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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号 · 平川路口杀人事件

 汐钰文艺范 2017-12-20



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容姣好,身材修长,却在寂静的黑夜被杀身亡,凶手会是谁?

——本文选自故事号栏目之谜案主题征文活动


//01//

借着摇晃的路灯,刘建伟终于看清了。

眼前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至少没超过25岁。面容姣好,身材修长,身上的黑色套裙被撕得凌乱不堪,此刻正近乎全裸地躺在自己的面前。

“已经死了,死亡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以前。”刘建伟从尸体旁缓缓站起身来,点燃了一支烟。

在去年被调任以前,刘建伟在所里搞了八年刑侦,对于怎样判断死亡时间,他清楚得很。

“你说你是怎么发现她的,什么时候?”一同在现场的实习民警把目光投向了报案人,一个附近工地的民工。

“不是说了吗,早上起来撒尿的时候发现的,睡得迷迷糊糊的,具体时间鬼才晓得。”民工抓了抓自己灰蓬蓬的头发,一脸没睡醒的无奈。

“当时有谁和你一起吗?”民警掏出了小本开始记录。

“就我一个人,我们这厕所隔着远,谁都不愿意起夜,我也是实在憋不住了才出来的。”

“然后就看到了?”

“对啊,白花花的,隔老远就看见了,喊了几声没反应,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

“你没上前看看咋回事儿?”

“谁能有那胆啊,深更半夜的。”民工缩了缩头,似乎还心有余悸。

小民警合上本子,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刘建伟。

“那刘队,咱还叫救护车吗?”

刘建伟摆摆手,说:“人都死了,叫了也白搭,直接让所里来人吧!”

“行嘞!”小民警拿出了身上的手机,开始向所里汇报情况。

“喂,大昌哥,人已经死了,就在平川路口这儿,女的,二十来岁,长发……啥?怎么死的,你等我会。”小民警收起电话,转过了头,“刘队,他让我问问人是怎么死的?”

刘建伟皱着眉,嘬了口手里的红塔山,开始认真审视起这具年轻的尸体。

凭心而论,眼前的娇躯尽管死去多时,却仍然拥有摄人心魂的魅力。被撕开的丝质内衣下,丰腴而高耸的胸部展露无遗,光滑的肌肤如牛奶般延往下身,轻而易举就能勾走在场人的目光,但瞬间又被女子额顶那朵锋利的血花割断了心思,拉回到现实。

“致命伤在头部,应该是钝器所致。”刘建伟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精致的脸蛋,将吸进的一口烟徐徐吐出,下了定论。

“刘队,您说这会不会是强奸未遂引起的杀人啊?”小民警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说?”

“您瞧这女的这么漂亮,衣服却给撕成了这样,指不准就是嫌疑人欲行不轨时,遭到了女方的死命抵抗,情急之下,这才捡起块板砖给她敲在了脑门上……”

听了小民警的描述,刘建伟心中暗觉好笑,这小子别的不强,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

但碍于情面,刘建伟还是尽力表现出了一副中肯的模样,回应道:“没错,这周围砖块遍地,说不定还真有这可能性。”

听到自己的推测被认同,小民警忍不住得意起来,乐滋滋地再次拨通了所里的电话。

“喂,大昌哥,查出来了,是被板砖给砸死的……”

听到这话,刘建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证据都还没有,就敢信口开河,说他这警校文凭是花钱买来的,刘建伟简直一点都不会怀疑。

//02//

“哎,我说刘队,您看看这案子,咱们接下来该从哪儿着手呀!”小民警在刚才的事情后变得有些兴奋,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黄鹤楼,派了一支帮刘建伟点上。

花屁股的黄鹤楼,一支差不多得顶十块钱,真奢侈啊!刘建伟暗暗感叹,却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狠狠地吸了一口。入喉极柔,果然是好烟。

他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查?”

“我觉得啊,如果真要是强奸未遂了,这嫌疑人肯定得在这受害人身上留了点什么,比如口水啊,毛发,还有体液啥的,直接采集了拿去做鉴定,再比对嫌疑人就成。”说完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民工,发现他从刚才的问询结束起,就一直蹲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打瞌睡,并没太注意二人的对话。

“恩,你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刘建伟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唉,可惜等到回去了,这种涉及到人命的案子肯定不会交给咱俩办,真扫兴!”小民警样子有些失落,毕竟自己难得有一回对破案有了点把握。

一旁的刘建伟并没接茬,反倒转过身来,继续观察起了四周。

他发现,目前尸体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整条街道的视线盲角,空落落的居民楼墙面上,找不到任何一处监控设施的存在,简直堪称完美作案地点。并且从周围的破败程度看来,想要找到除民工以外的目击者,恐怕也是希望渺茫。

望着街面上仅有的几盏忽明忽暗的老式路灯,刘建伟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四点三十了,他知道再拖下去,这里很快就会出现周边的居民,到时候这件事肯定得闹大。

他摸出手机,想催所里的兄弟们手脚再麻利点,却看到蹲在马路边上,一直没吭声的民工突然站起了身。

“我说,警察同志,要不咱们先拿件衣裳给这女娃娃盖上?虽然人走了,光着也不太好吧。”一边说着,民工自顾自地脱下了上衣,准备走上前来给尸体盖上。

“哎哎哎,给我站住,谁TM让你动手了!”小民警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夺过了民工手里那件满是泥浆的灰色外套,扔到了一旁的绿化带里。

刘建伟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还好小民警反应够快,同时看向民工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异色。

“抱歉同志,在鉴定结果出来以前,我们不能对现场有任何改动。”刘建伟一脸严肃地解释,也瞪了一眼小民警,算是责备他刚才的出言不逊。

民工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一个人灰溜溜地走到了绿化带里,准备捡回自己的外套。

“哎,警察同志,这是个啥子东西嘛,你们快来看看!”民工突然在绿化带中大叫起来。

“这是……”闻声赶来的刘建伟和小民警齐齐愣在了暗绿色的草丛前。

一块沾染着血迹的红砖!!!

小民警呆呆地站在原地,口里喃喃道:“还真是砖啊!!”紧接着,他脸上奔涌出一股难掩的喜色,顾不得身边的刘建伟,一个人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刘建伟迈开腿,直接一步跨进了绿化带,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块红砖,发现在右上角的部位的的确确有块殷红的血迹,似乎还有些湿润,像块吸饱了鲜血的海绵。

“难道真被这菜鸟说中了?”刘建伟望着草丛外亢奋的小民警,感觉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密封的塑料封口袋,小心翼翼地将沾了血的砖块装了进去,递到了小民警的手里,紧接着摸出了手机。

“喂,大昌,我建伟,你们在路上了吧,鉴定用的工具跟着带来了没?”

似乎是从电话那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刘建伟稍稍安下了心,以他多年的直觉看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打算再从尸体上找找线索。

但一旁的小民警可不这么想,反倒大有一副案件已侦破,沉浸在喜悦中不能自拔的样子。

“刘队,一会交接完了,咱俩一定得去喝两杯!”他笑嘻嘻地又递过来一支黄鹤楼。

但这次刘建伟并没接下,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先别高兴太早,这事儿怕是没有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是是是!”小民警嘴上这么回应,心里却是遏制不住的亢奋,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民工的时候,眼神犹如在看待一只待捕的猎物。

民工似乎也感受到了小民警的目光,有些心虚地把头侧向了一边。

//03//

五分钟后,派出所终于来人了。

刘建伟悄悄拉住了走到尸体旁准备开始验伤的大昌,示意他先用强光手电从头到尾再检查一遍,大昌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果然,在高亮度的流明下,尸体被照得一片惨白的同时,也将几处先前没有发现的异常显露了出来。

一是在女人的裙子边缘上,有着被某种不明液体沾湿过的痕迹,风干后也仍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二是在女人耳后的头发里,竟夹杂着一根有些发白的短发,显然不是来自受害者本人。

刘建伟皱了皱眉,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目光更加犀利,继续逐寸逐寸地在尸体身上寻找着案情的关键。

终于,当光束来到尸体的额头部位时,刘建伟注意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里面竟然泛出了点点微弱的荧光,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大昌抢了先。

“那应该是砖块里自带的一些微小粉尘,被光一照,所以有些反光”,大昌是刘建伟在所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知道对方现在正在想什么。

刘建伟闻言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从尸体前站起了身。

此时大昌的手里已经拿到了小民警递来的砖块,他拍了拍刘建伟的肩膀,面色有些担忧。

“建伟,别多想,事情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你别又把事情给搞复杂了。”

“恩,我知道了。”刘建伟嘴上应和着,脑子却没停下思考。

大昌叹了口气,他知道刘建伟的倔脾气,一旦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一定要掘地三尺,直到弄个明白。也正因如此,刘建伟才会在一年前被所长调任出了重案组,理由是无视组织纪律,一意孤行,最终成为了一名和小民警一样的普通警员。

见刘建伟依旧两眼放空,大昌识趣地闭上了嘴,叮嘱了小民警几句后,招呼手下把尸体抬进了车。当然,顺带着被拉上车的,还有那个最初报案的民工。

案情走向已经很明显,即民工强奸未遂并失手杀人后,选择了主动报警以求掩护自身,不料却忘了清理尸体上自己曾留下过的痕迹,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就在大昌走后不久,刘建伟终于还是放弃了,他不得不承认,或许真是自己疑心过重,毕竟实证都已经被找到,还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呢?

其实从民工脱下衣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怀疑其作案嫌疑了,只是后来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民工要主动带自己找到行凶的砖块,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还是说,那也只是他掩耳盗铃的举动之一。

刘建伟知道,无论结果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此刻的他,只想能快点回到家,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他看了眼身边的小民警,果然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明明同样是半夜从被窝里被叫醒起来出警,对方却丝毫没有一点疲倦的意思,刘建伟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

“人都走完了,还在这兴奋呐,大侦探!”刘建伟忍不住揶揄道。

“瞧您说的,刘队,我这不是今天头一次临近破案,觉着高兴嘛!”小民警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时刘建伟一眼瞥见,在小民警抬起的前臂上隐约有着几道细长的划伤,看颜色似乎是刚弄伤不久。

“怎么,又和你的哪一位女朋友吵架了?”刘建伟顺口问道。

“不是,是前几天捡了只流浪猫回家,喂食的时候不小心被那畜生挠的。”小民警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你小子真是爱心泛滥,不光对人,连对猫也是一样。”刘建伟笑了笑,把视线从小民警的手上收了回来。

小民警一脸苦笑,把袖子往下又扯了扯。

“行了,咱俩也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吧,我看你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点都不困。”刘建伟笑骂道。

“啥不困呀,我被叫来出警以前,正和几个哥们喝完了往家赶呢,脑袋可晕了,现在估摸着啊,一沾枕头就能睡过去。”

听到小民警这么说,刘建伟想起刚才二人从所里开车出来的时候,确实闻到了一股酒味。他微微皱起了眉,神情有些不悦。虽然酒后驾驶这种事儿不归自己管,但毕竟涉及到安全问题,也是违法行为,他不得不严肃起来。

小民警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赶忙闭上了嘴,来到警车前,帮刘建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刘建伟点点头,准备上车,却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踩进绿化带里时,皮鞋上被沾了满满一脚的泥巴。他来到马路边,想借着水泥墩子将自己的鞋底刮刮干净再走。小民警见了也有样学样,他的脚上同样沾了不少的泥。

很快,二人相继清理干净后,重新坐回了车上。

//04//

随着引擎启动,刘建伟缓缓垂下了眼帘,打算闭目养神,可下一秒他的眼睛却突然瞪得浑圆,整个人从靠背上猛地弹了起来。

小民警被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刘建伟没有回答,他的大脑此刻正在飞速地运转,之前的一幕幕化作了分镜,逐一掠过眼前。沉默几秒后,他放空的眼神终于恢复了过来,脸色沉重无比。

他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目光里找不见一丝情感,宛如一尊石像。

小民警被看得心里发毛,正欲开口,却被刘建伟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得炸开了头皮。

“那女孩是你杀的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刘队,您开……开什么国际玩笑!”小民警的背脊瞬间爬上了一股凉意,车厢里的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陡然紧张起来。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脚上的泥巴是从哪里来的?”刘建伟看着小民警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和你一样,在绿化带里沾上的啊!”

“胡说,在我们发现那块砖头后,只有我一个人进到了绿化带里面,你根本连半只脚都没有踩进去过!”刘建伟突然拔高了音量,脸上已经带了明显的怒意。

小民警一窒,他没有想到刘建伟竟然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可……可是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这儿才有泥巴,我也可能是之前在别的地方踩的呀!”小民警不甘心地争辩。

“哼,别人我不知道,但对于你一个连平时出警都要先把自己的皮鞋刷得锃亮的人来说,带着一脚的泥土在外面跑了这么久,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刘建伟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小民警顿时无话可说。依照他的脾气,的确会在鞋子被弄脏的第一时间,就去想方设法地把它打理干净,而不是一直停留在脚上。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总之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凶手就是那个民工啊,你为什么现在又来污蔑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小民警一下子变了脸,连带着情绪也有些失控,可这反倒让刘建伟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推测。

“没错,现在所有的证据的确都指向民工,但如果我说,民工只不过是一时性起,犯下了猥亵尸体的罪名,而真正的杀人凶手,却另有其人呢?”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当然不敢随随便便就这么说,除非尸体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刘建伟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尸体告诉你的?”小民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在那个女人头顶的伤口里,我发现了很多来自砖块上的细小颗粒,但奇怪的是,这些颗粒竟然并没有深深地嵌在伤口里,而是无一例外地附着在伤口的表面。开始我还想不明白,现在看来,这正是因为受害人根本就不是被砖块击中的头部,而是事后才被人用砖块从头顶抹过,为的就是营造出砖块是凶器的假象。”

见小民警垂着头不说话,刘建伟更加笃定地点上了一支烟,继续展示自己的推理。

“你从一开始就故意引导我这是一起强奸未遂的案件,然后又把民工的衣服丢到了绿化带,好让他发现被你藏下的砖块,不得不说,你的计划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甚至差一点就瞒过了我。但你肯定想不到,把你暴露出来的,正是一个你从来都没在意过的细节。”

说着,刘建伟手指向了窗外那片绿化带外沿的水泥台阶,那上面是几个沾了黄泥的脚印,其中一个脚印明显被区分开来,有着更为繁复的底部纹路。

“我也是刚才看到了你脚上的泥土才注意到那里的,否则恐怕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凶手——竟然就是你!”

说完,刘建伟低头看了眼小民警的脚下,那是一双和警用皮鞋截然不同的高级皮靴。

铁证面前,小民警终于再也无法抵赖,整个人瘫倒在了方向盘上。

原来就在昨晚,生性爱玩的小民警开车载着自己新认识的女孩出去和朋友聚会,回来的路上他借着酒劲,忍不住扑倒在了女孩的身上,谁知女孩竟大喊大叫,拼命反抗起来。情急之下,小民警随手抓起车上的保温瓶,朝着女孩头部用力砸了下去,没想到对方顿时没了动静。被满手鲜血惊醒的小民警,慌乱之下,这才想到了利用抛尸并伪造现场的方法来为自己脱罪……

不多会,派出所的警车再度出现在了现场,得知真相的大昌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刘建伟又跟大昌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推测,而除了那个脚印以外,其实最关键的证据早就被藏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是在女孩同小民警争执的过程当中,残留在了女孩指甲缝里,从小民警前臂抠下来的皮肤组织。

此时头顶的路灯早已悄然熄灭,天终于亮了。

//完//

作者:溯一,声行文学社作者。转载请联系故事会微信公众号(id:story63)后台申请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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