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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学华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距今已80多年了。那时小学数学课是怎样上的，想必大家很想知道。可是现存的资料很少，也很难查到。 最近，重读俞子夷、朱晸旸编的《新小学教材和教学法》，此书是1935年出版的，以后连续修订了6次，足见此书在当时的影响。2006年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二十世纪中国教育名著丛编》，把该书列入其中，重新出版。在该书中，我意外发现第八章“算术科”教学方法中附有一堂课的实录。这篇课堂实录，引自俞子夷主编《教师之友》杂志，时间是1935年，距今80多年了。 这堂课的教学内容应是低年级“30以内加减法”练习课。现把这堂课的课堂实录抄录如下： 这一节是算数。 教师来了，这是一位青年女教师，由她的慈爱而安详的面容上，表现她是乐于职业的一位好教师；在儿童“一，二，三”的三种动作中，他们互相敬了礼。这时，女教师先将她的眼睛，很快地把教室前后左右扫过一周，全室的儿童们的注意力，完全在她这一扫中收拢来了。她用很和平的声音问道： “昨天的故事，大家还记得吗？” “记得的。” “叫什么名字？” “小白兔做生日。” “有趣吗？” “有趣有趣！请老师再讲一个吧！” “再讲一个吗？可以的。不过，我要请你们做一件事，大家愿不愿呢？” 许多小手举起来了。 “你们并没有听我说出是什么事，怎么就举手呢？” 大家欢笑了一阵，小手又一个个很快的缩回去了。 “今天，我请你们做瞎子听响的游戏。你们看我……” 说着，这位女教师把她的双眼闭起来了。自己拍着双手，拍了4下，她把眼睛睁开来说：“几响呢？——4响。”再继续把眼闭上，拍了9下，睁开眼来：“几响呢？——9响。”她向儿童微笑了一笑。 “这个游戏会做吗？” “会做。” “好，我们先试一次看；请你们闭起眼来做小瞎子。” 儿童们的小眼睛，一双双地闭上了，有的忍不住乞乞地笑，教师并没有干涉他们。但即时也就平息了。她先把手拍了7下。 “几响呢？” “7响。” “好了，你们都会了，现在我们要来比赛了。看哪一组小朋友顶好？一个错的也没有？——请你们闭上眼睛吧。” 她第一次拍的响声，轻重是一样的，拍了5下。 “几响呢？” “5响。” 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样，但是拍了11下，儿童也都答得不错。 第三次，她拍的声音有强有弱，用字表之如下： “拍，拍，拍，拍，拍，拍！” “几响呢？” “6响！”儿童听了感到兴味，所以回答的声音很响亮！ “好，你们说的都不错，再来。” “拍，拍，拍，拍，拍，○，拍，拍！” 她先拍了5下，声音由高渐低，中间停了一下，再连拍两下。 “几响呢？” “7响。”许多儿童的回答。 “不，8响，8响。”一个儿童的反驳。 “7响，7响，你听错了。”室内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哗。 “我来说明白吧！”教师向那个说8响的儿童说：“的确是7响，中间停了一次没有拍。” 那个反驳的儿童心服的坐下去了。 于是，她顺应着儿童的兴趣，有变化的把这个听响的游戏继续做了好几遍；儿童有了错误，很诚恳地说给儿童明白。并没有像一般教师把错的儿童姓名写在黑板上，画一个粉“×”。 听响游戏做成之后，在一个很自然，很敏捷的转场中，教师在说故事了。她的声音很温和，但确有力量，句句惹起儿童们的注意。 下面是她说的故事： “有一个老太婆，老的头发也白了，背也驼了，走起路来，像这个样子。”她学着老太婆驼背走路，引起儿童们大笑。 “但是哟！”她用力的说了一这句，教室内的喧嚣空气，陡然回复到静穆。 “她却用她的两只手，两只脚，用力做事呢！ “她养了一只老母鸡，这只母鸡每天生下1个蛋。 “一共生了两个星期。——你们知道这母鸡生下多少蛋？” “14个。” “对啰！后来母鸡又接着生了一星期的蛋，现在老太婆共有多少蛋？” “21个。” “也不错。老太婆把这21个蛋放在草窠里，叫老母鸡去孵蛋。孵了22天，哟！小鸡出来了。老太婆十分的欢喜。第一天出来5只小鸡，第二天又出来7只小鸡；第三天又出来2只小鸡；这三天一共出来几只小鸡？” “14只！”但，也有的说： “12只！” 于是这位教师知道儿童听不真确，她来重新整理一下，她说： “第一天出几只？” “5只。” “第二天呢？” “7只。” “第三天呢？” “两只。” “一共有几只？” “14只。” 儿童的观念正确了，她便继续说下去。 “第四天老太婆又收到5只，连前三天的一共是多少？” “19只。” “草窠里还有多少蛋没有出鸡？” “两个。” “对啰！可是第五天，老太婆还想收这两只鸡，哪料那两个蛋已被老母鸡踏坏了！老太婆觉得很可惜。只好把老母鸡放出来领小鸡。 “老母鸡天天啯啯啯地领着小鸡在青草地上找小虫吃，十分快乐。忽然有一天，不幸的事件发生了！当小鸡们正在东跑西跑的时候，天上忽然飞下一只老鹰来了，很快的抓了一只小鸡飞到空中去了！可怜老母鸡扑着翅膀想追赶，但哪能追的上去呢！只好流着眼泪领着小鸡们回来了。 “这时有多少小鸡了？” “18只。” “对了！又过了几时，在一天里，老太婆没有把鸡笼门关好，半夜的时候老太婆睡在梦中，忽然听见小鸡的叫声，接着又有老母鸡的叫声。老太婆知道不是好事，连忙起来，点灯一照，一个很大的黄鼠狼衔了一只小鸡飞也似的跑掉了！老太婆再细细一照，只见地上又死了两只（是黄鼠狼咬死的）。这时，老太婆很伤心。请你数数看，老太婆还有几只小鸡？” “15只了！” “是的，可怜老太婆原有几只小鸡的？” “15只。” “少了多少？” “4只！” “所以，老太婆现在很小心了！她白天里看着小鸡在草地上吃虫，夜晚把鸡笼门关得十分牢固。这样，这几只小鸡才渐渐长大了。 “两个月之后，15只小鸡能分别出公鸡和母鸡了。老太婆欢喜母鸡，她说：‘母鸡好，母鸡会生蛋；蛋可吃，又可卖钱。’所以，她欢喜母鸡，她把母鸡数了一数，是9只！你们想想看，公鸡有几只？” “6只。” “对啰！6只。老太婆说：‘养6只公鸡太多了，并且也没有许多食料喂它们，我只养1只公鸡，早晚叫叫，好知道时间的早晚，其余的公鸡，都卖掉吧。’现在，请你们想想，老太婆卖掉几只公鸡？” “5只。” “是的。老太婆把5只公鸡卖掉之后，拿了许多钱，买些米，煮饭吃；买些布，做衣穿；老太婆便不受饿，不受冻了。她每天早晚，就用心看护她的1只公鸡，9只母鸡，和1只老母鸡。现在，一共有几只鸡？” “11只。” “对啰！老太婆用心养鸡，不久，母鸡都生蛋了，老太婆的生活过得很快乐，很快乐。 “故事完了，有趣吗？” “有趣！有趣！”儿童们很响亮地回答着，大家都觉得身上有一种轻松的快感。 “现在，老太婆有许多事要请你们帮帮忙。老太婆向我说：‘先生，我的年纪大了，鸡养的又多，母鸡天天生蛋，所以生下的蛋太多了，我算不来，请你的小朋友们帮帮忙。’你们愿意不愿意帮她的忙？” “原意！原意！” “这就是老太婆的鸡蛋账，请你们算吧。” 于是，这位老师便把预备着的油印的30以内的加减法的练习纸，散给儿童了。她预先数好了一组一组的儿童数。她在散纸的时候，先交给每组组长，各组长很快的散给各组的儿童。时间不到两分钟，全室54个儿童，人人都有了。儿童们很轻快地取出铅笔，大家都在埋头演算了，教室内顿时默静下来。 约莫5分钟之后，儿童都先先后后的举起铅笔来了。依他们的常规，举起铅笔，算是作业完了的表示。教师便向他们一一点点首，表示知道。儿童经了教师的点首，便把铅笔放下去了，等着交卷子给组长。一刹那间，各组的卷子都由组长收齐交给教师，教室内只有6个组长的走动，其余儿童，都仍安坐在座位上。 刚巧，钟声响了，在“一，二，三”的动作之后，教师挟了算卷走出教室。 这堂课简单明了，生动有趣。全课可分成三段，第一段“听响识数”游戏，儿童闭着双眼，听教师拍手，儿童根据声响报数。第二段是这堂课的主体，通过老婆婆养鸡生蛋的故事，让儿童计算30以内加减法。整堂课用一个故事串联起来，他们饶有兴趣，一边听故事，一边做加减法计算。第三段，是帮老婆婆算鸡蛋账，进行笔头练习，时间也只有五、六分钟。 三十年代流行游戏数学法，让学生在游戏中学习，让学生学得轻松愉快，特别在低年级强调随机教学，结合生活中的事例，随机学习数学知识。这些做法符合儿童年龄特点，符合儿童学习规律，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启示。 八十多年过去了，教育理念、教学方法和教育手段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但是当下学生负担重，特别是低年级儿童身上承受的东西太多。“双基”不够，还要“四基”，六、七岁的孩子就要接受分类思想、数形结合思想、统计思想、概率思想。有些教师对数学课程标准认识上有误区，把课程目标，当作每一堂课的目标。课程目标是这门课程完成以后要达到的目标，不是每堂课所需要的。现在一些教师操之过急，随意提前，什么都压到低年级儿童身上，造成前紧后松，虎头蛇尾的怪象。在各学段中小学生负担重，大学生负担轻；在小学中，低年级负担重，高年级负担轻。 根据儿童的年龄特点，循序渐进地教学，我国的孔老夫子，2500多年前就提倡了，国内外教育家和心理学家的教育实验已反复证明了的。对低年级儿童要放慢脚步，内容不能太多，要求不能太高。随着年龄的增加，在逐步加快。低年级儿童喜欢做游戏，让儿童在玩中学、做中学，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作者系江苏省特级教师、常州大学尝试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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