟的父母一见院子里没有了人，便急急地飞了下来，跳到小鸟身边，小鸟顿时叫得更急切了，它的父母一边爱抚着它，一边用嘴给它喂食。 看到这幕场景，我的眼睛都湿润了，我小声地劝儿子道：“把这小鸟放了吧！” 儿子却噘着嘴不愿意，我无奈，只有听之任之。儿子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还想去逮那小鸟的父母，可它们却忽地一下飞腾起来，仍然歇在高处对着小鸟、也像是对着我们悲悲哀哀地叫着，好像是求我们把小鸟放掉，那小鸟的叫声则更是惨惨怜怜。我再一次动了心，劝儿子道：“你看这小鸟好可怜啊！把它放了算了！” 儿子手抚着小鸟不语，我见他也有些动心，便趁机说道：“你想想，要是你丢失了，我和你爸爸会多着急呀！你那一次在公园里一时找不着我们，不是也急得大哭吗？小鸟也有自己的家，也需要自己的爸爸、妈妈呀！” 儿子忽闪了一下眼睛说：“我同意把小鸟放了，可它不会飞，那大鸟也驮不起走它呀！” 我一想：也是的。再说图书馆门前那棵大树太高了，也难爬上去把小鸟放在窝里。我只好说：“那就将这只小鸟养在石榴树下，每天让大鸟飞下来给它喂食，等小鸟长了翅膀会飞了，再让她的爸爸妈妈把她接回去吧！” 儿子却皱着眉头说：“那今天晚上小鸟没有和爸爸妈妈睡在一起，不害怕吗？” “嗯！这也是的，那咋办呢？”我还在思索着，儿子却拍了我一下，说：“妈妈，我有个主意，昨天你带我到公园去玩，不是有个耍把戏的会爬好高的铁杆吗？我们就请他爬上大树，把小鸟放在窝里吧！” 我一听儿子的话有道理，便赶紧带儿子来到了公园。幸好那位艺人还在，我找到他，和儿子一起向他说明了来意，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说：“你们也太……你看，我在这里还要挣钱糊口哩！哪有你们那份闲心！” 我正要开口，儿子却先我央求道：“伯伯，你去吧！那小鸟多可怜啊！我求求你了，我有一百元的压岁钱，都给你，行吗？” 那艺人盯着我儿子看了一眼，默默不语地站了起来，收了耍把戏的招牌，抚着儿子的头，说：“走吧，好孩子！” 来到那棵大树下，那艺人小习翼翼地接过儿子捧过来的小鸟，轻轻地放在怀里，然后看了看那高大的树冠，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擦了擦，便“刷刷刷”地像一只猴似地利索地爬了上去，把那小鸟放在了窝里，又一哧溜地滑了下来。那小鸟的父母一直在我们头上盘旋，这会儿又忽地飞到窝里，那叽叽渣渣的叫声像是惊喜，又像是在百般抚慰着小鸟；忽地又从窝里飞了出来，在葱笼的树冠上对着我们叫着。儿子拍着手掌道：“嘿！那小鸟的父母在向我们唱歌哩！” 那艺人也抬起头眯缝着眼笑了。我掏出一百元钱来递给他道：“师傅，你辛苦了！” 那艺人却收了笑道：“我几时说过要你们的钱！”说着，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大踏步地走了。我和儿子怔怔地看着艺人远去的背影，儿子突然说：“伯伯真好！” 我抚着儿子的头说：“你也是个好孩子！走吧！小鸟回了家，我们也该回家罗！” （本期责任编辑：刘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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